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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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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带我出去。
“对了,这个给你。”他说,拿出我的手机:“柳无恙身上的。”
我把手机接过来,那上面已经废掉半格电,不知他们用我手机做了些什么?
“柳无恙给你的?”我问,我不太相信。
“我把柳无恙杀了,他哥哥逃掉了,要去追吗?”宋儒来带我走出门,我看到左如愿家的小区门口有一辆车。
“去追吧,他把我弟弟弄成这样,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宋儒走到另一边,坐上来插车钥匙:“他很厉害,我们要做点准备,现在去等于赴死。而且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看着他,神色古怪。
宋儒疑惑地和我对视。
“现在知道了。”我对他展示手机上一串乱码发过来的信息:神都b座楼顶,我一直在,不见不散:)
“他发信息不加标点符号,看不惯。”宋儒冷淡脸。
“你是对标点符号有多执着……”我向背后座椅靠过去,全面放松自己。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一个人来喔,那家伙来的话就杀了他:)
“他说的是真话吗?”我吐槽:“你看起来很强的样子,他能杀掉你吗?”
“能的。”宋儒语气很认真:“他比我强很多。”
“那刚才为什么是他逃……?”
“我杀人又不是单纯互殴……”宋儒很罕见地吐了个槽:“我是靠工具好吧。见机砍过去,趁他根本没意识到的时候,我砍中了他肩膀,那家伙给我来了一下子就跑了。”
“你真的来头不小啊……所以受伤了吗?”
“我躲过去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宋儒看破我的心思,他说:“你想问什么就问。”
“晚上不睡觉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问他,我一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但他当时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因此我也就再没问过,但现在,事情发生转机,新生事物的一切防备都可轻易被打破。
我决定要问问他。
“和你想的差不多。我去杀人。”他专心开车。
“为什么?”
“像我这样无趣的人大多都有几个有趣的爱好。”宋儒这样的声音是从来听不出敷衍的,古井无波。
“真变态啊……”我感叹,并且继续问:“用什么工具,菜刀吗?”
“什么啊……你猜猜我用什么肢解尸体?”他问我,侧过头很病地看我一眼。
太诱人了。我的心狂跳。我说:“当然是……”
“是电锯。”宋儒踩了脚油门:“这个工具很方便,加了消、音、器就可以完美作案了。说是作案但是这个社会体制杀两个平民也没问题的吧?不会有人来找我的。”
“看起来是这样的。”我说:“你是贵族啊……”
“姓宋的不都身份尊贵,但姓宋的大家只有一家。”宋儒手指攀在方向盘上,能感觉出笑意来:“你还不知道我是哪一家的吗,大小姐?”
他是……父亲的弟弟。我反应过来。
年前的晚宴上,我有见过他,不过只是打个照面,父亲和他相差很大的弟弟并不熟,连带着我也几乎对他没印象。
“你说过你没有家人的。”我质问。
“为什么人要说实话?”他反问我,很有理的样子:“不能欺骗他人的话人生就没有乐趣。”
他是这样想的啊。这种恶劣的秉性倒是和宋寄文有七分相似。
“叔叔好。”我低头小声说,脸颊泛红。这什么剧情……我们好像是同龄人。
“别这样。”宋儒说。
知道他的身份后,我将自己因对异性的好感而心生的悸动尽数压下去,我们隔着一层血缘关系,就不可能再看见曙光。
我故意不去看他,一路上车窗外景色单薄,宋儒也没有再和我搭话。
“你帮我——”我突兀地开口。
“嗯?”宋儒神色寡淡,像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你帮我是因为我是你侄女、还是单纯想帮我?”我硬着头皮问下去。
“这问题有必要回答吗?”宋儒将车靠边停在郊区一栋别墅前,打开车门。发动机的声音突然停止,安静反而违和,我不甘心这样短暂的旅途,但也不得不起身。
车门“嘭”地一声被我留在身后,我裙摆飘起来,上面粘着车门关掉时趁机起飞的尘沙。
“现在谁还在乎这些小事。”我没头没尾地说一句,不知道是评论脏掉的裙摆还是接宋……叔叔的话头。
“不行,就算这样我还是在乎!”宋儒向别墅里走过去,我粘着他影子走路,不忘拆自己的台。
“……”宋儒没有说话,背影没有停顿,折在衣褶里的浅灰色影都恰到好处的完美,无懈可击。我一瞬间有种挫败感,这种人……这种人他是不会对着你揭下假面的。
我只得乖乖跟着他,宋儒垂到肩膀处的柔软发丝在我睫羽里微微发颤,目所及之处衔着他纤长背影,在白日里活出永夜的优雅姿态。
似乎沉默是化解尴尬的最好催化剂,空出的片刻时间让我对血脉的意识警醒,所有的安静尘粒都提醒我——我们两个是血亲,我的父亲和他有同样的父母。这是背德。
这样的事情,光是提及就要被钉上耻辱柱。而我竟然还在妄想,我们能有那么丝毫的暧昧气氛。这于我于他,都是莫大的侮辱。
自知之明这事每人都曾经失去过,我自诩理性,能看清自我……但事情总超出我意料,自从那时以后。
思考予我远离人世,我无意识地跟着叔叔走过门廊,走进类似储物室的空旷房间,木质立柜横亘整片墙面,漆面发滑,有刻意做旧的古朴感。
我不轻举妄动,将手互相交叠站在一旁,等叔叔取用必要事物。
“给你这个。”叔叔把一个袋子递给我:“等会儿装东西用。”我第一次见这种袋子,探眼看了看,里面黑洞洞的。这种技术被法律禁止了,很多人都担心有人钻漏子,通过这一途径买卖人口。它可以把东西压缩,方便携带,虽然重量没变但于我而言没问题,某种方面来说这种袋子很方便呢,比如挤地铁的时候。
“谢谢叔叔。”我拿出社交时候的乖巧样子。
“别那么叫我。”宋儒回过头来,黑色瞳孔淡淡的:“怪怪的。你还是叫我宋儒比较好。”
我不自在地点点头,家教使然,我对长辈总是过分遵礼,这习惯轻易改不过来,但叫宋儒“叔叔”也真的怪怪的,毕竟他也才比我大几个月。
等到我点头,宋儒才回过头去继续找东西,他把东西都编了号码,一个柜子一个柜子地看。
“这个给你。”宋儒递过来一把小巧手、枪:“冷兵器大概对他没有用。”
“好的。”我点点头,把枪收进口袋。
“还有这个。”宋儒扔过来一个火箭筒。
“好。”我接过。
“这个。”宋儒扔过来一套铠甲。
“……”
看来我必须要制止他了。
“宋……儒,这个就不用了吧。”我拎着铠甲走到他身边:“太正规了。”
“是。”他看看我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我神经紧张了,抱歉。”
“现在可以出发了吗?”我对他晃晃袋子,问。
“……走吧。”
我就继续跟着他重复来时的路径,阳光给他打上光影,愈看愈像一幅画。
这时候宋儒突然开口,在这暖融融的午后,他声音也奇迹般地添一丝暖意。
“你刚才问的那个。”他说,背影好像不像以往那般波澜不惊,我怀疑自己出现幻觉,怎么看到他整个人如涟漪一般温柔摇晃。
我没出声,他总要继续说的,我不打断他。
“是出于家族长辈对晚辈的照顾,但决定性的原因,是我单纯欣赏你这个人。”
“作为同辈之间的欣赏。”
那一瞬间,他美丽无比,没有羽翼亦可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