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住个胆小鬼》何咚咚

6、第六章

　　敢不敢做，如何做，这是个问题。
　　林耐在稿纸上画着圈圈，白纸上写着做和不做，磨了一上午，两个字被笔痕圈的惨不忍睹。班主任让学委通知上次留□□的几个小伙伴今天下午一节课去多媒体教室参加学习小组的选拔。她打起精神，重新钻入题海。
　　下午过去时，里面零散着坐了十来人，许莫正在协助老师整理试题。林耐在印有名字的座位坐好。陆续进来了些人，有些是上次上颁奖台的，有些是班里的尖子生。
　　试卷发下来，一套三张，题量不大，应是为选拔特地出的试卷。林耐看了眼男神，内心拜拜，吸收仙气。有他在，考试特别安心。考试时长两小时，林耐老实答题，争取尽最大努力完成试卷。
　　许莫是第一个交卷的。
　　他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至少之前月考，他基本都待足了时间。孙老师诧异的视线投向他，跟另外的老师打过招呼，让许莫随他去办公室。
　　发生了什么？男神，全都写完了？手表显示，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小时十分钟。
　　五十分钟，写得完么？林耐不由凝神，很快回神。先把自己这些解决，不能给自己掉队的后路。
　　考试结束，男神没再回来。林耐检查完试卷，上去交卷，脚下一扭，扑倒在讲桌上。手臂略带，原本整理好的，已交上去的试卷尽数滑下讲桌。
　　“对不起，老师，我来捡。”
　　她抢先去捡试卷，最后一份。许莫，只写了第一张选择和填空。
　　所以，许莫根本就不想进学习小组？！
　　为什么？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走出教室，她想起一个地方，许莫会在。放学后，急匆匆告别李昭。她来到上次的篮球场，这会还没人。坐在看台，掏出IPOD听BBC脱口秀。
　　六点十分，他来了。两个人，后面是萧为。
　　林耐踟蹰不前，她该怎么问才正常。为什么你不去学习小组？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用什么身份问？
　　其实，最不该去问的就是自己。林耐神游出去，双眼无目地的散往远处。那我有幸去学习小组以后呢？他不在，继续单恋？心底还是有个邪恶的念头。她想让许莫知道她这个人，想让自己在他的生命里留下那么点浅印。甚至，想着二三十年后，他能清楚叫出自己的名字。
　　她被这种贪心骇的停在原地，绞尽脑汁。
　　“咚。”重物砸在腿上，林耐吃痛的收起双腿。
　　“你没事吧？”不是许莫的声音，她无力的摇摇头。
　　“林耐？”这才是。
　　“能让我看看么？”许莫上前托着她的脚，白皙的小腿上，胫骨上分别印着团血红的记号。
　　破皮了，有些渗血，周围泛青紫。
　　“我去买药。”始作俑者飞速跑远。
　　林耐生理性的要流泪，没控制住，一滴砸在许莫虎口。
　　“抱歉，”许莫从口袋翻出纸巾，“刚才我们没注意力度。”
　　“没事，”林耐抿抿嘴角，擦擦眼睛，“其实没那么疼，就是太突然了，没准备。”
　　要不要借这个时机问问？问，不问？
　　“你今天。”
　　“待会先。”
　　两人同时开口，许莫笑了笑，“你说。”
　　“你不想去学习小组？”妈呀，林耐你好样的，终于问出口了！
　　许莫没料她问这个，沉思一会，“把名额留给需要的同学吧！”
　　什么意思？你要硬考，还是保送？
　　“我应该会出国。”
　　“哦。”富二代的常规选择，附中所有人都默认的。可是心里，就是有股酸涩，挥之不去。
　　“你很棒，加油。”许莫说，“孙老师也说你有很有潜力。”
　　林耐不敢任由目光，停驻在他身上太久。她还不是一个隐藏情绪的高手。
　　萧为买了药回来，林耐自己按顺序喷了几泵。
　　“对不起。”萧为嗓音独特，她自然联想到家里的大叔鬼。多看了他，冷淡的人道歉也这么没情绪起伏。
　　“下次小心，”林耐背上书包，“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回家小心。”许莫与她告别。
　　“再见。”这家伙，未来绝不会是大叔那种撩人鬼。
　　腿部受的伤，回家没几分钟，就被林素梅嚷嚷出来。麻利的二次消毒、抹药。
　　“怎么摔的，这是跪下去的吧？”
　　“不小心的。”她低沉的不肯多做解释，以往铁定吧啦吧啦，起承转合说的精彩纷呈了。林素梅了然的不提这茬，女儿的隐私。
　　桌上的台灯亮着，一个小时了，练习册还留在三十七页。林耐十指插入头发，面部被撑的犹如拉长的脸谱。
　　“作业很难么？”来人靠近，熟悉的热气。他一手搭在椅背后，一手推在桌角，仿佛近身环抱。
　　林耐退不得，进不得，只能顺倒趴在桌面，“没有。”
　　“有心事？”
　　“你今天把我砸伤了。”
　　“那个笨蛋？”他对“自己”不留情面，“我看看。”
　　林耐挪出来，两处伤痕过于醒目。大叔鬼单膝跪地，低首替她吹了吹。一股凉意，尾椎窜起酥麻，林耐不自然的收回腿。
　　“对不起。”与少年的萧为，蓦然重合了这道声线。
　　“你，”林耐今日受了点轻伤，胆子都大了起来，“你认识许莫吗？”语气充满试探。大叔鬼眼神暗下，复而扭头冷笑。
　　“就是忘不了他啊！”
　　林耐有些不习惯这样说话的他，此时全然顾不得他异样的神色，“你和他，熟么？”
　　“你想知道他？”大叔鬼斜眼觑她，眼尾带着天生的上挑。
　　“随意问问。”林耐握住衣角。
　　恍惚间，他又凑上来，“不许你喜欢他。”
　　“你管太多了。”
　　他似在怀念，“他可是个只会听妈妈话的胆小鬼。”
　　“听妈妈的话是好孩子。”她反嘴辩驳。
　　“林林，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
　　林耐无力的按按额头，“我觉得，我应该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你，”斟酌了下用词，“冷冰冰的，话少，我们还不同班。重要的是，我之前完全不认识你。”
　　“嗯，”大叔鬼似乎也回忆起自己真实的高中形象，“那个家伙确实笨的可以。”
　　“额。”好端端的又批评别人。
　　“林林，分点耐心给他，好吗？其实，他胆小又软弱，怪不自信的，”这说的是高一（1）班的萧为？“他笨的很，没人陪他玩。”
　　“你会不会搞错了？”林耐动了下脚，脚尖踢到他，“他明明。”
　　身前的暖意如风消散，他不见了。这是第一次他不带过程的完成隐身，下线功能。
　　“咚咚咚。”林素梅敲门，“林林，半夜不睡觉，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哦，我马上睡。”
　　学习小组的评选结果，第二天就有了答案。三班有两个人，学委和她。孙老师组了个□□群，发了群通告。每周一三五，下午多留校一个半小时加课。自习课小组集体磨题，还是那间多媒体教室。
　　“小奶奶，考北大，还是清华，你选一个吧？”李昭给她带了些好看的中性笔，“用这些笔所向披靡，横扫千军。”
　　“昭昭，许莫不去学习小组。”
　　“为什么？”李昭把笔放入她的笔袋。
　　“他说，应该要出国。”
　　“嗯，很正常呀，”李昭见怪不怪，“没想到你个小怂包，居然有胆量去问他，真是出人意料。”
　　“看来，我和他考入同一所大学的机会都没了。”
　　“别那么丧气嘛，”李昭搂住她，“大学上的好，选择机会更多。”
　　“但他们都不是许莫，”林耐无精打采，“要找个学习好，长得好的，还得是单身的人当目标，太难了。”
　　“别让美色误了你的前程，”李昭看到什么，松开她，“嘿，林子阅那个死丫头今天怎么换鞋了。不行，我看看去，排面不能输。”
　　国庆节过去不久，学校邀请到往届的一位杰出毕业生回来做演讲。听讲座的间隙，林耐出来上厕所。有人点点她的肩膀，转身发现是萧为。
　　“你的腿？”
　　少年，你再等几天来，结痂都没了。
　　“没事了，你看，”她抚平裙子，示意小腿，“差不多都好了。”
　　“哦。”空气中，有些尴尬。
　　林耐看到他，总会自主连上大叔鬼给的评价。胆小软弱，不自信，笨，没人玩。
　　“你的车型手稿是不是不见了？”鬼使神差般，她想要正面确认一番。
　　“你知道？”萧为仍是座不动冰山，没有丝毫波折。
　　大叔鬼那日还说了句话，告诉他，手稿一直没丢，在他最熟悉的地方。
　　“去你熟悉的地方找找看，”林耐说，“我先过去了。”
　　她怎会知道手稿的秘密？萧为没叫住他，注视她走远。
　　林耐也不确定，大叔鬼有多长时间没出现了。忽然想起来，他每次都是睡衣出场，是不是真没人给他捎带衣服？孤魂野鬼，怪惨的。或者，下次见面，问他们当鬼这么长时间，饿不饿，洗不洗澡？大叔鬼好像是热的，鬼不都是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