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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笨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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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梳抬头看了眼钟表,快十二点了,她抬手按下开关,灯光骤暗。
柳一善笑意莹莹从床帘探出脑袋,压低声音道:“陈梳,你现在可以和我聊天了吗?”
陈梳踩在梯子上的脚微微一滞。
陈情往柳一善床上丢了一个布熊,笑道:“一善你要不要那么黏人家,自从出了成绩,你就像小狗看见肉骨头一样,眼珠子都快黏在陈梳身上了。”
邓艾琳噗嗤一笑,捏着嗓子附和道:“情儿说的极是。”
柳一善也不恼,啐道:“死大头快织你的毛线。”
说完,她把视线移回陈梳身上,哀求道:“陈梳,梳梳,好梳儿,我们就再聊一会儿呗。”
陈梳无奈,语气淡淡:“别太晚。”
柳一善:“好,陈梳,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学习的呗!”
陈梳:“其实也没什么捷径,就是花时间花精力。”
陈情插嘴道:“一善啊,你有时间在这问,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在课本上。”
柳一善蹙眉:“我也花了不少时间啊。”
邓艾琳:“你是人在心不在,别人随便干个什么你都要看一眼。”
陈情点头表示同意,“人家陈梳就是闷声干大事的那种。”
一道尴尬又有丝羞怯的声音突然响起。
邓艾琳把毛线一收,手掌用力扇风,满脸鄙夷:“臭一善,又污染空气。”
陈情笑容意味深长,从床帘勾出头:“陈梳闷声干大事,一善是闷声憋大招,哈哈哈哈。”
邓艾琳:“哈哈哈哈。”
柳一善脸微赫,“唰”的把帘子拉上,“你们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哼,不聊了,我睡觉。”
陈情故意高声道:“大头晚安。”
邓艾琳应道:“情情安。”
柳一善倔强道:“陈梳晚安。”
陈梳往上扯了扯被子,“嗯,大家晚安。”
富贵精神抖擞的立在讲台,面色红润,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岁:“同学们,大家要多向陈梳同学学习,要相信你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努力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能成功。”
这些话学生们平时都听腻了,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学霸,一时又感觉自己充满了斗志。
说完,富贵转头目光慈爱的看着陈梳,语气柔和:“陈梳同学愿意上台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吗?”
教室里一双双眼睛充满渴望的看向陈梳,有人甚至拿起笔准备记录。
碍于场面,陈梳起身道:“其实我也没什么经验。”
众人大失所望。
陈梳随口掐道:“一点小建议,大家可以做一下错题本,分析自己的薄弱点,这样有利于提高效率。另外,如果大家遇到难题,我很乐意和大家一起讨论,就这样。”
出于对学霸的崇拜,沈雨越看陈梳越喜欢,她抬手轻撞柳一善:“同桌,陈梳人真好,成绩好又谦虚,长得还好看,简直完美。”
沈雨是班里的百晓生,平时不言不语,存在感不高,对各类小道消息了如指掌。有一双极为灵敏的耳朵,简单来说,就是精通八卦的小天才。
柳一善看着桌上布满红叉叉的试卷,有些郁闷,随口应道:“她性格是挺好的。”
富贵点头:“陈梳同学说得对,错题本能够帮助大家查缺补漏。”
富贵除了是他们的班主任还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一节课下来,屡次看向陈梳,企图与“高徒”来个眼神互动,然而“高徒”并没有这个觉悟。
陈梳打了个哈欠,双眼朦胧,视线移向桌面。
过了许久,下课铃声响起,陈梳起身把书一卷,将书上的粉笔灰抖入垃圾桶。
洗完手,她揉了揉后颈,回到位置,富贵抱着书正打算离开。
陈梳唤道:“老师,我们什么时候会再换位置啊?”
富贵依旧和蔼:“陈梳你想换座位啊?”
陈梳:“这里太靠前了,看黑板不太舒服。”
“一般考完就会换位置,明天吧,我们学校的惯例是名次前的先挑。”
“好,谢谢老师。”
第二天刚下完早读,教室里充斥着桌椅挪动的声音,陈梳第一个挑位置,她目的明确的选择了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
庆平中学的零班也算是聚集全校“好苗子”的班级,若有谁能上本科线,必定是出自零班。成绩好不好另说,总还是有一些听课的学生。
本来有意接近陈梳的人,看到她挑了这么个位置也放弃了。
富贵嘴角微动,把嗓子眼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柳一善考了全校第五名,不一会儿便轮到她选位置。
她直奔讲台边的位置,满脸得意的扫视四周,当场表演了个孔雀开屏,人群中传来失落的叹息声。
桌凳挪动的声音杂乱无章,大家刚刚移好桌凳,上课铃声响起。
玻璃刷得极为干净,窗外是一棵繁茂的樟树,树间的鸟儿正嬉戏追逐,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树叶上,叶子也染上了金黄。
此时正是历史课,老许在台上唾沫横飞,激情满满地讲述他上大学时期发生的趣事。
老许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身子挺的笔直,像根干枯的甘蔗。他讲起课来生动有趣,但他有一个毛病,表达欲太强,这导致他时常讲着讲着就跑偏了。比如现在,一节课下来,就讲了两道选择题。
他把试卷往讲台一放,语重心长道:“同学们都还年轻,上大学早一年晚一年其实关系不大,重要的是考上的大学怎么样。一所好的大学可以开拓你们的视野,让你们遇见更优秀的人。我当年就是......”
邓艾琳掩嘴小声道:“老师又在宣扬复读了。”
陈情点头赞同。
老许眼睛微眯,眸光一聚,朝邓艾琳陈情扔了节粉笔头,两人登时坐直。
老许恨铁不成钢的扫视一眼:“你看你们啊,老师在上面讲课,你们就在下面讲闲话。”
“等以后别的同学去上大学,你们两个就端着小板凳坐在火车站羡慕的看着别人。”
人群中有人没憋住,发出低低的笑声。
柳一善抬手挡住嘴角。
一打断,老许倒是想起来正事了,他抖了抖试卷,问道:“第三题有问题吗?”
“叮叮......”
铃声猝不及防响起,老许收好试卷还有些不舍的离开。
人群逐渐散去,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两三个人。
柳一善正在和桌腿压着的纸团较劲,“啪嗒”,窗户一声巨响。
她放下扫把走出门外,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正瘫在地上。
“噗嗤。”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反应过来又觉得有些不厚道,回头一看,刚好陈梳还在教室:“陈梳,快来看啊,这有只笨鸟撞玻璃上,把自己撞晕了。”
陈梳正给沈雨讲题,闻言抬头,将草稿往前一递,“思路就是这样,这个你先拿去看。”
沈雨点头沉思,似懂非懂:“好,谢谢。”
柳一善将昏迷的小鸟捧在手心,教室里此刻只剩彼此,“这只小鸟好可怜啊,你说它是不是近视啊?”
陈梳沉默。
柳一善提议道:“要不我们把它送去医务室给兽医看看?”
兽医是医务室医生的外号,每次有人去医务室看病都开一样的药,渐渐的,得此外号。
陈梳挑眉:“你确定?我觉得我们会被赶出来。”
柳一善抬手轻轻触碰小鸟的羽毛:“唉,没办法了,我们又出不去,只能去医务室问问。”
庆平中学是全封闭式的高中,一个月只有一次假期,而且位置较偏,属于郊区,学校两公里以内只有居民,连个小卖部都没有。
“走吧。”陈梳把笔帽盖上。
站在医务室门口能看到医生正坐在桌前。
两人对视一眼,柳一善把手背到身后说:“划拳,输了的去问。”
陈梳:“算了,我去吧。”
柳一善踮起脚尖探头观望,只见医生一声怒喝,陈梳抱着鸟儿灰溜溜的走了回来。
她无奈摇头,“他大概觉得我们在羞辱他,他一看到我抱着只鸟,就拿眼白看我。”
柳一善犹不死心,想进去再问一次,医生推开椅子,猛的起身,快步走向里侧,“砰”的一声把门紧关。
陈梳:“要不我们先养着吧。”
柳一善:“好吧!”
“你也没吃饭吧?我们先去食堂吧。”
“好,你平时都这个点去食堂吗?”
陈梳摇头:“我一般一下课就去。”
两人第一次独处,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言语往来间,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