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债弟还》乌拉韩阳MY

23、相思无声

　　丁慕山进了书院，便是开始了新的生活，起初他心里惦记姐夫，不愿意和人说话，除了陪读的甄诚，他很少与人交流，每天只是乖乖上课堂，下了学就呆在房里，自己读书写字，其他同窗来唤他出去玩，他也婉拒了。
　　原本丁慕山住的是两人的宿舍，但他这一届的同窗是单数，他落了单，没有室友，他也正好一个人落得清静，有了不和同窗接触的机会。他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李云飞写信，一开始李云飞还每封必回，后来渐渐就回得不那么勤了，丁慕山的课业也渐渐忙起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写信了。
　　在书院过了第一个月，李云飞如约来看他，两个人也只是在书院的饭堂一起用了饭，说了会话，李云飞便又离开了。
　　丁慕山站在书院门口望着他下山的背影，望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和金九的身影变得很小很小，再也看不清。
　　甄诚看了一眼他痴痴的眼神，无奈道：“少爷，都看不见了，别看了，回去吧。”
　　天气逐渐热起来，午后的太阳有些烤人，甄诚打开折扇举起来，用阴影挡住了丁慕山的脸，丁慕山拨开他的手，脚上纹丝不动，“你要是累了就自己回去歇着吧。”
　　甄诚是伴读，丁慕山是少爷，他怎么能丢下少爷自己回去呢？只好陪少爷一起站着，“姑爷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说多呆一会，或者把咱们接去云山园住上一宿也行啊。”
　　丁慕山撅嘴道：“姐夫说我只有半天休息，舟车劳顿，耽误明天的功课。”
　　“哦，”甄诚应了一声，“少爷你还替他找理由，你要是撒泼打滚求求姑爷，他就会心软了，说不定此刻就带你走了。”
　　丁慕山瞪了他一眼，“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再撒泼打滚了，姐夫会瞧不起我的。”
　　甄诚撇撇嘴，“你就会嘴硬，现在自己站在这里晒太阳，下次再见姑爷又要等一个月了。”
　　丁慕山抬脚轻轻踹了他一脚，“你住嘴！”
　　甄诚耸耸肩，只好住了嘴。
　　“丁慕山！”书院旁边的小路上跑出一个男孩，和丁慕山差不多的年纪，却比他高了半头，和他一样穿着青色的校服，喊了他一声，就朝他跑过来。
　　“丁慕山，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
　　这男孩是他的同窗，名叫赵人龙，平时说过几句话，也不算太熟。丁慕山入学一个月了，其他的同窗都有了相熟的朋友，只有他总是一个人，除了他的伴读，没有人和他一起玩。只有这个赵人龙憨憨的，是个傻大个儿，有时候会主动找丁慕山说几句话，丁慕山不理他，他也不在意。
　　“丁慕山，大中午的，你站在这干什么？”
　　丁慕山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我家里人来看我，我出来送送他。”
　　赵人龙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山路，“是刚才在饭堂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人？是你父亲吗？”
　　丁慕山瞪了他一眼，旁边的甄诚笑出声来，“赵公子，那是我们家的姑爷，是少爷的姐夫。”
　　赵人龙挠挠头，尴尬道：“我说呢，你爹怎么那么年轻。”他见丁慕山不理他，又没话找话：“怎么只有你姐夫来看你？你姐姐没有一起来吗？”
　　丁慕山又瞪了他一眼，甄诚接腔道：“赵公子，我们家大小姐已经不在了。”
　　赵人龙一愣，“不在了？不在哪儿了？”
　　甄诚都想揍他了，面带微笑咬牙道：“不在人世了。”
　　赵人龙大惊，更尴尬道：“哦，这样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丁慕山皮笑肉不笑，不太想搭理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人龙这才想起自己是有正事的，“哦对了，从前和我同住的那位刘公子突发疾病，要退学了，我就落单了，宿管李伯说让我搬去你的房间和你同住，我来和你打个招呼，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过去呀？”
　　丁慕山更头疼了，他仰头看了看赵人龙，或许是被太阳晒得，脸色不太好看。
　　其实赵人龙长得也不错，个子比他高出大半个头，模样也算是俊朗，只是皮肤黝黑，一笑起来有些傻气，偏偏他性格和善，对谁都喜欢笑呵呵的，虽然入学时间短，但和同窗们的关系都不错。
　　丁慕山从小是家中的独子，没有兄弟，大姐体弱多病、二姐又脾气怪癖，没有人同他一起玩，再加上二娘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性子难免独了些，后来有了李云飞，这才稍好了些，但他也极少与外人接触。自从来到书院，同届的同窗就有六七十人，他难免难以适应，平日里看着其他人成帮结伙，他心里也有些羡慕，可他不会主动与旁人说话，旁人见他不好相处，自然对他敬而远之了。
　　平时下学后，他经常看到赵人龙唤着其他同窗出去玩，有时去山里打弹弓，有时去河里捉鱼，丁慕山心里也是想跟他们去的，可他要面子，又矜持，即便是赵人龙偶尔也邀请过他，他都拒绝了。

　　丁慕山抬头看了看他，拿过甄诚手里的扇子替自己挡了阳光的暴晒，抬脚往后院自己的房间走，赵人龙立刻跟了上来，“哎丁慕山，你还没告诉我呢，我什么时候能搬过去啊？”
　　这人还挺缠人，丁慕山腹诽了句，随口道：“随便你。”
　　赵人龙完全没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反而挺高兴，大步跟上来，“那我让人收拾东西，今天下午就搬过去，反正也没多少东西，又没隔几间房，一会就搬完了。怎么样，慕山兄？”
　　丁慕山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说了随便你。”
　　“好嘞，我这就去。”赵人龙终于不跟着他了，兴冲冲地回了自己房间，叫来自己的小厮开始收拾东西，不到一个时辰就搬进了丁慕山的房间。
　　丁慕山看着自己对面的那张床被人占据，柜子放上了别人的东西，心情不太好。这个赵人龙这么多话，他再也不能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念书、给姐夫写信了。
　　赵人龙的小厮帮他收拾好了东西，又将他的书本摆在了丁慕山坐着的书桌旁，两个书桌并肩，两个人也并肩了。
　　赵人龙坐在自己新的书桌旁，扭着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丁慕山。
　　丁慕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
　　赵人龙托着下巴美滋滋地看着他，“慕山兄，你长得真好看。”
　　丁慕山瞪了他一眼，差点把手里的书扔到他脸上，但还是忍住了，“赵人龙，你胡说什么！不要用那种猥琐的眼神看着我！”
　　赵人龙一愣，立刻站起来，对他作揖赔礼，“对不住慕山兄，我没有恶意的。是因为……从前我的室友刘公子，他长得太难看了，如今能和你这么俊俏的同窗做室友，我真是太高兴了。”
　　丁慕山举起书挡住自己的脸，“油嘴滑舌。”
　　赵人龙又坐下，诚恳道：“不是的慕山兄，我此言可是出自肺腑，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你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可惜你不爱说话，其实同窗们都很想和你说说话，可是看你不爱理他们，他们也不敢招惹你。”
　　丁慕山把书拿了下来，疑惑地对他眨眨眼，“他们也想跟我说话？我还以为他们也不想理我。”
　　赵人龙忽然兴奋起来：“怎么会呢？你长得这么好看！咱们入学第一天就有人议论了，说你这么漂亮，会不会是女扮男装的。”
　　丁慕山气得摔了书，“什么女扮男装？我是男的！”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们下河捉鱼？难道不是怕湿了衣服，暴露身份吗？”
　　丁慕山气得脸都红了，“才不是！我是因为不会游泳，怕下河危险才不去的！”
　　“哦，这样啊，没关系，我会游泳，以后我教你。”赵人龙拍着胸脯道。
　　丁慕山气得站了起来，“谁要跟你学了？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捉鱼的，你们天天只知道玩，浪费光阴，不如用功读书。”
　　赵人龙忽然肃然起敬，“慕山兄说得有理，那以后我也不捉鱼了，陪着慕山兄好好读书。”
　　丁慕山气得又坐下，“谁要你陪了？”
　　赵人龙不以为意，“你不要我陪，我也在这里呀，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你读书，我也读书，不就是我陪着你读书吗？”
　　旁边站着的甄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丁慕山这才明白过来，这个人就是这样啰啰嗦嗦，不管自己说什么，他总有话接着，跟他说起来就要没完没了了。
　　赵人龙摸不着头脑，“咦？小兄弟你笑什么？”
　　丁慕山瞪了他一眼，“你别说话了行吗？”
　　赵人龙知道自己多嘴惹他不高兴了，终于闭嘴了。
　　丁慕山想到以后要和他做室友，就头痛欲裂。

　　晚上，赵人龙脱了衣服准备躺下了，丁慕山铺好纸墨，拿起了笔。
　　赵人龙又跳下床来，凑过来看，“慕山兄，这么晚了，你还这么用功啊？”
　　丁慕山道：“不是，我要写信。”
　　“给谁写啊？”
　　“我姐夫。”
　　“你不是中午刚见过他，怎么晚上又给他写信？”
　　丁慕山抬眼瞪了他一眼，赵人龙又闭嘴了。
　　丁慕山放下笔，挡住了自己写的字。
　　赵人龙偷看了一眼，看到了第一行：红豆生南国。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慕山兄，你不是给你姐夫写信吗？怎么写这种诗？”
　　丁慕山忽然脸红，支吾道：“要你管啊？”
　　“哦——我知道了！”赵人龙恍然大悟，丁慕山紧张道：“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了，你说是给你姐夫写的，其实是骗我的，实际上是给你喜欢的姑娘写的，对不对？”
　　丁慕山想了想，也对，也不对，姐夫是他喜欢的人，可不是姑娘。
　　赵人龙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有点惊喜自己发现了他的小秘密，“哇慕山兄，原来你都有喜欢的姑娘啦？你们定了亲没有？何时成亲啊？”
　　丁慕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权把他的话当了真，认真回答道：“我们……已经定亲了，等我过了十八岁，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