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腹黑男主我跑路了》朱离

76、关键人物

　　毒癞痢向周舒身后靠了一步，一手依然攥着周舒握着银针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匕首从后面抵住周舒腰身，他仰面笑对车上那女子：“夫人，这是小的从北边来寻找自己的师妹，正和小的闹别扭呢。”
　　周舒看不到毒癞痢的脸，虽然他身上奇怪的味道熏得她几乎五感不灵，但她还是能从他那刻意的声音里听出他在讨好这个女子。
　　匕首刀尖顶在脊背上，微微刺痛，仿佛自己稍一用力挣扎，那匕首就会入肉。上一次被这样对待，还是在金尘观，那时候，原以为自己会必死无疑，没想到，体内却有林月夏的真气在支撑，然而这一次，连林月夏自己都危在旦夕……周舒居然在这种时刻有了一瞬的迷离。
　　毒癞痢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师妹，这就是我信里说的，待我很好的主母。”
　　周舒自然知道这些话主要是说给车上女子听的，都是鬼扯。
　　然而不过一两个时辰，毒癞痢就能迅速变身家丁模样，说明他在京城并不是偶然，很有可能是被委派了任务，或者出于自己的目的，潜伏在这女子家中。
　　周舒打量眼前女子，她相貌姣好，身形却并不娇弱，气质明亮而充满灵气，一双眼睛看上去又善良又精灵，是个极其面善之人。
　　周舒心里估算，不知自己能否借助这女子逃出生天，她之前见过毒癞痢的手段，知道落在他手里，自己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见周舒无反应，毒癞痢怕她在转什么歪念头，用匕首前端刺了她一下，低声道：“笑。”
　　周舒疼得皱眉，哪里笑得出来。
　　美人似乎觉得不对，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亮晶晶的眼睛闪现出疑惑和警惕。“韩杜，这真的是你师妹吗？”她正色道。
　　一簇希望之火在周舒心中燃起，但是腰背部那刺痛感却更加强烈。她该怎么办？要不干脆搏上一搏？如果搞砸，这毒癞痢当众杀人的可能会有几分？
　　“可不是吗？若不是夫人带小的出门为小姐买去湿疹的药，可能就遇不上她了，这可多亏了夫人呢。”
　　毒癞痢嘴里镇定地说着，心中也开始着慌，这丫头的反应过于镇定，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聪明，寻常十五六岁女孩子，见识过自己的厉害，遇到这种场景，莫不吓得面如土色，任他摆布，而她却似乎在分析，她莫非知道自己不敢当众杀人？
　　他自然不会那么做，这盛夫人虽然一直对他比较信任，但是当着她的面，在街市上当街杀人……恐怕会惹来后患。
　　看来这次是自己失算了。
　　美人似看出毒癞痢神态中的慌乱，目光由周舒脸上转到毒癞痢脸上，又看向周舒和毒癞痢紧紧贴住的背部。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周舒再一次听到天空中“咻——”“咻——”的声音，路上行人都朝天上看去，拉车的马不知是否是受这响动影响，马蹄子乱踏，为首的那一匹身子还扬了起来……
　　究竟是谁在这黄昏闹市放焰火？
　　那马车顺时前后颠簸起来，赶车的扬鞭几下，一旁随侍的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冲上来拉住马匹，还有看似路人模样的人围了上来，毒癞痢左右一看，像是害怕，半拉拽半挟持着周舒向一旁退去，他躲在暗处，不远不近地观望。
　　那美人远比周舒想象中镇定得多，单手攀住窗框，并不慌张，半晌，这颠簸才停下来。车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怎么回事？”
　　车帘里隐约香风一动，露出一截鹅黄色的衣料，浅浅的黄色上用米白色的丝线绣着不明显的花卉图案。那衣料起伏，露出一只皓腕，皓腕雪白晶莹，茜粉色水晶镯和金镯相互碰撞，周舒的目光向上延伸，只见那只手十分美丽，手指长长的，只是出人意料的，那指甲有长有短，长的修饰成鹅卵型，十分精美，短的指缘参差不齐，还有血痕。只见车中人坐起身来，随着手臂一泻而下的鹅黄袍子看上去华贵异常，但是因着主人的随性，已经很皱了。脸上脂粉未施，丰茂的秀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已经有些乱了，即使天色已黄昏，还是可以看出她眼睛肿着，带着血丝。一枚金簪挂在有些凌乱的发髻上晃晃悠悠，萎靡不振。她将手指伸进嘴里，认真啃咬，孩童一般。
　　“郡主醒了？可能是马受惊了。”那些便衣路人分明是暗卫，围上来道。
　　经过这一番折腾，美人的全副注意力也转移在这被唤作郡主的女子身上。
　　“我没事，退下吧！”女子讪讪的，不太有精神，“香香，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前脚我吩咐下人去那生药铺买了药，后脚就看到郡主眼睛已经闭上了，这几日你没有好好休息，也该睡一下了。所以就让马车停在这了，谁知这马就惊了。”美人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车帘。
　　毒癞痢松了一口气，注意到那些暗卫已经再次隐去，低头小声提醒周舒：“别在老子面前耍花样。”
　　周舒却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她已然被“香香”这两个字震得呆住。
　　香香……难道，这美人就是……
　　那个出身匠人，心灵手巧，深受林府众人喜爱的盛夫人香香？
　　“香香，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林月夏了。”车内传来了郡主的声音。
　　……
　　“人说死人才能入梦，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香香轻叹一声：“……如今林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以郡主的身份地位，林月夏这样的人你只当他死了吧。”
　　周舒猜测，这马车里的这位郡主当是林月夏的未婚妻心湲郡主。
　　她看上去怪可怜的，不光为情所困，仿佛是心碎到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毒癞痢看上去颇为慌张，四顾一番，拉着周舒向后巷退去。
　　“你手里捏着什么？”
　　周舒还不待说话，手就被毒癞痢举了起来，他将她手心里的那枚银针取出，细细观察：“这是……哼，你果然和我们药王派有些渊源。”
　　“哟，这不是韩老兄吗？”
　　突然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围住了他们。
　　周舒认得，这是刚刚暗卫中的两个人。
　　毒癞痢沉默一瞬，突然假笑：“呵呵，二位老兄，有何指教？”
　　其中一个笑道：“身为盛府家丁，当街掳人，可不能让我当没看到啊。”
　　毒癞痢嘿嘿：“二位兄长，这真是我师妹。不信，你们问她？”
　　“是不是，你也得把你手上的刀放下来，她才肯说实话不是？”
　　“这个，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放我一马。”毒癞痢的假笑产生了一丝裂痕，他开始着慌了。
　　周舒屏住呼吸。
　　另一个暗卫道：“哼，你们盛府什么规矩？我且问你，你既然在盛府当差，为什么这会儿不经过你主母同意，就要带着这当街掳来的女子离开，你刚刚的举动我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周舒猜想这毒癞痢可能并不知道这些暗卫的存在，毕竟他虽然用毒工夫出神入化，但是毫无内力，感觉不出有武功人士的气息。
　　“二位不知所求为何，小的看看小的可否满足。”毒癞痢声音更软了。
　　那俩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个摸了摸下巴：“说起来，这也是你们盛府自家的事情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奉命守护郡主，回去事无巨细都要禀报给……”
　　毒癞痢将周舒的手绕到她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将匕首塞回袖中，周舒猜测自己后腰处想来已是鲜血淋漓。
　　她看到现在，也知道这二人恐怕目的不过敲竹杠之徒。
　　毒癞痢手中此时多了一个油布做的小口袋，点头哈腰地道：“还请二位笑纳。”
　　其中一人将那口袋打开，将里头东西倒了出来，原来是二枚不大不小的金元宝。
　　“哟，我就说你们盛府卧虎藏龙。”
　　其中一人将那二枚金子取到手中，掂了掂重量，递了一块给一旁的人。两个人嘻哈几句，转身往街上走。
　　周舒能感觉和自己挨得很近的毒癞痢此时正秉着呼吸，大概不过一瞬，那二人就一前一后扑倒在地抽搐起来。然而这里和街市虽然离得很近，却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安静，加上天色向晚，更加不会有人注意。
　　那二人在地上抽动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毒癞痢架着周舒走上前去：“把元宝捡回来，捡回来就是你的。”
　　周舒看着那二人七窍流血的样子，一动不动：“上面有毒。”
　　刚刚毒癞痢把口袋取出来时她就觉得奇怪，这里的人一般用布袋装银子，这毒癞痢为啥用油布？
　　而且若是钱袋，里面恐怕除了金元宝这种“巨额现钞”，还应该放点散碎银子以及铜钱才对，这里面有且只有金元宝，不由就让人觉得有诈。
　　而这二人几乎是一拿到金元宝就倒地而死，恐怕这元宝上涂的当是剧毒。
　　毒癞痢笑起来：“你倒是不傻。”将一个瓷瓶喂到周舒嘴边：“张嘴。”
　　周舒知道如果自己不从命，很可能会没命，但是从了命，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活。
　　她突然睁大双眼，惊讶喊道：“盛夫人？”
　　毒癞痢一个晃神，却哪里有盛夫人的影子，他本以为周舒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自己却上了她的当。
　　周舒猛踩一脚他的脚背，侧过身来，用之前藏在衣袖里的另一根银针扎在他的脖子上。

　　**
　　“非年非节的，怎么还没入夜就有人放焰火？”
　　城门口，一群要进城的百姓站着闲聊。
　　“哎，最近这城里怪事还不够多吗？听说京兆尹都被人扣住了。”
　　“还有这等事？”
　　“可不吗？说是那年轻的帝师家里出了奇情凶杀案呢。说是继母和继子……”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今年的稀罕事哪里只有这一桩？你没听说过那句歌谣吗？河水倒涌、白日惊雷，天命到头、之子于归。”
　　……
　　一辆朱漆马车上的白色苎麻布帘子一角被轻轻关上，这马车看上去颇为普通，细看，却发现木料和布帛都透着讲究。
　　一名六十上下的老者穿着一身精致的布衣，对着一旁的虬髯道士轻声道：“你听说了这个歌谣吗？”
　　那虬髯汉子皱着眉头：“说是今年春天开始，就有这个歌谣在流行。”
　　“什么意思？”
　　汉子摇头。
　　那老者用手捻了捻胡须：“帝师家？继母和继子又是怎么回事？”
　　了听摇头：“还是丞相大人神机妙算，嗅到了这京城里必然是有些古怪。”
　　余葆：“你也越来越滑头了，这并不需要什么嗅觉灵敏，虽然这一阵子我忙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安插在京城的眼线也一直将各种线索定时交到我的手上，然而这几日在奉阳，安插在京城里送信的那些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了听点头：“本以为丞相执意要先行返回，是因为终于抓到了那个人。看来，是我想多了。”
　　余葆望着他道：“那个人当然也很重要，我们先回丞相府，把他好好关押起来，理一理京城现下的头绪，再让我同他会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