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为所欲为 ...

  •   林月夏醒过来时,先闻到的是香气,那香味淡淡的,似兰似麝,萦绕着他,那么熟悉,熟悉得令他涌上一股绝望,脑海里是冷湖泻口处那湍急的流水,莫名呼吸变得急促,好一会儿才平复。
      他缓缓坐起身来,惊动了在一旁桌几上看书的那个人。

      “月夏哥哥。”宋柔听到响动,回头望着他,她手上兀自还捻着一枚象牙书签,眼中闪着惊喜。
      林月夏恍惚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这香味这屋中熟悉的陈设方式,他轻唤:“阿柔。”

      宋柔虽是居士,今日未穿道袍,着一件家常杏色春衫,长发随意挽着髻,头戴一枚东珠簪,旁边是淡紫色的一朵茶花,美得如诗如画,只是眼下稍青,显出她当是有些缺觉。

      “两日前夜里你那车夫带你来,我看还好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发着烧,却不知为何睡了两天两夜了。”她担心地过来,扶着林月夏坐正,又在他后背塞了迎枕,眼睛里微微泛着水光。

      林月夏只是笑:“多谢阿柔关照。”轻轻咳嗽几声。
      宋柔见他柔声细语,心下欢喜:“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些。既然要来凝山,何不早说,我定然是不会让你夜里过来的,这冷湖变化多端得很,要十分小心才是,好在你没有什么事。”她靠他有些近,林月夏却咳嗽起来,又急又猛。

      宋柔并不知林月夏平素的好面色都是妆容所致,这两日见他唇色发白,面色更是苍白,眼圈发黑,只当是他这次呛了水,伤了身,连忙站起来:“我命春温准备了参汤,月夏哥哥先休息一下,我去催一催。”林月夏这两日身子凶险,她同春温秋筠三人在这里守他,从京城带来的补品不知灌了他几许,连燕九库存的好货都被她翻了出来。她衣不解带地为他擦身,却发现文弱似他,身上竟然有不少伤疤,尤其是腰上,碗口大的疤分明是新伤,恐怕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她依稀听得之前行刺丞相府的那个高手就是伤在了腰处,心下不禁有几分怀疑。然而,他的月夏哥哥明明是不会武的,若真是他,之前怎么可能一点端倪都不露呢。

      “多谢柔妹,可能躺得久了,有几分饿。”林月夏道。
      宋柔点点头,“我命他们现在去给你准备。”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人醒来后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莫名看起来如此脆弱,是不是此番遭了磨难,方才对自己敞开了些心扉,这么想来,眼底有些发酸。

      林月夏看着她离去,面上笑容消失,两天两夜,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昏迷如此之久。想来自先前夜袭丞相府中了了听的银蛇鞭,他身受重伤,为了成功驱毒,真气更是大大受损,前几日对付燕霖洲,更是体力不支,想来自己的身体想要恢复到从前的境地还需要一段时间,此番不能再劳费心神,倒是需好好将养才是。

      这么想来,他便开始打坐,运行真气,气聚丹田,刚刚要开始聚气凝神,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喉咙一阵痒,倾下身子不住咳嗽。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进门的正是冯叔,穿着渔夫的衣裳,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林月夏将长发撂到一边,道:“这一次,多亏了冯叔了。”

      以冯叔对林月夏的了解,言不由衷比说真话的时候多多了,此刻他恐怕也并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以冯叔自己看来,此番未必不是因祸得福:“马车和船都翻在那泻口旁边了,都给捞了上来,船上的人有些被冲到泻口下面,还有些……”
      眼前再一次浮现那夜里的情景,仿佛都发生在眼前,林月夏的心仿佛被人揪住了一下,一阵恍惚,半晌微微皱眉:“燕亭洲呢?”
      “没有他的音信。依着燕家的说法,这回剿灭奉阳罗仙余孽的人里没有提到这位十少爷。”

      “冯叔的意思是?”
      “今日里我乔装过了迷津渡,到镇集上去看了看,镇集上贴了朝廷的喜报,说是刑部将罗仙余孽的巢穴奉阳郝家庄一举歼灭了,包括李三姑的后人什么的,尸首一共四十几具,全部要焚烧,以免有邪术留存,还说那郝家庄是罗仙教的一处情报站,里同朝廷里的一些奸党勾结。”
      林月夏大概知道燕亭洲是什么意思了,既然金六娘尸骨无存,而自己暂时又不知所踪,那么他燕家在当下抢占个先机,怎么说都可以,还可以借此除掉一些异己。
      冯叔担忧地看着他:“燕家真是无耻又狠毒,这么一来,什么好处还不是都被他们占尽了,三爷要不要出来戳穿他们?”

      林月夏轻笑:“有什么可戳穿的,他们这么说,自然是料定我不会出来戳破。”
      “这么说来,三爷的把柄是被他们拿定了?”
      林月夏轻笑:“我又有什么把柄?以燕亭洲不留余地的性格,但凡被他抓住了把柄,他又岂会轻易放过。”
      冯叔皱眉:“既然如此,难道就让他们为所欲为?”
      林月夏笑了笑:“也没有什么不好,事情既然已经了了,我们这趟回了京城,丞相怕是也不会再让我回奉阳了,这地方也经不起折腾了,等回去了派些高手来把这里的老虎禽兽都除一下也有必要。”

      冯叔打量着眼前的林月夏,他仿佛又恢复到了从前那样温柔而坚定、不露声色却运筹帷幄的样子,但是说不上为什么,又似乎更加不一样了,那笑容虽也是那般和煦,但添了几分倦意。
      冯叔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支簪子递到林月夏手边:“这是捞上来的马车里发现的,都以为不值钱,没人在意。”
      林月夏看着那簪子似有微微愣怔,轻轻一笑:“好的,有劳冯叔了。”将那簪子放在了一旁桌上。冯叔说不上为什么,只觉林月夏的手仿佛在轻轻颤抖。
      待冯叔离开,林月夏将那簪子放在鼻尖闻了闻,什么气味都没有,他回忆金六娘身上的气味,却也模模糊糊的,大概是一种有些粗野的少女香气吧。他手里握着簪子,心里想,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这么跟自己说。

      十日后
      春阳正烈,丞相府前门处,赵管家来回踱步,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一挺轿子在丞相府门口处放下,下来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锦袍玉面,头戴玉冠,腰佩禁步,正是林月夏。自奉阳归来,他气色好像比从前更好了,整个人似乎也更加洒脱,整个人显得越发俊逸了。

      赵管家忙道:“林大人。”
      林月夏点头:“有劳赵管家等候了。”
      赵管家脸上挂着笑:“大人抬举在下了,丞相正在等着大人呢。”
      林月夏听到他这样说,便不再多言,二人沿着丞相府内庭小径,穿过种满桃花和柳树的湖边,风吹得湖边的秋千微微摆荡,鸳鸯和墨鹄在湖上悠闲地滑行,阳光并不刺眼,虫鸣鸟叫,一派春日胜景。
      前方一片樱花林间,一座斗拱白玉石亭如白鸟栖息在山坡上。
      “大人,丞相正在那亭内休憩。”管家道,春风轻送,琵琶声传过来,不知是什么曲子,听在林月夏耳中却像是哀乐。

      到得凉亭之外,正看到余葆穿一件鸭蛋青的丝袍,头戴玉簪,手端茶盏闭眼赏乐。亭中无其他人,只有一个貌美乐伎在抚弄琵琶。
      管家与林月夏在外间站了许久,待那女子弹毕一曲,亭中传来好一阵笑声,过了半晌,余葆招手,管家引着那女子离去,林月夏这才走了进去,向着余葆行了个礼。
      余葆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招呼林月夏坐:“林大人这回差事办得辛苦啊!”
      林月夏跪地称不敢。

      余葆笑起来,那笑似有几分讥讽,仿佛知道什么内情似的,但是并不提,而是对林月夏道:“既然来了,陪老夫手谈一盘吧。”
      林月夏忙着要将此时略显狼藉的桌面收拾一番,却发现桌面上几个破开的新橙边放着一把十分眼熟的匕首,那匕首手掌长度,做工粗糙,样子也老旧,他记得,这是在老金家发现的金六娘用来割腕的那把刀。而和先前污糟的模样不同的是,刀身已经用一圈鹅黄缂丝织料缠住,这刀颇钝的刃上,还残余一些橙子汁水,余葆用一方丝帕小心擦拭过那匕首,将它小心翼翼地悬挂在腰带上,脸上还露出莫名满足的神情。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