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5、流光(二) ...

  •   文森坐起,对睡在一旁的修说:“我又见到女王了。”

      修皱眉,跟着坐起。

      “她什么都没说。”

      不安的感觉几乎从文森的心中溢出。

      “我去一趟军部。”文森说着就要下地,睡不着就开始工作,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修拉住他的手,把他拖回被窝。

      “你不睡,雅各也会早起。”

      文森接受了修的说法,往后一倒,打算当一条咸鱼瘫到天亮。

      当他再一次睁眼,已是晨曦时。

      该秘密启程与艾利克汇合了。

      此时此刻,中央星系,女王的行宫还在黑夜的笼罩下。

      女王立于废墟中,瞳孔中仿佛有血溢出。

      画地为牢了太久,女王都快忘记王权赋予她的力量,囚禁了她半生的力量。

      她一步步的向前,走向屡次背叛她的后裔,随着一声轻快的笑,她哼起了一首无名小调。

      安其罗听不懂,但身为女王的她,仅仅是语言就包含着令人战栗的力量,镌刻于血脉中的臣服不得不让他全力对抗。

      扑通。

      扑通。

      扑通。

      每一句都有一位被女王剥夺血脉的亲王倒下。

      安其罗也终于倒下,眼眸褪去了属于王权者的血色。

      就像千年前一样,她吞噬了亲族们的血脉,现在,天地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王权对于她而言,究竟是荣耀还是诅咒?

      女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物,笑着宣布:“我赢了。”

      “作为帮助我收回力量的奖励,你可以提出一个愿望。”

      女王听见了无数窃窃声,她知道这是亡灵们的馈赠,在她漫长的人生中,已是第三次,它们企图撕裂她的灵魂,拖着她坠下无尽深渊。

      她还活着,而他们已成为了一抔黄土。

      安其罗扯下脖子上挂着的钻石,声音喑哑:“交到艾利克手中。”

      最少,他要让伯特回家。

      这时,女王突然转过身,向着残破的石柱,轻声道:“你来了。”

      杨从黑暗中走出,头顶是皎洁的月亮,他随手扔下空药瓶,玻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女王不愧是女王。”就算是他透支血脉也无法偷袭。

      在绝对的力量前,一切计谋都是徒劳。

      不过,他既然敢来到这里,并不是毫无准备。

      杨笑着向女王行礼:“女王陛下依旧如昨日一样美……”

      一句话未完,藏在衣服下的子弹射出,弹药里装着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他刚饮下的催化剂,对于此刻的女王而言,无异于敲响丧钟。

      子弹被无形的屏障阻隔,撞上了断壁残垣。

      与此同时,女王仅仅是用血脉的压制,就让杨险些跪下,若不是喝了催化剂,此刻的他甚至比不上倒地的安其罗。

      安其罗有女王赋予的血液,而他只有装载在身上的兵器。

      女王凝血为刃,化出了一把黑红的镰刀,上次使用这古老的仪式,还是在萧良面前,企图要挟他和自己一道回亚述。

      现在,它用来处决最后的萧家人。

      不断有弹药从杨身上飞出,为他拖延出闪躲的时间,也震得身体发麻。

      不少子弹转向到安其罗身侧,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弹坑。

      可还是迟了,血色的弯刃斩断了杨一缕半长的黑发,几乎吻上他的脖颈,只需再切入一点,便足以划开他的动脉。

      随着杨开口,女王突然听见一段咒文,只有半句,却让她的思维停滞了片刻。

      那是专属于她真正的血裔,银河的和平之子安东尼奥的咒文。

      在念出咒文后,杨的状态瞬间跌至低谷,连乘机反杀都做不到,他本来就没有念出咒文的资格,没当场抽干异能暴毙已是万幸。

      杨的视线越过女王,落在不远处的安其罗身上。

      火光升腾,让周遭变得炽热,药剂蒸发到空气中,笼罩了三人。

      倒地的安其罗站起,取下胸前花领结上的装饰,走过女王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

      胸针刺进女王的后心,泛着幽幽的蓝光。

      那是萧良为萧家人准备的后手,现在,由他安其罗亲手开启。

      杨单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对安其罗微笑,眼神却是冷的。

      安其罗拎起衣服下摆,冲着他晃了一下,上面正是一排弹孔:“承让。”

      “别死得太早呀,蜡烛先生。”

      安其罗哼了一声,不与他多说。

      杨接住安其罗抛来的纽扣,退到观众席静待好戏开场。

      女王坐到了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裙摆铺开,像极了一朵开到荼蘼的花,即使是落败,也依旧高贵如神明,不容凡人亵渎。

      安其罗单膝跪地,执起女王的手,轻声到:“得罪了。”

      他咬破了女王的手腕,饮下她的血液。

      那双鸳鸯眼,再次浸透上了血色。

      独属于安其罗的表情消失不见,他仿佛成为了另一个女王。

      女王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陈述着事实:“这就是渎神的代价。”

      这也是她在最后未选择同归于尽的原因。

      以安其罗的年岁,如何承受得住绵延千年的血海深仇。

      见证了安其罗的加冕,杨离开了。

      为什么放弃原计划呢?

      因为女王在咒文的反噬中对他下了刻入灵魂的暗示,从此,他不得伤害任何亚述人。

      因为他还要复仇,他不能背弃灵魂,变成一截蜡烛。

      因为他还想保留作为人类的情感,他只剩下这么一件不愿失去的东西了。

      ……

      没想到,作为公认的疯子他竟没有疯过安其罗。

      杨自嘲着,视线转向静静躺在手心中的纽扣。

      等待他的,是一场望不见终点的旅途。

      直到他完成心愿,安详的步入死亡的国度。

      太阳还没有升起。

      谢幕后,安其罗抱起女王,登上了飞船。

      作为夺取王权的代价,安其罗无法对抗血脉的意志,在漫长记忆的同化下,已然成了亚述人的王。

      女王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后悔吗?亚述的王啊。”

      安其罗没有回答。

      女王再次住进了鸟笼,缠绕在她手腕上的荆棘不断吞噬她的力量,为了维持她的生命,安其罗每日都会为她献上一管亲王的血液。

      她从安其罗的眼中望见她另一种的模样。

      最恨她的,最想把她送入地狱的,正是她自己。

      世界上多了一个跟她相仿的疯子,望着安其罗的脸,她开始回忆起最初的自己,回忆于她而言是穿肠毒药,却能帮助她清醒。

      安其罗举起匕首,刺向她的心脏,取走一瓶血。

      就算是以冷血著称的女王,心头的血也是温热的。

      女王平静的看着愈合中的伤口,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却已经足够了。

      她不后悔。

      她不能后悔。

      正在与艾利克商讨方案的文森怔住了,扭头望向远方,那是中央星系的方向。

      艾利克顺着他的视线,一头雾水。

      “有人在哭?不对,也不是哭。”文森皱眉。

      艾利克哼了一声,敲了敲桌面:“专心点,你我没有哭泣的资格。”

      战争还未正式开启,文森召回了前线作战的同伴,圆桌上摆着一堆小玻璃瓶。

      文森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正对着皱眉的修。

      “这是杨留下的催化剂,能暂时提升你们身上属于亚述的基因,短时间内最多只能喝两瓶,第三瓶侥幸不死也是残废。”

      “都在这里了,大家分一分。”

      在艾利克伸手拿第三瓶的时候,文森抓住了他的手:“我们这批人总要留下一个,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艾利克直视着那双不容许他反对的眼睛。

      “这是独属你的责任,我们的总指挥官先生。”

      艾利克无法反驳。

      所有人都沉默了,比言语更加有力,让悲怆无可避免的席卷。

      他们将成为殉道者,或许也将成为沉默的碎石。

      后世的评论家们说起,总是能将理由分析的头头是道,历史的必然,时代的规律,但对于正在经历的他们,向后是荆棘白骨,向前是一片空茫。

      各自散去,留在会议室中的文森把脸埋入手心。

      他对修说:“希望多洛雷斯能活下来。”

      伯特没了,布伦达也死于他手,也许还要他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个个战死,他和修共赴黄泉倒算一件美事。

      时间对留下来的那个人最残忍,比如杨,比如安东尼奥,再比如……女王。

      其实文森也是适合留下来的那个人,他拥有一半亚述的骨血以及从安东尼奥继承到的一部分王权。

      修捧起文森的双手,烙下一吻,再冷硬的人对待爱人也是柔软的。

      他说:“可能是异能的影响,你总是把情感代入到他人,背负不该属于你的悲伤。”

      “你一直觉得自己亏欠艾利克,但布伦达的死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选择和安其罗合作,帮助你假死脱离亚述的视线。”

      文森苦笑:“我知道。”

      修太了解他了,又臭又硬,所以他选择一遍一遍的将心声传递给他,安东尼奥可以做到,他也可以,而且,他还要不按常理出牌。

      修捏住他两边脸颊,向上提:“乖,这样笑。”

      每次修安慰他,他都会在之后开个玩笑把话题带过去,预想落空的反差让文森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被晃点了的文森嘴上说着气死了,伸手要捶修,眼睛却是笑着的。

      修一手接着文森的拳头,一手挠他痒痒肉。

      文森怕痒,立马败下阵来。

      皮了一下效果不错,修又开始顺着毛捋。

      到了晚上,文森的日记从本来的自责忏悔变成了对修长达一页的吐槽。

      他和修订婚开始修就有变骚的倾向,这以后正式结婚了得要骚成什么样?文森陷入深思。

      近朱者赤,近他者骚,不愧是他。

      文森很骄傲的在心里给自己点赞。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