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又上朝抬杠了》素嬴

28、第28章

　　曹家主母的轿子一直停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全须全尾地收入眼中，看着马怀森一伙人走远，才走下来朝这曹轶过去。

　　她走得慢步子小，温和柔弱中带着刚强之气，慈眉善目地笑问：“乐安，如何？”

　　乐安是曹轶的小字，取的别有一番意境。

　　“母亲怎么也过来了，儿子……儿子中了会元，过些日子便能面见陛下。”曹轶笑得憨憨傻傻，毕恭毕敬地朝母亲一鞠，又说，“定不会辜负母亲信任。”

　　曹母听了是个“会元”，眉眼舒展开去，轻轻捋了捋儿子跑脱时散落在耳迹的鬓发，“学有所用，好啊——”

　　“母亲，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夏南，我在书院认识的至交好友。”曹轶欢喜地将默在一旁的南绥往前推了推。

　　南绥俯身作揖：“小生夏南，见过曹夫人。”原来这位就是曹夫人，脸和身份对上后才想起来，之前在宫里有幸见过几面的。

　　那时皇后宴席，她作为女眷陪在母亲身边，周围一圈的诰命夫人都说着酸话刁难这位夫人，而夫人好似听不懂一般根本不回嘴。

　　曹母转过头看向南绥，入眼一瞬间，失神地向后踏空一步，由丫头婆子扶住，才稳住了身形。

　　这举措让她警铃大作——难不成，曹夫人是认出了她？

　　不可能啊……

　　随后，听曹母说道：“老眼昏花的，站久了便头晕。安乐你自顾照顾你的朋友，我出来的久，也该回去了——”

　　她转过身就要上马车，没再回头看。

　　曹轶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看到母亲神色骤变，当下摸不清头脑，只得福身送走她的轿撵。

　　看着母亲远去，回过头才疑惑道：“奇了怪了，母亲好似认识夏兄一般……”

　　“怎么可能……我才来晋阳多久，哪能见过丞相夫人？”南绥矢口否认。

　　不管夫人认没认出来，她以后还是躲着比较好。

　　“算了……走夏兄，我们还去沁香酒楼！”曹轶满脸高兴，手里攥着一张银票。

　　上一顿饭他没带钱，后来让夏兄付了账，这回必须请回来。

　　南绥倒觉得，他纯粹是想再去一次沁香酒楼——因为那里八卦云集，上回他津津有味地听了大半个钟头。

　　“行——”她想起来木桃还跟着，家里还有华叔，扭头朝木桃说道，“木桃先回家，我晚饭前必定回来。”

　　木桃应了一声，想起来不如顺道去市集买了晚上的菜品，一路小跑着蹦蹦跳跳地消失在街道口。

　　两个人走到酒楼底下，几日不见，酒楼牌匾被铺上了新的一层红纱，以店家的奇怪脾气，今日肯定有喜事，并且还能免掉花销的喜事。

　　果不其然，新来的伙计将两人引到大厅角落的位子上，一边擦干净桌子，一边解释：“今日发榜，咱店家对所有光顾的客人一律免费送盘花生米，不知二位要点什么？”

　　发榜都能让店家当成喜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钱它太好赚所以不香了吗？

　　曹轶兴致勃勃地接过菜单，往上面一通勾勾选选，然后递给南绥，说道：“夏兄，你看看你想吃些什么？”

　　好家伙，一口气点了七个菜。

　　“再加个油焖笋，炒茄子，两壶清茶。”南绥也不客气，挑了自己爱吃的点上。

　　小二没料到两个清秀的公子哥胃口这么大，点头哈腰地将菜品摆到桌上，堆了满满一张桌子。

　　于是，曹轶就探头探脑的，伸长了耳朵开始听八卦——

　　隔壁一桌子三个壮汉，手边都放着长剑长刀，满目凶悍，低头就这一口酒，眼神都在周围人身上飘。

　　南绥余光瞥过，看着像是江湖客。

　　忽然间，隔了三个桌子的食客炸开了锅，人群嘈杂地闹成一团。

　　依稀能听见说着“承天县发大水”、“堤坝全垮下来”之类之类的。

　　南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而曹轶听了个十成十，愣了一刻后，解释道：“承天县是晋阳城东侧的小县城，虽然小却是通向晋国东面的必经之地。”

　　也就是说，是个东西南北的要塞？

　　“那溃堤这事儿……？”她懵。

　　“承天县有两座堤坝，一座是小河堤，一座是覆水堤，覆水防南面阳河，乃晋国第一大堤。若是小河堤，修修补补不是问题，可要是……那恐怕……”曹轶蹙着眉头，忧心忡忡。

　　“也许不是溃堤了，只是涨了大水——”毕竟都是传言，南绥只好这么安慰道。

　　酒楼里吵闹声越来越响，连同新进来的人一起奔走相告——“不好了两堤于承天县的全段垮溃”。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喝酒吃饭的客人纷纷起来，说着家中亲人就在承天，要赶回去救人，随说随走，给了酒钱便往城门口的方向冲出去。

　　曹轶没顾得上多吃几口，惭愧道：“平头百姓尚有这番勇气，而我却只能看着。”

　　于他而言，这会元在此刻，是最为鸡肋，最没用处。

　　“不一定，曹兄我做个猜测，陛下殿试的考题大约会变成溃堤一事。”南绥暗示。

　　“这是？”他不懂。

　　南绥倒了一杯清茶润着嗓子，点出来：“如果殿试答得好，便可能被派遣去承天赈灾。”

　　这样一来，能帮到灾民的必不会少。

　　“夏兄说得有理，我，我这就回去准备！”曹轶喝完茶，兴冲冲地跑着出去。

　　人一跑，酒馆里顿时清冷了不少，上榜的高兴头也被消磨平整，兴致缺缺地起身，嘴里念叨着：“都这么拼命——”

　　走到巷子口时，约莫是消息已经传开去，她一回来，夹道上的人便围过来，礼物东西堆满了手。

　　宋嫂做了个代表，打头说道：“小郎君中了贡士，惯常是要送彩头的，咱小门小户有的不多，这些你都收着。”

　　“是啊夏小兄弟，你收着收着——”

　　“考上贡士不容易啊，御前可得好好表现，拿他个进士回来……”

　　一干人捧着满心满肚子好意，南绥受宠若惊。

　　连忙推说道：“这怎么要的起，太多了太多了……”平时她不是闷在屋里就是呆在书院，很少与街坊邻居打交道。

　　“拿着拿着，东西送到，木桃你们可庆祝着吧——咱收拾收拾也要走了。”宋嫂将吃食塞到木桃手中。

　　这话被南绥抓住。

　　疑惑：“走？宋嫂嫂你们要去哪儿？”

　　她回过头，一拍大腿，心中担忧：“承天是我母家，家里只剩下老父老母，眼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