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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六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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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蔽月，蓝莲花下，血溅异彩，魂销残云。灭绝苍生，终于孤身，幽邃月夜，修罗折荷。”在贵阳宫城的仙洞宫顶楼，恢复成青年男子模样的紫霄望着天边串连着七颗星体的那道红光，轻轻地吟唱着如斯的歌谣。
从他身后缓缓走向前来的黑发女子微垂着她猩红色的眸子，无奈地说道：“宿命还真是一件很玄的东西啊，你说是吗？紫霄大人。”
“啊……就好比日月运转，四季更替，完全是避无可避呢。”淡然地说着如斯的话语，他继而道：“完全继承你血统的‘月荷姬’终于苏醒了，似乎蛮有意思的嘛。”
“是吗？”漠然成性的女子并未转过脸去看向身边的人，只是娥眉稍蹙，而后淡淡地问道：“史书上，还有缥家书库中被删去的，关于初代月荷姬的资料，是你干的好事吧？”
“呵呵，你认为呢？怎么，被人删除有关自己的记录，所以有点在意吗？”
“在意……才怪。”毫不留情地打击那个笑得爽朗无比的男子，女子再度望向幽蓝的天幕，希望那孩子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切吧……
毕竟那是他的后裔……
与此同时，跟一众人等策马飞奔赶往睢阳城边界的司徒海琼亦留意到天上的异象。
是和七年前那个晚上一样的“七星相连”呢……
还有那道久久不能散去的红光，无法叫自己不去在意……
那耀眼的红，如鲜血般的色泽，象征的并不是热情，而是杀戮。七年前的自己亲眼见证过的……那个陌生得可怕的冰悠然……
这么说来，她的力量终于完全觉醒了？
眉头紧蹙的司徒海琼不禁回想着自家师姐的嘱咐……
“后天的行动，你就随蓝楸瑛那一路人马一同出发吧。虽然未必能够挽回什么，但有个大夫在队中，多少还是会有点作用。如果无力回天的话，就不要太勉强了，你的手毕竟还没完全康复。”
“真的没办法的话，设法保住带队的那个人就好了，偶尔行善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淡然地对着面前的她，说出一番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语以后，冰悠然的注意力又再次回到手中的报表上。
稍微思索片刻，冰悠然又开口道：“这阵子，‘冰落’的调动权，我要暂时回收。在你理清自己的情绪以前，都不能再干预组织里的事务。”
“回来以后，我希望不会再看到整天只会对着一颗石头发呆的司徒海琼，明白了吗？还有……”
抬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冰悠然突然扯开一抹凄然的微笑，对着她道：“你也见过的吧？七年前，藏在我身体里的那个怪物……”
“悠然！”
“听我说吧……那个怪物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住在我身体里。千百年前的诅咒啊……居然现在才来实现，只能算我倒霉了。”
“这把赤霄，暂时交给你保管。如今，我体内的封印已经完全解除了，一旦力量觉醒，我的意识恐怕会被她吞噬殆尽。到了那时……呵呵，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
“我答应你，不到最后我不会放弃的。逃避始终解决不了问题嘛……不过我怕万一……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犹豫……”
稍微顿了一顿，冰悠然深深地望着自己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温柔地笑道：“一刀结束我的性命，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更多的人，拜托你了。”
把处于震惊中的自己推出房门，直到房内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急急推开门的自己已寻不着她的踪影，只闻得到飘散在空气中，那股属于她的淡淡梅花香气……
希望茶朔洵来得及制止她吧……
他的话，应该能够完美地使用赤霄的能量，又不至于伤害到悠然吧？毕竟他与她之间有着血的羁绊。
“你还好吗？”
一把温柔的嗓音在身旁响起，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司徒海琼毫无意识地侧过脸去应了一声。
“啊……”
结果，被突然涌入口腔的气流呛着的她只能不停地咳嗽着。
“你没事吧？是我不好……”因为跟司徒海琼各骑一匹马，而无法靠得太近的蓝楸瑛此刻惟有不断以眼角留意着她的状况。有基于此，向来风流倜傥的他竟显得笨拙不已，好似个惹得情人生气而心虚无比的毛头小子。
“没……没事……”终于顺了口气的司徒海琼对身旁之人礼貌性地一笑道：“让蓝大人忧心，小女子真是罪该万死。小女子自会照顾好自己，大人无须挂心。”语罢，她便策马扬鞭，加快了速度，奔离男子的身边。
那种淡漠的语调，那抹疏离的笑颜，她果然还在生气……
垂眸苦笑着的蓝楸瑛突然听到女子“吁”的一声，抬头发现前方的她已然勒马止步，怔了好一会儿后，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往前方奔去。顺着她刚才的目光望去……这……这究竟是……
这是人间炼狱吗？
断裂的旗杆三三两两地插在雪地上，本该随风飘扬的紫州军军旗已然残破不堪，大片血污沾在上头，让人看不清绣在上头的军徽。
四处布满了马匹的断肢和尸首，那凸出的眼珠像是在痛诉自己惨死的命运。
更重要的是，那数十个从紫州军中挑选出来的精壮男子而今几乎完全变了个模样。如果不是他们右臂上还绑着绣有军徽的布条，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而今横躺在地面的，这些面目全非、四肢不全的尸首就是紫州军的精兵。
断颅、残肢、脑浆、血液布满了整片雪地，谁能告诉他这堪比战场的情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伸手将比自己高出好一些的男子护在怀里，蓝光一闪，司徒海琼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苍月剑没入对手的肩井穴。抽刀入鞘，那魁梧的身影方才应声倒地，逐渐化作一摊尘土。
小心用双手环着男子的腰身，她强忍着左手传来的锥心痛楚，欲把他带往不远处的大树。
“你再坚持一下，洛帆。我……”
“你不会有事的，我……我这就给你治疗。你不可以……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跑掉……”右手一不小心碰触到他那已被削去手臂的右肩，颤抖着的司徒海琼还是露出了哭泣一般的微笑。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自小习医的她还是无法欺骗自己。
虽然自己已经点住他几个要穴，可那汩汩而流的血液还是未能止住。
几乎碎尽的肋骨，千疮百孔的身子，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只靠着一小部分的皮肤和筋脉拉着的左腿……
很明显的，洛帆他已是回天乏术，可是……可是……
“该死的，现在根本不是哭的时候！”开口咒骂自己的司徒海琼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任由它肆意地爬满脸庞。
“没关系的……司徒大人……咳、咳、咳……”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应经说不下去的洛帆痛苦地咳嗽着。
苍白的脸色已不复以往的阳光，越来越涣散的目光也表露着性命尽头的到来。洛帆费力地环上司徒海琼的腰身，软软地靠在她肩上道：“放……放我在……这里就……就好了……唔，免得弄脏您的衣服，属下已经……”
“不要再说了！我……”
虽然大声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她还是依了他的要求，和他一起在原地坐了下来，让他轻靠在自己怀里。
“听话，让我……让我帮你疗伤好不好？”
“这次听……听我的。不要白费力气了，还有……大人的手……您刚刚真是……真是太乱来，居然用左手持剑。”
轻咳了几声的洛帆看见了向他们走来的蓝楸瑛。于是，他颤抖地抬起仅剩下尾指的左手指向位于前方的树林道：“知赫哥……掩护……掩护黑世勋大人……藏身……大人……派……”
意识到他还有话要告诉自己，蓝楸瑛只得吩咐紧随自己走过来几个的部属前去寻找黑世勋等人的踪影，自己则走近司徒海琼的身边跪坐下来。
“蓝大人……”
“嗯？”
“司徒大人她一直都像……姐姐一样……我……担心……她……喜欢……对……你可否……”
“好了，洛帆不要说了，等你好了……等你好了再说，求求你，好不好……为什么……”未能把话说的司徒海琼轻轻接过洛帆伸来的手掌，任由那渐渐失去温度的手心抚上自己的脸颊，让血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落到自己月牙白的衣裳上。
“呐。”温柔一笑的洛帆继续道：“其实我……一直……都好想……叫……叫你琼儿……”
“你叫……只要你好起来……未来的每一天，我都让你叫我的名字。你不要走，好不好？求求你，洛帆，不要离开我。”
面对至亲的离开，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
“好了……别哭了……”吃力地挪了挪身子，体内传来的剧痛却让他重重地跌回原位。
自己果然不行了啊……
“我希望……最后……琼儿……是微笑的……对我笑着……笑一笑嘛。”确认自己心爱的人已经扬起嘴角，洛帆转而看向她身边的蓝楸瑛道：“以后，拜托了……”
眼见对方郑重地向自己颔首，含笑的洛帆温柔地看向司徒海琼，柔声道：“我真的好爱琼儿你呢……来世……来生再见了……”
“洛帆！”随着司徒海琼痛心疾首的呐喊，洛帆无力的左臂亦重重地打在雪地上。已然合上的明亮眸子再也睁不开来了。
蓝楸瑛从她怀中接过洛帆的遗体，让他轻躺在雪地上以后，才转身扶起那个早已颤抖不已的弱小身影。
抬头看见几个部属从洛帆所指示的方向抬回了两个担架，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他发现那担架上其中一个人的动作特别奇怪，仿佛弓着自己的身体，试图保护着身子下的什么似的。
待到他们终于来到蓝楸瑛面前，他才发现那弓着身体的人早已气绝身亡，而那死状……
凶徒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行为了吧？
背部被利刃砍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就连那张脸，也已经称不上人脸了……
被削去一大半的脸皮露出了里头的颚骨，剩余的脸皮已被刀刃划得皮开肉绽，完全辨认不出原来的长相。再加上被削掉的鼻子、双耳，还有被掏空的双目……
再看看那几个负责运送的士卒早已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呕吐不止。这一切都让他不得不佩服如今站在自己面前，抱拳行礼，冷静报告着的下属。
“报告蓝大人，属下找到他们的时候，黑世勋大人已经断气了，而他身前这个人，因为面目尽毁，所以无法辨认身份。不过，属下倒是在他身边找到这块写着‘赫’字的木简……”
未待男子把话说完，本来靠在蓝楸瑛怀里的人儿一把夺过那块小木简，一步步地走向那具遗骸。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影让楸瑛示意下属中止报告。随着她趋步向前，把她扣在自己怀里的他低声阻止道：“好了，不要过去了。那个木简我也见过……是你们家的家人，知赫的。不要勉强自己去看了，好不好？”
“放手好吗？”
冷淡的声音突然在怀里响起。拉开距离以后，他才看见她那张显得过于冷静的面容。尽管声音依旧不住地颤抖着，可显然没有了刚才的歇斯底里。
满怀疑惑的蓝楸瑛松开了手，陪着她一起走向躺在另一个担架上的黑世勋。
只见她屈身跪在他身侧，纤细的玉指抚过他的头顶，从那里抽出了一根银针，而后开口说道：“知赫拼死也要保护黑世勋阁下的身体，就是因为他只是让他陷入假死状态而已。”
“可是……”
“那些被人控制心魂的‘驭奴’会对人类发动疯狂的攻击，可是……”冷冷地看着黑世勋逐渐恢复搏动的颈动脉，司徒海琼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医袋，将它放在地上展开，抽出其中的两根银针，继续道：“对于死人，他们就不会再加理会。”
“当然，正因为视若无睹，所以免不了会任意砍剁。即使只是假死，恐怕也会弄假成真。”
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目光一沉的她手拈两针，急速刺向黑世勋脐上六寸及七寸之处。在离皮肤仅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她的手腕却被来人紧紧握住。
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溢满了怒火的茶色星眸，只听那人冷冷地问道：“你真的打算杀了他吗？”
刚才那两处可是会夺人性命的鸠尾穴和巨阙穴……
就算她再怎么难过、绝望，也不能任意草菅人命。
正打算开口教训这个任性妄为的丫头，她却发现自家师妹已被蓝楸瑛击了一记手刀，缓缓倒进他怀里。
“在下会照顾好海琼的。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十字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