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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九 影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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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脚步追随着历史的轨迹,冰冷的不留一丝情面。
溵后把玩着香粉盒,一如既往的浓妆衬的她本就富丽的五官更显高贵,云髻雾鬓上插了几只鲜花,金丝绣朱裙逶迤拖地华丽动人,酥软娇腻。青葱般的玉指“当当当”地扣着桌面,面含一丝冷笑。
“灵蓁如何?”
“回王后,公主和虹少侠已经圆过了房,现在关系也很好。”红笺不动声色的恭敬答道。
“嗯。”她敛眉,“呵呵”笑了一声,有几分戏谑:“那个丫头初试云雨事,不知是何般光景呢……”转而摆手令道:“红笺,你下去吧,好生照顾着公主。”
“是。”红笺垂首,弯身退出房间。
“弥零。”溵后起身踱到窗棂边,长长的衣袂拖在身后,锦帛长而重。
一道暗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口飞掠而进,瞬间移影到溵后面前。
“他们怎么样?”溵后面无表情,无意识的逗弄着窗棂上挂着的金丝笼里绿鹦鹉,冷声言。
“回王后,五剑反应激烈,说要与虹战断绝,也有的辩解说他是为了他们才如此。”那暗影着了一身的紧身黑衣武士装,额间一抹赤红的印,上面刻画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鼠头形象——面目诡异,有似笑非笑的笑意,仔细看却又是严肃和凛然。
那是特质的昆仑书生的神笔所绘,昆仑书生只为这一家绘制丹青,自是非常的好认。那颜料是特别的金银粉和朱砂所制,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亮粉掺杂其中,并且甚是黯淡,只是到了黑夜,那印记便熠熠发光,别有暗藏的技艺。
“弥零,你可看见,他们脸上那种单纯的冲动。”溵后微微撩唇,目光悠远深长。
“仗义、义气固然是好事,但他们并没有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他们以为现在的自己,就是永恒的自己,却不知岁月会改变他们,变迁会磨练他们,最终他们会明白,没有什么可以永远持久——就比如他们的兄弟感情。你以为把灵蓁嫁给他于他来说是无奈的事?不,他应是求之不得——我想你也该了解罢。在家国与兄弟的抉择间,虹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家国,他可以放弃他爱的女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却不能放下这个武林天下——不知是一种无私,还是一种狭隘。”溵后缓缓道来,她的声音婉转细腻,几分成熟的韵味夹杂其中。她把玩着手中的一串银铃,清泠的叮当声在寂灭的房间中显得如此突兀。
弥零只是挺直了身子垂首不语,仿佛他只是空气而已,一身黑衣一动不动的伫立,沉寂的令人窒息。
“虹战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家国放弃一些对于他自身更重要的东西。这样的人有一种无私和孤勇,同时也有一种愚忠。”溵后眸光一转,凌厉尽显。
“这也更是他值得利用的一点。在一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如若是黑氏少主,会想尽办法脱身,复兴不复兴大业是先保住命之后的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六剑不同,他们有着单纯的坚毅和冲动,更多的想的是为了正义与邪恶拼死一搏,搏不赢就以死明志,呵呵……五剑我不急着除,蓝汐染在她的蟾宫享受着少主伺候的待遇暂时不会有问题,至于虹战么——让灵蓁好好的做他的解语花吧,我们只需静待好戏。”
溵后纤眉一扬,一颦一笑,动人心魄的神采流转了满室。
苗岭山鼠族。
“哟,来‘拜贺’的人还不少呢。”黑宸笑眯了眼,阳光下面如冠玉更添几分金灿,俊逸出尘。
殷若诗跳下马,四处环视了一圈,樱唇撩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真是啊,来来我看看,前面那个灰衣服的是昆仑的四弟子,嗯……少林的太监们,逍遥的神仙们,哎后面那两女的是嬅轩的——那不是峨眉派?”
“峨眉有个什么好激动。你没见过女人?”黑宸撇嘴。
“嘁,谁没见过女的呀。而且峨眉那群小尼姑们又不是像嬅轩弟子一样貌若天仙——我是说秋栀呢。”殷若诗扬了扬眉,诡异的一勾唇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女人有多少个日子没出来见人啦。”
黑宸瞥了那边一眼,一眼就看见夹杂在人群中一身素衣的秋栀。
她着了一身白纱袍,披一条长而细的帛,神色淡淡,举止委婉端庄,偶尔身边的其他弟子来说几句话,也是优雅娴静,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峨眉派的第五个女弟子,学武奇才,骨骼清俊,但是一年前由于和寻谰教的弟子有私情,被逐出师门,后来四大长老皆为她求情,她自己哭着悔过,后被禁足在峨眉山的清音寺中,再无出来过。
今日虽然是七剑首领,可都是婚后了……除了想打听一下未出生孩子的满月酒是什么时候好再来讨好,还来做什么呀?
“孤陋寡闻吧你,快到鼠族的祭蛊了。”殷若诗鄙夷地扫了一眼他,继续说道:“祭蛊你知道不?就是鼠族一年一度拜仰祭奠蛊神的日子,蛊就是苗蛊,就跟苏昔鼓捣的那个一样。”
“哦。”黑宸眯了眯眼,点点头。
秋栀已走进了大堂,他的目光却仍然追逐在那袭白纱最后消失的地方,似曾相识。
再深沉不移的诺言,也都会改变。
它们悲戚着,虚伪地叫嚣着时过境迁。
虹战手执蚕绢,温柔小心的擦拭着长虹剑。
这么多年,老朋友了吧。
他的目光平和温善,唇畔还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那些怀着一腔志气、却还懵懂的时候总想着合璧,到了今日这般天下正乱待人整顿的时刻,却休憩不用了。
用的是什么?
终身?心计?
未来不甚清晰。
灵蓁倚着门框,看着他那般悉心温柔的样子,眼眶微微发酸。
还是想着她的吧?那个满怀豪情的女子,那个柔情如水的女子,那个坚强细腻的女子,那个荏弱动人的女子。
自己又算什么呢……
陪在他身边,也是一种幸福了吧。
“灵蓁。”他轻声唤道。
她猛地一惊,待回过神来,扯唇道:“战,怎么了?”
虹战有些无奈有些宠溺的起身拉过她,道:“怎么每次叫你,你都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
灵蓁微微挑眉,美目盼兮:“看你看的呗。”
他一怔,转瞬又无声的笑起来。灵蓁觉得脸有些发烫,连忙转了话题:“你叫我做什么?”
虹战扬了扬眉,说道:“嗯,没什么。等一会要见很多人吧?”
“是啊。”灵蓁点了点头,温婉娴雅。突然猛地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色道:“哦……你是说这个。我想,蓝宫主应该……也会来的。”
他怔忡,眉头暗锁。
灵蓁暗自怪自己多嘴,明明……明明他没有这么想。
她掩住自责与不安,柔声抚慰道:“对不起,战。我……我先去外面看一下,我想栀儿应该已经来了。”
虹战轻轻颌首,忽又问道:“栀儿——是峨眉秋栀吗?”
“是的。”灵蓁点头笑道,眉目中流露出一丝开心,“我很小时的玩伴,可是后来她入了峨眉,中间见了一面,后又因为寻谰的男子被重罚又禁了足,大抵有着三年不见了。”
“嗯。去吧。”虹战揉了揉她的头,温柔一笑。
灵蓁微仰着头,只觉得再虚幻的梦境,自己也要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