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陌路相逢》番茄炒了个蛋

15、受伤

　　霸刀山庄——
　　深夜时分，霸刀山庄一片寂静，唯独一间书房内微微亮着烛光。柳逸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回了书架上，看着外面的夜色暗自叹气。
　　从苍云堡回到霸刀山庄将近一个月，为了查清杨焕的目的，这些日子柳逸把霸刀山庄能翻的都翻遍了。但是毕竟不是本门的事情，有关长歌门的往事霸刀山庄记载甚少，收获寥寥无几，只知道长歌门曾经发生过灭门惨案，却连前因后果都无从得知。
　　为了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柳逸都是选在深夜没人的时候查阅书籍。平日里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是今夜柳逸感觉外面的风声异常喧嚣，甚至还从空气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香味。柳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吹灭了蜡烛，让四周重归黑暗。而他则躲在墙后，微微探出头望着月色笼罩下的庭院。但是过了许久毫无动静，柳逸甚至感觉自己的困意渐渐爬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就在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他面前闪过，浓郁的香气瞬间被吸入鼻腔，令柳逸感到一阵晕眩，赶忙扶着墙稳住身体。柳逸靠在墙后面屏住呼吸、控制心跳。突然出现的人影着实将他吓了一跳，而浓烈的香味则令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柳逸立马意识到这是迷魂香，赶忙捂住了自己口鼻屏住呼吸，但是残留的味道仍使他几乎就要失去意识，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瞬间扩散，但是清醒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仍旧挡不住渐浓的倦意。柳逸的意识告诉自己不能睡，便摸索到自己身上一直佩戴的匕首。他右手紧紧捏住刀柄，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左手对着刀刃狠狠地握了下去。
　　比舌尖更强烈的剧痛终于将他的注意力从瞌睡中全部拉了过来，柳逸死死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有起伏强烈的胸口和颤抖滴血的左手在诉说着他的痛楚。但是事实容不得他慢慢从疼痛中缓过来，柳逸撕下衣服的边角将左手的伤口绑了起来，随后又遮住口鼻，沉默在黑暗中悄悄跟了出去。他浑身都是不祥的预感，对方明显来者不善，他思考着对方用迷魂香让所有人醒不过来后，下一步是要干什么？柳逸躲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锐利的目光跟随那个黑影走到每一处，直到来到柳老太太卧室的门口。
　　柳逸一惊，心想此时柳老太太肯定也在昏睡中，那此人的目的不就是......
　　月光下那人抽出背上的长剑，剑刃闪出寒光，一步步逼近卧室大门。柳逸的右手使劲握住了方才的匕首。武器都在自己房间里已经来不及拿了，柳逸明白自己是螳臂当车，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犹豫，顺着最后一丝黑暗悄悄逼近，准备以一个出其不意压制对方。谁料对方好似早已发现他的存在，先一步将剑举起挡住了他突然出现的匕首。两刃交错，发出刺耳的声响。柳逸暗叹不好，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经拨开了他的匕首，并且将剑直接刺向心脏位置。柳逸急忙后撤步，向后翻身一个转体用腿用力踢向对方的手腕。霸刀的腿法也是有说法的，这些年柳逸也练了个七七八八，这一踢让对方手腕吃痛，迟疑了一步让柳逸有了可趁之机。柳逸蹲下身一腿横扫过去，那人脚步不稳便要向后摔，柳逸行乘胜追击就准备以最后一击让对方溃败。谁料这竟然失了策，那人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柳逸的脚踝，瞬间就将他也拉扯着倒了下去，柳逸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就这样栽了下去，后脑勺磕在地面上震得他脑袋嗡嗡响，一阵恍惚。
　　就在这恍惚之后，柳逸感受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待双眼聚焦后他眼前是那人的身影，而低头看去就发现有一柄长剑没入他的左腹，随后剑被拔出来的时候还有鲜血飞溅，柳逸那时甚至觉得那血是不是都溅到了自己眼睛上，才导致眼前血红一片。柳逸没有喊出声，只有两只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面前的人。腹部的剧痛让他整个人都禁不住倒吸气，而每一口气都会牵扯到他此时的伤口，又增添疼痛。他的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鲜血浸湿了衣裳贴在身上，让他感觉难受得很。然而这时他竟然在想：这么一比，刚刚手的痛简直就不值一提。
　　当长剑再次被举起时，柳逸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的力气，竟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对方的手，不让长剑再次划破自己的身体。失血过多已让他眼前出现重影，但他仍旧紧紧咬住下嘴唇，用尽力气抵挡对方落下的手。僵持之间他才发现自己用的是左手，原本止血的伤口已经再次破裂，鲜血顺着手腕滴了下来。而嘴里的血腥味也异常浓烈。但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告诉自己：他不能死。求生欲便是他此时所有的力量。
　　时间过的异常漫长，当剑刃再次贴近他皮肤时，他才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柳老太太的声音，随后便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和呼喊声。但是柳逸已经没有力气去在乎这些了，感觉到手上的压力消失后，他的手砸在了胸口上。柳逸已经分不清身上是哪里传来的痛感，他艰难地转头想要把周围的情况一探究竟，却耐不住眼皮渐渐沉重，直到有人将他从地上抱起来，他终于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像是在黑暗中沉沦了很久，柳逸迟迟没有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仿佛深陷沼泽，黑暗中有无数双手拉扯着他，想要带着他一起下去没入黑暗。他使命挣扎，谁知黑暗深处却如流动的泥沼，不管怎么挣扎也只会把自己越陷越深。
　　“我死了吗？”他问自己。终究他还是在无形的深渊中坠落，四周看不到一丝光，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绝望”。他不甘心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甚至连杨焕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四周的黑暗仍旧望不到尽头，柳逸开口说了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听不见，四周只有寂静和无尽的深渊。他开始脑中一片空白，像是一个木偶一样，任由四周黑暗包裹，却一点动作与思考都没有。
　　突然，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声音，虽然那声音只是一瞬间，但是他确信自己捕捉到了。随后，他又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虽然他能分辨出来的少之又少，但是每一声他都能辨认出是在喊他的名字。直到最后，他听到了杨焕和燕骁的声音，声音入耳的一瞬间四周的黑暗分崩离析。而当他再次睁眼时，眼前已经是空白的天花板了。
　　刚刚恢复的意识让他一切感官都很麻木，他转动眼球看着四周的环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何处。他盯着远处的一点看了很久，直到四周声音渐渐恢复时，他听到了有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阿骁！阿骁！你怎么样，你说话呀！你不会这一下人变成傻子了吧！郎中，他到底怎么了啊！怎么两眼空空的样子！”嘈杂的声音渐渐入耳，听得柳逸无意识皱了下眉头。但是他还是没有力气将自己的头转向一边，看向声音的来源。
　　“燕将军，稍安勿躁。柳少爷刚醒，应该是神志还未彻底清醒，等过一会儿就好了。我先替他检查，燕将军您劳驾让我一下。”郎中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他刚踏进柳家的门就被眼前的年轻将军一路狂奔拉着过来，随后又听着这人嘴叨叨地没停过，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属实无奈。
　　这些话柳逸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但是后来还是反应过来，是燕骁在他边上。即使还是动不了，但他能感觉到郎中在给他把脉，又感觉到自己上衣被掀开，随后便是一阵剧痛，而这阵剧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疼痛让他一瞬间挺直了身子，着实把边上的人都吓了一跳，燕骁则更在一边嗷嗷大喊：“郎中郎中，他这怎么一回事啊！”
　　郎中一边给伤口上药一边摇头说道：“没法子，伤得太深了，确实疼。”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痛啊？”燕骁在一边急得拉着郎中就晃，和先前在苍云堡威严的燕将军形象相差甚远。郎中被他闹得着实无奈，要不是看在身份上早就将他轰出去了。
　　柳逸感受到有东西一直在他左腹的伤口上摩擦，刺痛传遍全身。他慢慢转过头，看到了一边胡乱着急的燕骁，看到了一脸无奈的郎中，看到了自己渗血的伤口，也感受到顺着额头冒出的汗水。这些真实的场景让他突然领悟：他还活着，他没有死。而这一念头甚至让他眼睛流出了无意识的泪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流入耳中，甚至还有一些温热。
　　而一边的燕骁此时看到柳逸流泪，更是抓住郎中肩膀使劲晃，说道：“他都疼哭了！郎中你想想办法啊！”
　　郎中被晃得头晕，赶忙说话让他停手：“那就只能用些止疼的药物了，我看看我这里应该还有一些......”
　　“......不要。”柳逸终于开了口，只是力气不够，话语只是飘飘忽忽地从嘴里飘出。他不想用止疼的药物，如今疼痛能让他确信他还活着，他不想失去这一证明。
　　虽然柳逸说的话几乎就是淡淡的吐气，但是燕骁还是奇迹般地听懂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倔强的柳逸，无奈地挥了挥手让包扎好伤口的郎中出去了。待屋内的人都出去后，燕骁搬过椅子在柳逸床边坐了下来。
　　燕骁虽然是经历过战场大风大雨的人，但仍是见不得身边亲人身上的一点伤口。他自己也体验过，知道这种伤口究竟有多疼，那时的他恨不得自己一头撞在墙上晕过去算了。但此时柳逸没发出任何呻吟，只是脸愈发惨白。燕骁伸手替柳逸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静静看着他说道：“没必要忍着。”
　　柳逸听到这话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转头看向一边的燕骁，缓了一会儿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燕骁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说道：“柳老太太派人传信过来的，说你受了重伤，我就立马赶过来了。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一整天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怕不是想让你来见我最后一面的。”说完这话，柳逸的眼睛就开始朝别处看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燕骁骂了他一声，叫他别乱说话后，看出了他的目的，将视线让了出来说道：“师兄不在。”
　　被看出心思的柳逸挑了下眉，也不再说话，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窗外。这时，柳逸听到了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便是椅子从地板上划过的声响，待他艰难地将头转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柳老太太。
　　“别乱动，到时候动了伤口可不好。”柳老太太将手轻轻放在想要起身的柳逸肩上，示意他继续躺着。而柳逸此时也确实无力起身，只得躺回了床上看着眼前的柳老太太。他突然想起他失去意识之前仿佛听到了柳老太太的声音，而柳老太太此时也看似毫发无损，柳逸一时竟起了怀疑这一切都是谋划好的。柳老太太却一脸慈祥，转头望了燕骁一眼。燕骁会了意，道了一声就出去了。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柳逸和柳老太太了，两人互相对视，像是彼此之间猜测心声。过了一会儿柳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拐杖，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柳逸左手暗自握拳，耐不住沉默还是开口问道：“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个刺客罢了。其实在他踏进霸刀山庄第一脚我们就发现了他，只是不清楚目的没敢轻举妄动。当然......也没预估到你。”柳老太太抬起手轻轻抚摸柳逸的额头，眼神里脱去了平时面对弟子的威严，融入了难得的温情。柳逸感受到了老人粗糙地手心，这是一个女子扛起霸刀山庄柳家的手，这双手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雨，如今却难得覆上了温暖。自来到霸刀山庄以来，柳逸自始至终就没有摸透过眼前的老人，老人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藏在皱纹里的表情时常让人难以琢磨。如今这位老人却露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和蔼，柳逸也分不清这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另有谋划。
　　随后，柳老太太说出了柳逸这辈子都没想过会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谢谢你。”
　　听到这三个字的柳逸愣了一下，似乎是对这三个字的含义产生了疑问，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地回答道：“掌门您言重了，这是我作为弟子应做的。”
　　其实要问柳逸当初为何会选择上前阻止那人，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许只是一瞬间的本能。如今他看着柳老太太毫发无损的模样，也料想到了那人的下场，便将一系列的问题吞入了肚子里。
　　“叫我外婆吧。”柳老太太的话语突然传入柳逸耳中，这句话让柳逸更加不知该从何接受。而柳老太太看着柳逸愣住的模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娘是我女儿，那我可不就是你外婆。”
　　柳逸没有回话，从柳老太太嘴里听到他娘的时候，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柳家是不承认这个为了爱情私奔的二小姐的，当初他娘有危险的时候向本家求助甚至被拒，如今柳老太太却要他喊她外婆，他顿时觉得讽刺得很，就连那难得一见的温柔此时都像刀子一般扎入心口。
　　“当初不是您......不肯救我娘的吗？”柳逸微微蹙眉，将目光再次转向窗外，终究还是将心里的愤恨说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