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顾*三

48、第48章

　　四十八

　　项羽不杀刘邦、曹操放走刘备、桓玄容纳刘裕。
　　一言以蔽之，便是纵虎归山，必有后患。

　　高欢。

　　南梁的白袍陈庆之已经老了，萧衍亦已老得不复当年。
　　想来，他便是自己唯一的对手了…………若没有这个对手，夺取天下的过程亦会无趣许多吧…………
　　所以，宁愿冒险，纵虎归山。

　　泰懒懒的倚在窗边，随手拨弄着南梁使者送来的琴。
　　龙门之桐制琴，野蚕之丝制弦，九寡之珥为约，琴是好琴，却也可以看出，萧衍已经失去了当年雄霸天下的野心。
　　枉费陈庆之那等天才将领为他效力，却不知善用，梁的覆亡，几可想见。

　　这样想的自己，或许很是愚蠢，却不打算回头了。
　　下一个目标，便是洛阳————
　　夺城。

　　“…………你还在摆弄这琴？”
　　泰回头，看到一身战铠的信已经站在他身后，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面前的那琴，眼睛里分明写着：你会弹琴吗？我怎么没见过？
　　“…………我懂一点点而已。”
　　微微挑眉，泰右手轻抚琴弦，手指微微施力，缓缓向上一勾，琴音便若裂帛般，清越激扬。
　　信一愣，一时间忘记了该说些什么。

　　“信。”泰回头，微笑：“河内郡公这职位，你可满意？”
　　“…………唔。”
　　“本要遣人去见你的，你却先来找我了，有事吗？”
　　“家父过世。请准予我归家发丧。”
　　“…………”
　　泰瞥一眼信，发现那双眼睛有些微的红肿，于是叹息一声道：
　　“好。请尽早回来，我等你。”
　　独孤信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你…………不是要去攻洛阳吗？”
　　“我不去。”泰轻咳几声，笑了起来：“这个身体，最近又有些不听使唤了。所以我不去，你去。”
　　见泰说得轻松，信急急道。“我可以不回家去…………你几时出兵？”
　　“等你回来。”泰随意的拨弄着面前的琴，笑容没有一丝的改变：“我说过等你回来，就会一直等你。”
　　“…………”
　　“高欢不好对付。所以我只能相信你。”
　　“你真的要…………主动出兵？”
　　“对。待你回来，便去攻打洛阳。”泰将脸转向窗外，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忧郁：“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信不再说什么，只是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道：
　　“泰，你等我。”

　　“当然。”
　　泰微笑，看着信的背影远去。然后，一声叹息。
　　自沙苑一役后，护便是有意无意的疏远他。蔡佑亦是神情恍然。导和王罴都不在长安，说到底，他可以信赖的人，又有几个？

　　————他与高欢，唯一的路，就是彼此厮杀征战。
　　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