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青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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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豫康死了，沈暮春也死了。
这就是晁清接到的消息。
是一个令所有人怎么想都没想到的消息。
当她看着面前还安安静静在吃手的团圆，原本的震惊已经变成了两行自动流出来的清泪。
“怎……怎么回事？”
即使知道其中有原因，但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生了变故。
“豫康他……死得其所。”
原本许松则才是亲口告诉她消息的人，可是才短短数日，这个老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到底是怎么回事！？”
略带愤懑，因为她懂得就算她问了许松则也不见得说，所以她没问为什么这么唐突薛豫康就要拖家带口地回来。她以为她不问，一切就都是好的结果。
“是自杀，他们二人投了珠江。”
拿起放在一旁的遗书，许松则再也无法忍住他眼中的热泪。
“豫康的真正身份是卧底，他们夫妇二人在汪伪政府偷偷收集情报，可惜后来因为失误身份暴露。他们夫妇二人商量再三，决定用最后的机会送团圆回来。”
这里是他们唯一可以安心托付孩子的地方了。
“起初这个任务他收到的时候就觉得不妥，可是这是如今这个时局下最好的选择，他知道这样做自己会暴露，可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路。”
许松则并未说清前因后果究竟如何，可是晁清是相信的。她相信，薛豫康真的会这么做。
……
“豫康哥哥，你在看什么啊？”
恍惚间，晁清仿佛回到了她还在广州的那个午后。
“是《新青年》。”
“这是什么？”
那个时候她还不懂何为“新”。
“嘘。”
薛豫康示意她上来看，那时她读起来磕磕绊绊的。
渐渐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只剩下一个光怪陆离的光圈。
可是晁清记得的，无论过多久她都记得。
她当初读的那一段话，
那会让她记一辈子——
“青年循蹈乎此，本其理性，加以努力，进前而勿顾后，背黑暗而向光明，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资以乐其无涯之生。乘风破浪，迢迢乎远矣，复何无计留春望尘莫及之忧哉？”
……
从梦中醒来，已是日头高照。
整个人像是被人拆碎了又拼在一起，就连活动一下胳膊都痛的受不了。
她下床刚走两步，门便被打开。
门外是眼底一圈乌青的叶冲。
看见她醒了，叶冲也没太大反应，只是将手中端着的药放在一边。
“躺好。”
他言简意赅，拉着她就又坐回了床上。
“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喉咙中的灼痛感就痛得她直咳嗽。
叶冲见状赶快给她倒了一杯水，见她喝下去才慢慢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我这是怎么了？”
双手紧捧着杯沿，她小声问道。
“你一回来就躺下睡觉，天黑我回来的时候你烫的要命。我赶快给你去买了药，可是你天亮了退烧，等到天黑了又继续烧。”
叶冲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焦急，即使她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可是他的表情仍然是十分严肃的。
“你知道豫康哥哥的事情了？”
按照平常，叶冲一定会责怪她不好好照顾身体。可是这次叶冲也只是表现出了他的着急，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看来已经知道她是为何成这个样子的。
“已经听阿公说过了。”
“我是真的没想到，我也是真的接受不了。”
纵使她经历了很多，她经历过亲手开枪杀人，她经历过同志为了掩护她而牺牲，她也正在经历着最困难的潜伏工作。
可是，她做不到对一切的死亡与离开熟视无睹。
“我……我真的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叶冲看着她颓唐的样子，原本平日里最是灵动的眸子竟然没有了一丝的光亮。
他轻轻地环抱住她。
“那就休息一下吧，我守着你。”
叶冲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晁清喉头一哽咽，眼泪就流了下来。
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呜咽着，可后来眼泪好像越来越止不住，无声地打湿了叶冲的肩头。
听到薛豫康和沈暮春身死的消息时的那一刻，她没哭，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睡梦中梦到他的那一刻，她也没哭，因为她好像早已经明白了薛豫康的选择是经过了怎样的反复纠结。
可是当她趴在他肩头上的那一刻，她哭了。
她想到了越来越多的事情，想到了她的母亲，想到了因为保护她而牺牲的同志，甚至还想到了檀香。
“……我要替他们好好照顾团圆。”
良久的沉默后，晁清沙哑的嗓音从他的肩头传来。
“好。”叶冲答应着，“我们一起好好照顾他，让他健康地长大。”
等到事情渐渐了结，已经到了十月。这一年过得匆忙，一下子就快到了年底。
一向诡计多端的佐藤也在这时打起了如意算盘。
他先是在叶冲和晁清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相遇。
后又刻意在她面前提起香江仓库的事情。
即使傻子都能听出来，佐藤是对许氏的仓库动了心思。
晁清平时就不关注这等事，若不是佐藤主动“上门”她才不会上赶着去做这个“顺水人情”。
“或许是他在我爸爸那里碰壁了才来的吧。”
晁清很是了解，佐藤前一段时间和晁平缨几乎形影不离，她早该想到佐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的。
“眼下这个样子，他也得等阿公点头才行。”
晁清仔细思忖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其实……香江仓库不仅我阿公有的。”
“什么……？”
“方琰，方家也有。”
现在局势堪忧，日军靠池诚这些香港老商人中搜刮来的粮食不在少数，如果要尽数存放的话香江仓库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香江仓库靠近码头，也便于粮食的运输。
能够在香江那里拥有仓库的，整个香港除了许氏之外就只有方家有了。
也就是说，如果佐藤在许松则那里碰壁的话，说不定会直接去找方琰。
“以你对方琰的了解，他会把香江仓库拱手相让吗？”
叶冲问。
“我现在也不清楚，”晁清如实回答，“我在上海读书的时候方玫一向不喜欢我，原因就是因为我父亲。可是方琰的态度一向不明，方氏主要是做的主要是百货。在上海很有名气，但他不像别的激进爱国分子那样，中国人的生意他做，日本人的生意他也做。比起他妹妹直观的深恶痛绝，他倒好像一直是态度不明朗。”
叶冲沉思。
最怕的就是这种态度不明的人，他若是态度不明朗，那么叶冲就不敢轻易开口。
“恐怕……这件事，还需要阿清你来帮忙。”
思索良久，叶冲看向正在喝咖啡的晁清。
他满含笑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只能试着帮你找方玫谈一谈，其他的还得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晁清读懂了他的意思，无奈地回应。
攀关系这种事情她真的做不来，更何况……对方还是方玫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