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妄想［无限流］》执瑜

3、第3章 新手上路

　　窗外很有个性的雨停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滴答声，打破这小片空间的死寂。

　　两个年轻人互望着对方，无形中对峙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实际上只过了短短几秒。对于眼前这个行为值得深思的男人，沈绪心头闪过许多想法。
　　但为了保守起见，他象征性挣了几下没挣开后，佯装不知，态度不耐道：“什么玩家？”

　　其实如果忽略沈绪眼底的漠然，他的五官很具有欺骗性，让人觉得单纯，再配着身上这套略显幼稚的卡通黑T恤，说是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也有人信。
　　可前提条件是——
　　他们不在这个诡异的副本里。

　　男人脸色带着些笑意，没说话，只捏着他的胳膊并肩站在旁边。

　　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属于别人的气息袭来。沈绪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目光落在窗外那一望无际的黑夜里。

　　直到身边的一道声音拉回来他思绪。

　　“我叫陆见许。”

　　语气光听着比刚才礼貌多了。

　　但是突然自我介绍干什么？

　　沈绪不懂这是什么流程，觉得奇奇怪怪的，但他不回应好像会更怪，于是冷着张脸“嗯”了一声，便没下文了。

　　陆见许：“……”

　　他看着沈绪的侧脸，没好气地笑了笑，问：“你呢？”

　　“沈绪。”沈绪答得很快，留给陆见许大半个后脑勺，绕有不想再被人打扰的意思。

　　但陆见许不是一般的棒槌，没眼色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小沈今年几岁了？”

　　这句“小沈”唤得亲切到好像他们认识几年了似的。

　　沈绪本打算忽略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马上要下车了，最好不要在关键时刻惹事，况且告诉他也没有不可以的，沈绪说：“22了。”

　　不等话题继续，沈绪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机，连接手机，没放任何音频，短短几秒内假装与世隔绝了。

　　稍远的那位老妇人又在咳嗽。
　　沈绪察觉出了一点诡异感，但没来得及多想，一只耳机便被人摘掉了，眼前递过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汉字的纸张。

　　“你猜我刚才在司机那拿到了什么。”陆见许见沈绪视线凝在自己手里的这沓纸上，自问自答也不尴尬，“一份报纸。”

　　有线索的报纸。

　　沈绪总算有动作了，但他只是盯了一会儿，便安安静静地移向了别处。

　　陆见许：“……”

　　相对无言了一会儿，陆见许垂眼瞥了下腕表，开口道：“别装了。”

　　沈绪还没品什么意思，便听到了一个气苦游丝的声音。

　　“……我这么感觉凉飕飕的……”长发女生的语气与刚才如出一辙。
　　不，简直就是复制粘贴。

　　沈绪：“……”

　　难怪他刚才会感觉到一丝诡异，这个地铁的NPC每隔一段时间对话和状态都会刷新。

　　那确实没什么好装的了。

　　沈绪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陆见许礼节性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而后又一针见血地问：“新手？”

　　“是。”

　　沈绪原以为对方会说点什么新手教程之类的，好告诫一下他这个新人，实在不行好得也把公用线索给他瞧一眼，结果久久不见回复。

　　陆见许反倒“啧”了一下，报纸往身后移去，显然不信任沈绪，“你莫驴我。”

　　沈绪：？
　　沈绪：……
　　冤枉，他真的是一个活脱脱的新手。

　　地铁到站了，天色黑得吓人，幸好站台还有灯光，勉强能看清路。陆见许先下的车，他方向感极好，瞥了眼路牌就找准了位置，沈绪跟在他后面。

　　说实话，这学校一看就不正常，一整条巷子都没个小吃店，鬼气森森的。

　　不过这才符合所谓的副本吧。

　　巷子不一会就到头了，一眼过去可以看到校门，但是紧闭着的。

　　“人数还没到。”陆见许说完，便搁下行李，去检查大门。

　　沈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他没跟陆见许一起行动，而是倚着旁边围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心事？”陆见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来了。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挂着一种淡定的微笑，现在也是一样，他说：“你脸色好差喔。”

　　沈绪向来不喜欢跟人靠太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或许他脸色真的很差劲，但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答非所问道：“你这人警惕心真重。”

　　尾音压得很轻，满满的嘲讽。

　　陆见许厚着脸皮应下，气死人不偿命：“哦，那谢谢先生夸奖。”

　　“……”沈绪，“你开心就好。”

　　因为地铁那件事，沈绪是真觉得陆见许这人莫名其妙，大实话也不让人说。直到五分钟后随着玩家陆续到来，他们二人在校门口等来了一个、两个……
　　好家伙，总共就十位玩家，其中除他以外的四个新手，两女两男，都是人型轰炸机。哭啼声、谩骂声不绝于耳，顿时吵得人头大。

　　“我要回家……呜呜………”
　　“你们谁……”
　　“这是怎么回事！我要妈妈啊啊啊！”

　　……

　　沈绪：“……”

　　好吧，要不是这个镇定自若的新手是他本人，他都要怀疑对方在装什么萌新了。

　　“请大家安静——”出声的是一个青年，白衬衫加黑裤，带着副黑框眼镜，一看就是那种温雅的性子。
　　他清了清嗓子，说：“来互相介绍一下吧。我叫王旭，是一名教师，这是我进入的第四个副本，大家可以叫我王老师。”微笑很给人安全感。

　　神色各异的大伙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有人陆续地开始报上名。
　　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放下手里的魔方，他虽然表情不耐，但还是答：“李言宇。”
　　旁边的妇女似乎是他的搭档，同样冷酷，“英子。”

　　沈绪他们也不例外地走完这个流程。

　　只不过在一个稍微存着些理智新手姑娘——许微，说话时，沈绪听到陆见许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七个人都介绍完了，一齐将目光放在了另外三个新手身上。

　　没想到一个人立刻触电般站了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老男人正是刚才哭得最狠的那位。
　　他体型偏胖，脸上的肉也跟着颤抖，同时脑回路清奇，把自己不太聪明的事实以一种嚣张地方式暴露出来，他指着他们，疯了一样的咆哮：“你们骗人！说，多少钱，我给，你们放我走！！”

　　“……”

　　真是要多傻.逼有多傻.逼。

　　沈绪忍无可忍，刚想上去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你要干嘛去？”陆见许问。昏暗的光线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沈绪没说话，等了一会儿，发现陆见许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意思，才惜字如金地说：“去给这位作死的大爷上课。”轻抬手腕，示意陆见许放开。

　　“上课？”陆见许装瞎，他听完后很轻地“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什么，总之话里有话，“别去，没用的，说不准还会跟你打起来。”

　　沈绪：？？

　　这件事充分证明了再有大佬带也无法，因为总有坑逼能凭一己之力祸害队友。

　　就在男人不管不顾地大哭时。
　　“吵吵吵，吵什么吵？！”一片漆黑的夜里突然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紧接着，门卫处亮了一盏灯。
　　透过模糊的玻璃窗，可以看清里面人形轮廓的黑影逐渐变得清晰——对方在快步朝他们走来。

　　光，本该是让人心安、有所希望的存在，但因为这地方过于诡异，倒像是鬼火烧灼，恶鬼来袭。

　　原先在喧闹的新人们被这幕吓得忘了哭泣，眼神呆滞，脸色齐刷刷白透了。其他人状态也不太好，就连沈绪也无法控制被环境渲染出的负面情绪。
　　年纪较轻的女生蹲在角落，她浑身哆嗦，说话时牙齿也在战栗：“……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门卫处跨出来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家。两根大粗眉毛几乎拧在一块，他看着大伙，目光警惕，冲他们扯着嗓子喊：“你们是谁！”

　　王老师不愧是当队长的料，反应迅速：“您好，我们是新来报道的学生。”说得有模有样，真像这么回事。

　　老人家本来还怒气冲冲的，乍一听到这样的回答，“哦”了一声，又扫了他们几眼，不清醒般地晃了几圈，折回保安室拿钥匙，“稍等。”

　　王老师松了口气，提着行李箱站到大门口。

　　“喂！”身后的中年老男人像是才反应过来，励志将煞.笔精神贯彻到底，凶神恶煞地冲保安室里喊，“糟老头，我们是不小心进入……”

　　话语未落，老男人仿佛受到了什么冲击，没来得及往后看看“追魁祸首”，便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敲昏他的，正是陆见许。
　　“真烦。”陆见许拍了拍手指，嫌弃地拎住男人的衣领，将人提起来。

　　门一打开，老人家刚探出个头，还未想出什么客套的话，迎面就抛来个人。老人家一惊，下意识地接住，随后一看这人惨无人寰的邋遢样，瞪大了眼睛问：“……他怎么了？”

　　陆见许兀自微笑，面不改色地说：“哦，他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高兴晕了。感谢老先生愿意帮忙。”

　　并不愿意帮忙的老先生：“……”

　　沈绪：“……”

　　成员陆陆续续地进了大学校门，沈绪趁这点空档，来到陆见许身边，“那个中年……”

　　陆见许已经猜到他的问题了，点头，说：“他不是新手。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数据人。”

　　所谓数据人，就是由副本创始人设计出的故意干扰玩家完成任务的“人”，一般而言，数据人行为都比较奇怪，越低级的越容易看出来，譬如这个一开头就狂奔向雷点的中年男人。

　　简而言之就是搅屎棍，很烦人的。

　　莫名多了个累赘，老人家估计是忙着发任务，也不计较这么多了，半拖着中年老男人，领着他们，边走边招呼道：“来来来，宿舍楼在那边。今儿也太晚了，明天再报道吧……”

　　路灯光线很暗，隔着一两米远望人就只剩个轮廓了，地面黏糊糊一片，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沈绪习惯性地待在队伍最后。

　　身边有个同他并肩走的人，没出声，连脚步声也没有，安静极了。沈绪下意识以为是陆见许，注意力便转在了别处。

　　过了一会儿，前面有女生“啊”一声，紧接着因受惊吓，而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以及王老师的一两句叮嘱：“小心脚下”。

　　老人家走在最前面带路，头也不回地解释：“最近美术馆在重建，那些石头、沙子什么的可铺一路了……”也不知是不是沈绪的错觉，总觉得老人家相比刚才瘦小了一点。

　　沈绪正想着，脚下蓦地一绊，被什么细长的、像根木头似的东西拦住了去路。他稳住身形，重新跨过去后，往前走了几步。

　　走着走着，沈绪忽然觉得有些冷，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回头一看。

　　“……”

　　月色昏暗，影影绰绰。
　　他却对上一双浑浊、转动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