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妄想［无限流］》执瑜

2、第2章 乱码先生

　　沈绪背靠书桌听完系统音的哔哔后，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笔。他看着自己眼前这片区域渐渐悬浮出几行文字——

　　姓名：沈绪。
　　性别：男。
　　当前积分：0。
　　当前排名：9999+，请玩家继续加油。
　　注：积分达到100分时即可回归现实世界，本届排行榜前三我们可以无条件实现他们任何一个愿望。

　　笔啪一声摔在地上。
　　沈绪目光凝滞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系统音提醒：【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了，请玩家立刻前往传送门。】

　　无人回应。

　　许久，才传来沈绪因沉默而显得沙哑的声音：“任何……任何愿望都可以吗。”
　　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破八音盒显然不具备这种问答功能，只机械地重复道：【请玩家立刻前往传送门。】

　　沈绪极轻地眨了一下眼睛，他脸色不太好，想找拿纸给房子的主人写封离家信时，手滑，几次都没能成功拉开抽屉。
　　他干脆拎起个背包便下了楼。

　　“先生，您去哪？”管事的女仆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
　　沈绪见女仆没有阻拦的意思，直接越过她推门，惜字如金答：“出个远——”门。

　　迎面的朔风吹散了尾音。

　　这小镇外头竟下着雪。

　　远处暮色蔓延开来，天空灰蒙蒙一片，衬得地面白得刺眼。沈绪穿着件黑色体恤，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发间，他竟也没觉得冷。

　　或者说。
　　他根本就没感觉了。

　　灯光透过橱窗玻璃映亮了青年半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他步伐比平时稍快些，再加上天生腿长优势，跟着路标，不一会就看到了目前紧闭着的传送门。

　　没到副本开启时间。
　　沈绪拿出手机。
　　主页简洁，一个游戏都没有，右上角不出意外没有信号。

　　沈绪盯了一会儿，莫名烦躁，垂下手。

　　他大概了解到现在的情况。
　　简而言之他被拉进了一个生存游戏。
　　接下来需要前往各种各样的副本完成任务，来获取分数，累计达到100分算作通关游戏，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不过回不回去对他这个户口本上只有一个名字的人而言，都无所谓。

　　沈绪指尖无意识地勾了一下手腕处。那里系着一条红绳，略有些褪色，坠着一个童趣十足的卡通图案。

　　……愿望。

　　沈绪闭上眼睛，想笑，天生向下的嘴角却没能扯出一丝弧度。
　　腕骨的红绳碦得生疼。

　　他曾经有个很深的执念。
　　他想寻一个人。

　　……

　　沈绪抖落身上的雪，坐在传送门旁的石头上。他百般无聊地眺望尽头处一盏接一盏亮起的灯火，以及在外忙碌一天、迎着夜色而归的人们。

　　看起来真像一个真实的世界，可惜有些东西假的就是假的，毫无存在的价值。

　　距离副本开启剩余十分钟，系统音陡然响起：【恭喜玩家平安抵达传送门，接下来有机会获得一份新手礼包。】

　　言毕，沈绪周身凭空出现几十张尺寸比扑克牌小一半的卡片，还非常嚣张地无视牛顿定律悬浮在半空。
　　“……”

　　【请从这100张卡片里抽取一张。】

　　沈绪觉得自己运气不太行。
　　他略加思考，规规矩矩地百里挑一，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选了角落的一张。
　　翻开，卡上写着：再来一次。

　　沈绪：？
　　是在给非酋一个机会吗。

　　沈绪反手又是一抽，结果还是：再来一次。
　　“……”
　　啧，怎么没完没了了。

　　【‘再来一次’剩余2张。】
　　【‘再来一次’剩余……】
　　【0张。】
　　系统音麻木地催促：【请玩家抽卡快点。】

　　沈·不知欧皇还是非酋选手·绪手里攥着十几张卡跟闹着玩似的。
　　他垂眼，同样麻木地选了最后一张。

　　【叮！恭喜玩家获得稀有奖励。】
　　特有的提示音响起时，沈绪感到一丝不真实，下意识地看向卡片。

　　名称：绑定卡。
　　介绍：还在勤勤恳恳闯副本？这年头哪有抱个使者大佬强，组队搞起来！

　　“……”扑面而来的传销洗脑气息。
　　沈绪往后看，下面还跟着几行小字注解。

　　使者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那些排行榜里有经验的老手。
　　这个卡片的获得率是1%，可以随机匹配大佬共同闯关一次。
　　所以说沈绪运气实在太好了。

　　假如老手同意跟他绑定一起进入副本，那么对于不熟悉游戏规则跟套路的新手而言，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不过，其中的安全隐患挺多。

　　【请玩家输入代码。】
　　【提示：玩家代码只有使者一人可知，用来确认身份，所以不要随意透露给第三人。】

　　沈绪起名废，随口编了个：“那就——‘小卡’。”
　　【好俗。】

　　“……”沈绪面无表情。

　　【代号已输入。】
　　【匹配使者中……】

　　没过多久，系统音：【匹配成功，开始连接使者Yujlkswghkhbvfsliyehvhsjn。】
　　兢兢业业地花了五秒念出一段乱码。
　　沈绪：……

　　这名字像是随手打出来一排字母，相比之下“小卡”虽然没气势，但沈绪觉得听起来也比这堆乱码靠谱多了。

　　那边可能信号不良，一阵嘈杂电流声过后，传出一道微哑的嗓音：“喂？”

　　——是个男的。

　　Y……乱码先生的声音虽然经过改造，但还是很好听，尾音压得很短促，语调公事公办。

　　“在吗？”
　　乱码先生大概是没听到回答，干了点什么，信号开始接触不良。

　　“……”等沈绪慢半拍反应过来时，信号只剩下一格了，“在的。”

　　“年龄几岁？”
　　沈绪没料到对方一开口直奔这个，愣了一下，摸不准对方的态度，但还是答：“今年22。”

　　乱码先生听了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往下问：“身高多少？”
　　沈绪不太确定：“应该180。”
　　他平时很少关注自己，就连上个学期的体检单时也不太注意，只扫了个大概。

　　“长发短发？”
　　“短。”

　　“穿黑T恤吗？”
　　“……对。”

　　男人停顿片刻，最后恰似意味深长地问：“长得怎么样？”
　　沈绪：……

　　他怀疑对方按这个流程来，下一句怕是“有没有对象，家里有车有房有矿吗，一个月工资多少”。

　　这不是来相亲，就是来潜规则的吧？

　　“抱歉。”对方自知逾矩，道歉得很诚恳。

　　算了，还得让人家带。
　　沈绪调整好心态，他清了清嗓子，决定拿出点什么筹码，商量道：“Y先生，我……”

　　【通话终止。】
　　对方，居然，挂了。

　　沈绪：……

　　几秒过后，系统音：【Yujlkswghkhbvfsliyehvhsjn接受绑定。】
　　沈绪：？？

　　【副本已开启。】

　　话音一落，传送门上的绿色指示灯象征性地闪了闪。沈绪只能暂时搁下其他的，他上前几步，按照系统指示推开门。

　　霎时，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沈绪原以为自己会有抵触情绪，没想到他很平静。
　　平静得甚至有……一丝麻木？

　　但这只是短短一瞬的事，紧接着，白光散去，周围的场景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等沈绪缓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辆地铁里。

　　大概是时候不早，周围人挺少的，播报员声音清晰传来：“下一站——元清大学，请下车的乘客……”

　　沈绪坐在角落的位置上。

　　对面坐着有一个老妇人，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剧烈地咳了几声嗽。

　　窗外树影极速后退，天幕漆黑，连颗星子也没有。这辆地铁走的路比较偏，乍一看，他都要怀疑走错道进了什么荒郊野岭。

　　手机震动了一下。
　　沈绪被拉回思绪，低头查看，这才发现手机不是他原来的，而且“他”几十分钟前曾跟一个人聊天。

　　我：妈的，路上涨水耽搁了时间，我大概得坐末班车去报道了。
　　铁子：怕神马，我们学校半夜报道都有人接待，末班就末班呗！咱不迷信。
　　我：。
　　我：……我听说末班车经常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
　　铁子：啊哈哈哈，新来的小伙子，你们学姐学长的话也不一定能信呀～
　　我：……
　　我：不是，铁子我觉得你今天说话好奇怪。

　　对方没有再发来消息。

　　副本是19:30开启的，而手机却现在显示23:47。

　　沈绪若有所思了几秒，熄灭屏幕。
　　脚边立着一个行李箱，身侧的背包也改头换面了个。
　　他拎过来拉开看，里面装着许多书籍。沈绪在夹层翻到了一张卡，上面的信息除了名字以外，都是不对号的。

　　坐末班车去学校报道的大一新生。
　　大概是他这个副本的身份了。

　　外面突然又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拍打着窗户，偶尔划过几道闪电。沈绪这会才发现外面竟然裹着一层浓雾，难怪看不清路。

　　沈绪沉了口气，站起身，拖着行李箱措开零星的人们朝车门口走去。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旁边的座椅上缩着两个大学生模样的NPC女生。

　　“……小林，我怎么感觉脖子凉飕飕的。”长发女生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好友，声细如蚊道。

　　那个原本在看书、名叫小林女生听完后，一把合上书籍。
　　“想知道原因吗？”

　　沈绪隔着些距离，一边欲盖弥彰地刷着手机，一边听着副本背景信息。

　　女孩子的声音因刻意营造恐惧，显得非常小声：“我们学校上星期美术馆死了人啊，尸体就这条路运走的！”

　　“我擦？！”
　　长发女生瞪大双目，不知脑补了什么，嘴唇哆嗦起来，发音都不清晰了：“我前几天还……还去过美术馆那……我我我………”

　　“哈哈哈哈，你还当真呀！”
　　“真的冷，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
　　“怕个锤子。”

　　……

　　可能是该交代的就这些，两人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闲聊，没再吐出什么关键词句。

　　沈绪待了一会，正打算离开。
　　可能是刚才过于专注，他居然没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直到转身时，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往下滑，快速钳制住他的小臂。

　　“…………”
　　沈绪一头雾水地微抬下巴，对上一双弯起的眼睛。

　　“玩家？”对方问。

　　这语气，真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