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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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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宿生在七点之前会有跑操,温继很荣幸地在不大舒服的四人间里失眠了大半夜,早晨催命一样被叫起来跑操,结束后腿部无力。
和其他住宿生一样,跑操结束后就赶紧回了教室,时间尚早,空荡的校园里没几个人。温继从操场到教学楼时老远就看见了盯着大门口石碑上古文看到唐双。
正式开学,温继认识的那几个人都不住校,此时就他一个人喘着气往教室里走。
他扶了扶腰,边走边对前面的人喊了一声:“唐小妹?”
唐双下意识地一激灵,转头看见了面色泛红的温继。
“你干嘛去了,脸这么红?”
见她也朝他那边走,温继干脆停下来。
他挥挥手,深吸一口气,“别提了,这才第一天就这么猛,听见门口那声没有,就我们跑操的音乐。”
“听出来了。”就这音乐,跑操御用歌曲。
唐双瞥了一眼他,佯装同情地为他默哀几秒,幸好她没有住校。
“你们这些走读的是不会理解这种痛苦的,季迟一来我就…”说到这儿,温继停了一下,往后面瞟身后只有零散几个女生。
“他应该还没出门。”唐双看出他在找季迟。
温继尴尬扯扯嘴角,右手覆上后颈,“就他这懒劲儿,我估计他这辈子都不能和我同心。”说完,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唐双闷闷地点头,“懒死他算了呢。”
温继和唐双一路上五楼,到后头聊天都聊不起来了吃光顾着吸气了。
楼梯转角就是高一三班,温继便直接说了声“拜”从后门进去了。
起的太早,他往凳子上一坐,便枕着手臂要睡,朦朦胧胧快要入睡,后面就猛地一声,愣是把他吓醒了。
温继咬着牙吸了口冷气,往后转身,季迟把书包扔在桌面上,整个人往后一仰,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撩。他浅浅地喘着气,细看总感觉往外冒着热气。
温继可没见过季迟来这么早,手肘撑在他的桌上,把他从上往下看了个遍。
“啧啧,鬼追你了?”
季迟闭着眼,没回,半晌才没脾气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追鬼去了。”
温继一开始没往哪方面想,转回去想着再补补觉,脑子里一下闪过一个危险的想法。
他八卦地笑着,“哟喂,追唐小妹去了,人刚刚才进教室呢。”
季迟目光微抬,“我干嘛找她。”
温继一脸的不可说,视线却明目张胆地在季迟书包下掩着的口袋上落下。
他那点模糊的记忆里,季迟在他耳边叨了几年的不喜欢唐双。但自从上了五年级起,早晨要么带些面包,要么随时备着牛奶,就等着那姑娘上来看他,然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塞给她呢。
他给她带了五年的早饭,雷打不动。
季迟呼出一口浊气,拿开书包放在椅子上,提着那个口袋出了门。
昨天就陪唐双去找了她的教室,今早季迟也不至于一间一间地看门牌号,绕了个半圈就可以看到灰暗的教室。
唐双坐在靠窗的位置,从后门望去连她一根毛也看不见。季迟莫名地弯了弯唇角,提着东西去到窗边。
窗子修的很低,为了方便巡逻老师看见里面的情况。
季迟提着一口袋的烧卖,还拿着一杯牛奶。还没到走到唐双旁边,就看见她歪斜着身子,撑着头转笔,面前摆着一本旧书。虽不至于纸张泛黄,但页脚结结实实地卷在了一起,空白处有大段详细的笔记。
这是开学之前唐双在网上买的高考状元手写笔记,买一送一。那笔不小的金额让贫民窟女孩雪上加霜,也让他的金库遭了殃。
不仅替唐双买了半本,还被她蹭了一个月的零食。
“唐双。”季迟撑着墙边,手从大开着的窗户的空隙里伸过去,抽出她手里的笔,然后轻握着她的手指。
指尖传来来自别人手心的温热感,唐双心里一顿,微侧着头,季迟低头看她。
她有些惊讶,自然也添了喜色,“季迟?”
按照他的性子,怎么会来得这么早。
季迟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思,挑眉问她,“怎么,我在你心里那么懒?”
唐双也不掩饰,抿着唇一本正经地点头。
“幸亏我自律,要不然你绝对会教坏我。”
季迟失笑,把烧卖和牛奶一并放在她的桌子上,“我懒还给你带早饭?” 语毕,拇指和食指指尖落在唐双的脸颊上,报复性地捏了一把。
唐双脸上的肉软软的,还带着些婴儿肥,明明是张瓜子脸却每每被人说成圆脸。
他缩回手,两指并在一起摩挲。
现在网上盛传男生的皮肤好,但刚刚触到唐双的那一刻,就像是触到了一块上好的脂玉,温软滑腻。
他们之间很少去摸对方的脸,即使摸了也是习惯性地行为,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现在指尖仍跟触了电一样。
唐双对痛很敏感,更何况他还是报复地捏,吃痛地揉着右脸,目光幽幽。
季迟无话,最瞟了她一眼走了。
陈煜刚刚和别人聊天去了,但唐双这边的情形却是看了大半在眼里。待季迟走后他才坐回去,心里被羽毛挠了一样痒。
他很想问窗边的那个人是谁,虽然他近视看不清脸,但至少能知道是个男的。可惜,他和她也没有熟到八卦私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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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写完,草稿本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唐双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合网上伸,绷直了身体,然后又软软地往下缩。
她软绵绵地抬手去够藏在众多中外名著的言情小说,翻开到夹着书签的那页。她用手捻着那页,把书直起来,剩下的页数已经不多了。
她翻了个面,封面上赫然写着“下册”两个字。
又得上去取书了。
唐双叹了口气,踩着拖鞋起身,客厅的灯亮着,陈汶不知道在厨房里捣鼓些什么。
“妈,我去上面找季迟啊。”
她站在玄关处,朝厨房里喊了一声。还没开门,陈汶就匆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不明物体。
“你把这个给池阿姨。”
她郑重地交付给唐双,跟在交付什么重要机密文件一样。
唐双嗯嗯几声,视线自觉地往下移,瞅见一坨灰不溜秋的东西。她嫌弃地龇龇牙,从楼道上去。
都像是惯例一样,他俩每天总要上去下来一个,池旬开门时都没怎么招呼唐双,全把她当做自家人,不那么客套。
唐双捧着那一碗东西乖巧地帮池旬放在饭桌上,朝她眨眨眼,悄咪咪地要去季迟的屋里。池旬温柔地笑着,也是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的。
她总想吓吓季迟。
季迟铺在床上,两耳都戴上了耳机,认真地打游戏。
他打游戏向来不说脏话,哪怕队友坑的要死也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只有和唐双双排是会一个劲儿地嫌弃她。
为此,那款游戏被唐双恶狠狠地删了好几次。
唐双踩着拖鞋,一点点推开季迟的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然后掀开被子钻进去。
季迟正忙着推塔,不同队友激动,表现得很平静。唐双能听得出,对面激动得骂脏话的人里有温继。毕竟,只有温继那么躁,在季迟旁边她见识了好几次呢。
他和温继的手机聊天大半都是让温继给嘴装个拉链之类的话。
唐双的动作尽可能的很轻,季迟习惯了她这样,就算感觉到了她钻进他的被窝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一点点地往他的那个方向凑,小脑袋才被子探出来,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不自觉地朝他的肩膀上靠。
他们之间的相处自然而然,季迟撑着床的手肘往下移,带动身体一起依着她靠近,把手机有意识朝她移,让她可以更好地看清战况。
唐双是个游戏渣,偏偏喜欢看别人打游戏。自己把队友坑的要死内心波澜不惊,但看直播就激动得跟自己赢了似的。
两人靠的很紧,听得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最后一刻,季迟这组胜利。
他没看接下来的经济什么的总结,把手机丢在一旁,“来干嘛?”
“妈妈让我给你妈妈送点东西过来。”
这件事是唐双随口一扯还是真真实实于季迟而言都没什么关系。唐双上来的目的在明显不过——拿她不敢被陈汶发现的言情小说。
唐双微笑着,小巧可爱的脸上就跟刻了个“乖”字一样,主动从他的被窝里出来,然后跪坐在床上,等着他的下一步。
舌尖抵了抵腮帮上的肉,季迟把手搭在她的脑袋上往后轻轻一推,在书柜的高处去把书抽出来。唐双往后倾了倾,但没有撞着墙。
他把还贴这一层薄薄的塑料膜的书前后看了看,往床上扔,刚好落在唐双的怀里。
“唐又又同学,你的小说已经把我前三层占满了。”
他倚着书架,可以明显听出那分不耐烦的意味,但里面跟深层的却无法确切地感觉。
“对啊,季哥哥是我御用图书管理员嘛。”她拿着那本书,拇指和食指指尖一点点撕扯塑料膜的衣角,但目光实实在在地落在季迟身上,那声“季哥哥”更是用了台湾腔,嗲声嗲气的。
没有丝毫想象中的难听尴尬到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反而莫名转换奶音甜到人的心坎上了。
季迟眸光一闪,大步走到唐双面前俯视她,然后猛地一掌拍在她的脑袋上
“你闭嘴喂。”
唐双从旁边抄起一个枕头要砸他,手停在空中门把手突兀的咔哒声在空气里蔓延。
少女的手微顿,然后立刻往下一放,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枕头上,眼睛盯着一点点放大的门缝。
“小迟,坐好。”
池旬端着一个小碗走进来,发尾微卷,光洁的脸上未施粉黛,眼角能看到一点鱼尾纹,但并不明显。她说话一如既往地轻,似三月春风般温和。
唐双想,季迟没随了池旬的脾气真的好可惜。
要不然一定是一个温润如玉,绅士礼貌却把所有偏爱给了自己心尖上的翩翩少年郎。
可是…那样就不是季迟了。
季迟抽开板凳,就算是当着池旬的面坐姿也是跟没骨头似的,但相较平常端正了不少。
池旬将碗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粉色的东西套在手上吊着,双手按着季迟的肩膀。
唐双默默地挪了过去,垂头看那碗内的物体。这就是陈汶让唐双给池旬的灰玩意儿。
她舔了舔嘴唇,下床踩在地上,站在季迟的侧面想要好好看看池旬要那他做什么。
池旬从手腕处摘下那个粉色的东西套在季迟的脖子上,然后往上翻,把他额前的碎发一律撩到后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没了碎发的遮挡,五官完整清晰地呈现在面前。脸庞侧面的线条流畅好看,鼻梁高挺,薄唇微张,无奈地勾了勾,双眸狭长,眼尾微微上翘,干净又温柔。
唐双看得痴了。
即使是从小看到大的脸庞,细细端详后也只有陷进去的份。
她是个容易沉迷于美色的人,不分男女,只有季迟的长相刻在了她心上。
他的性格没有想池旬那般温柔,但长相确是摹了六分,剩下的是男孩子特有的阳刚之气。
她愣愣地看池旬用一把硅胶勺舀了一大块浆糊抹在季迟的脸颊,额头,下巴……然后一一揉开,均匀涂抹在脸上,最后点缀几片黄瓜贴在脸上。
唐双紧抿着唇想要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季迟一偏头,所有的假装都卸了下来。
嘴里溢出笑声,池旬瞧见儿子的这副难以言说的样子也忍不住,捂着嘴轻笑。
她给他戴了一个带兔耳朵的发箍,原本白皙的脸上涂满了灰色的浆糊,贴上黄瓜更是显得滑稽。
“唐双…”他闷闷地喊她,那怨气都溢出来了。
她只管笑,季迟只能面朝这池旬,稍有不满地问:“妈,怎么给我涂啊,这个东西不应该给唐双吗?”
池旬压下笑意,郑重地告诉他:“又又是女孩子这个东西是试验品,要是烂脸怎么办?”
女孩子爱美,脸自然是要好好保养。
所以…他烂脸就没事?
“好了,小迟你敷一下,等会洗掉啊。”说完,池旬便拿走了碗。
房间里只剩下了唐双和季迟,后者生无可恋地靠着椅背,可某位热心市民唐姑娘就跟被两点了笑穴一样。
“唐双……我以后可是要靠脸吃饭的。”
“哟呵?”她眉梢一抬,问:“季迟,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嘛?”
季迟随口一说,“黑猫警长。”
“不。”唐双回,她绷着脸严肃道,“啧,我觉得说乞丐还贴切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