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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夏淑英晋封昭仪后,后宫里曾经的奢靡浪费之风得到了肃清,太后一直不满皇帝只好骑射不习诗文,夏淑英也多多劝诫。

      起初朱厚照听之任之,到直夏淑英请旨要搬到东阁来时,朱厚照一口拒绝了他。

      虽说拒了昭仪的“好意”,但却赏了许多的字画笔墨给夏淑英。

      后来他们之间居然有了一种默契,夏淑英去劝他一次,他便赏一次。

      一来二去的,宫嫔都学着夏淑英的模样,习字画学诗书,以期朱厚照能有所关照。

      而这些,只有粱曼真知道,不过是男子拒绝女子的高明之法。

      这样做令得太后、文臣赞许皇上宽容,宫嫔贤德。一时间皇城外的邸报,将皇帝伉俪情深写成了戏折子,粉墨登场的演开来。

      “眼见安王府支持的吴丽华失势,并无多少根基的夏淑英得宠,这后宫总算是能太平些日子了。”太后看着皇城邸报,里面津津乐道内容除却少年天子英明,不由的得勾起了唇。

      先皇一死,文臣们并不待见这位少年新皇,言语间也常有争执,张太后只能压着心中的火,一再的迁就调停。

      前几日湖州楚城的兴王上书,想请太医院的孙太医,为王妃蒋氏诊脉,太后不好驳回,但这孙太医是专给后宫老太妃们诊脉的,加之他又素知一些宫中秘事,并不方便让他离宫。

      故张太后给了个回信,说是让王妃到京城来,一来她从未见过这位楚城第一美人,二来也想问问楚城的情况。

      王妃得了信,立刻启程,月余后,便到了宫里。

      与张太后闲聊半日,说自己生的几个女儿,却一直未怀上男胎,心中十分着急,想讨一张生子秘方给自己筑固府中正妃的位置。

      正进来给太后养生丸的粱曼真,听了一那么一耳,心道女人生男生女还真不是自己能决定。蒋氏这次来,想找孙太医那种方子只怕是要落空。

      蒋氏一见粱曼真,忍不住打量,司药宫女居然生得亭亭玉立,双目神彩飞扬,虽勾头进来,从侧面依旧能瞧出眉眼出众,与刚刚奉茶进糕点的均不可同日而语。

      她道:“太后宫里的人,果然都仙女一样的。”

      张太后冲粱曼真招手,唤她过去,待她站定,太后温言道:“她可不是凭着这张脸在哀家身边呆着的。她已是尚宫之位。掌药司。”

      粱曼真听到这句,低调的将脸勾着,但凡被人夸,后面有大瓜等着吃。

      蒋氏道:“如此年纪就掌一司,太后赏奴婢的官位也真是大方。”

      听出她言语中的讥讽,粱曼真只当没有听到。

      张太后也淡淡的。

      一旁的纪苗春道:“她是梁绵嗣的独女,出生时太子得救,又做了些平常女官做不成的事,自是有些不同的。”

      蒋氏见一老宫女都出言教训自己,有些讪讪的:“太后富有天下,当然出手不像我们王府这样。不过这女子太过厉害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说到这她机峰一转,“为夫家多添子嗣,才是女人的本份。”

      太后眼中微闪,她和先皇只有一个儿子,一直被人诟病,最忌讳别人拿子嗣说事。更何况儿子已登基做了皇帝,还时不时就有人拿出来挤兑她,她就越发的气了。

      蒋氏见太后不吭声,忙道:“如今皇上服孝两年,也应该从民间选些秀女进宫了。”

      太后道:“宫中御嫔已有几位,可有好的推荐?”

      蒋氏接口道:“我带了两个人进宫,想先给太后过目一下。若不嫌粗蠢,就留下做个使唤宫女……”

      粱曼真进来时,便看到殿外站着两名楚地的女子,肌肤细如白桃,光洁如玉,一个生得沉静如月,另一个艳如桃花。两人个头都娇小如弱柳,骨架子比京城里的女子小了一大圈。看着十六七的模样。她暗道,真是作孽,这么小就远离家人,送到这里来守活寡。

      太后心道,又是一个想在皇帝身边安插眼线的人。

      斗败了一个安王府的,现在又来一对兴王府的……

      她心中虽不满,面上却微笑点头:“宣。”

      粱曼真在一旁,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出去时,又听到太后指着款款走来的两名女道:“曼真,去给那两名女子把把脉。”

      “把脉?太后,这两姑娘可是兴王府里家生奴才,我可是选着顶尖的来伺候的。太后先调教好了,再给皇上不迟。”蒋氏有些不明白。

      太后向蒋氏一瞥,宫中这套先教三个月,再让教习嬷嬷留观六个月的旧习,蒋氏倒是门清得很。

      果然是有备而来。

      她摆手说了一句“无妨”便向粱曼真一瞥:“在我身边伺候什么?我一个未亡人,不缺这个。”

      蒋氏沉思片刻,一笑:“还是太后仔细,您不要人伺候,皇上还是要的,谨慎些是对的。”

      粱曼真引那两人去了偏殿,与之谈了谈,又号了一会脉,随后对纪苗春点了点头。

      两人行到一角,纪苗春道:“可有什么女人疾症?”

      粱曼真摇头:“脉象来看,并没有。”

      纪苗春道:“好生养吗?”

      这话问得极为关键,皇帝后宫有十几人,却一直无人生养,虽然皇帝还年轻着,但是第一个孩子还是最让人期待的。

      如今宫中甚至传出,谁能生出儿子,必将母凭子贵,立为皇后。

      兴王二十六岁,已有四女,女儿年纪太小,不能入宫。他又无子,王妃蒋氏早就急得不成。

      大明开国时,朱元璋杀尽功臣,因而能守土的将军几本没有了。

      他着重陪养自己的儿子带兵打战。

      不料却出了一个朱棣,抢班夺权于侄儿允炆帝。

      他这一支下来,对于亲王兵权做了最大的清洗,而且亲王若是无子,就会绝封。

      绝封,从此以后王位不再,女儿并亲眷们就失势,再难享皇室的特权。

      蒋氏送美女进宫,就是想着两边下保险。

      她生不出儿子,送进去的养女能生出皇子也是好的。

      到时,兴王这一支自能得庇护。

      纪苗春简略跟粱曼真说了后,最后语重心长道:“皇族若是没有子嗣,下场会极悲凉。就是贵如太后太妃,也不过一个虚名。身后事谁能保得了。”

      这一句明显逾越了规矩,似是有意说给粱曼真听。

      太后这个职业,作为女性来说,已是顶峰。

      活在千万女性头顶的职业,还会有她这种生活在低层的憋屈?切,真是矫情得很。

      两名女子把过脉后,回到殿中,太后问:“有何才艺。”

      两女子同时道:“唱些民间小调。”

      说完,两人便一人扮男子,另一个演女子,依依的唱起来。

      粱曼真一听殿中响起莺歌之声,眼中不由浮起吴丽华当日之景。

      重华宫,十几个宫嫔,吹拉弹唱的给吴丽华搭了一台戏,可以说盛极一时,转眼就被压得抬不起头。

      太后看似不怎么管这些,但却总能在关键时候,一举将这些用歌舞争宠的女子拿下。

      她不喜欢这些,亦不让自己的儿子跟这种人亲近。

      太后微笑听着,看不出半点异样。

      粱曼真虽已知那两名女子在太后这再无前程可言,不过自己的位置就是女医,女人争宠那些事,她看看就行了。

      刚从外面进来的夏淑英正好撞见这幕,跟太后请安后,蒋氏与之见过礼,她坐下低头喝茶,眼角都不看一眼那两名女子。

      自从她封昭仪,宫中从未断过各地送来的女子。

      每一个都经她看过后,方送到太后这里过目。

      偏生蒋氏直接越过她,把人送来了,夏淑英进来后,蒋氏便有些坐不住了。

      太后淡扫一眼,道:“刚刚说到要给皇上添几个可心的人,夏昭仪,你瞧瞧这两位如何?”说着她眼睛一转,“兴王府里举荐的。”

      夏淑英手中的杯一抖,粱曼真上前接住,道了一句:“茶水凉了。真儿给昭仪换一杯。”

      夏淑英对粱曼真浮起一个苦笑,转头向太后恭敬道:“刚听到两位唱曲,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蒋氏忙命两人到夏淑英跟前行礼,两人虽第一次进宫,行礼却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怯场,但像是为了这一天早早就准备了多时一般。

      粱曼真见了,心道,蒋氏真下了不少功夫,她们的身段歌喉若无几年功夫的调教,怎么如此出众。

      夏淑英看着两个仪态出众,年纪又比自己小上了五六岁的女子,眼中极力显出温敦之色,抬手道:“起来吧,一路到京城来,舟车劳顿的,还要学这么多平日里不用的规矩,难为你们了。仔细别累病了,又要瞧太医了喝苦苦的中药。”

      这话听着甚是宽心。

      粱曼真却听出讥讽之意。

      蒋氏一听,脸上的笑慢敛去,低头抚了抚手上的金钏。

      金钏与金镯子不同,镯子是一圈,挂在手上彰显身份。金钏是一环一环相连的,因是凉秋,金钏子戴在手上,绕了足有九个金环之多。

      这样的金钏非亲王王妃,皇后、公主不能戴的。

      夏淑英凝眸看了那金钏半晌,嘴角微微一动道:“王妃的金钏真是别致。”

      蒋氏抬了抬手,从手上撸下来,送到夏淑英的跟前:“还是大婚时,先皇御赐之物。”

      夏淑英听到是先皇之物,立即恭敬接过,细细看起来。

      太后抬眼一瞧,面上微微动容:“五年的事了,难得你还戴着呢。”

      蒋氏一笑:“我记得这九环钏,是一双,一只为凤,一只为花。这一只花钏在我这,这另一只不知在谁那呢?”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太后轻咳了嗽了几声,似乎有些不适。

      粱曼真忙上前探问。

      却见她眉眼间泛起淡淡的怒色。

      不过一只手钏,太后为何生气?

      这王妃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样子,不可能与太后有过争宠的事吧。

      不对,曾听白舞戈提及先皇帝几次想纳妃,都让当是的张皇后,现在的太后给挡了回去。

      而且,张皇后还是用的极为高明的方法,就是将各名美貌极出众,又有家世的女子赐婚给了各潘王。

      宁王妃、安王妃是如此,这位兴王妃,大抵也是如此吧。

      以前为了剪除情敌,将将门之女一个个都嫁给了藩王,想的是安插眼线在各王府里,知晓对方的一举一动,这样皇上的位置才稳固。

      只是太后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些女子嫁人后,先是给她送秘报,说些王爷们的日常,后面却开始一个个给宫中送美女。

      而且全是送给她儿子的,她还找不到借口拒绝。

      蒋氏见太后咳得急促,等她停下后才含笑探问道:“是我多嘴了,提这些旧事惹太后不高兴了。”

      太后显然明白蒋氏刻意如此,又怒又气,却只能压着火淡然道:“九环金钏我总共也没有见到几次。”

      蒋氏抚摸着金钏,感叹道:“倒是郑氏跟我提过,说她有一只……”

      平淡无奇的一句轻轻抛出,她的眉眼似还带着些并不真诚的笑意,却让殿内所有人都为之一滞。

      秋风吹来,太后刚刚停止的咳嗽立即再次发作,这一次没有如刚才那般很快的平息下来,反而越咳越厉害,直到整个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双眼亦便得因久咳导致的湿热发红。

      粱曼真忙上前给太后在背后推拿,缓解她的咳意,却久久不见好转。

      “取枇杷川贝液来。”她马上吩咐道。

      纪苗春疾步走入内殿,很快取来一只瓷瓶,给太后服药后,才稍止住。

      这是粱曼真服侍太后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太后被人冲撞到如此。她的容貌并非绝色,但对帝王的心却是独一无二的。要不然怎么能得先皇独宠十八年?

      今日太后一身素衣,也未佩戴什么金光灿灿的钗饰,身形较之前也一直清减未增加,一切看起来,跟寻常为夫守孝的贞洁女人并无二样。

      而蒋氏,虽说只是兴王府的王妃,却穿金带玉,手指上戴的陇南边境上与波斯交易的宝石戒指。与太后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范相比,她倒更像是持宠作妖的美妾。

      太后说不适,便匆匆入了内殿。

      蒋氏将那两名女子留下后,便随顾嬷嬷去了景仁宫内歇息。

      粱曼真嘱咐了纪苗春几句后,随夏淑英一同出来。

      夏淑英叫众人散了后,对粱曼真道:“太后这咳嗽来得真是突然。”

      粱曼真道:“的确,我把过脉了,像是急火攻心所致。”

      说完,又压着声音道:“必与金钏有关。”

      夏淑英:“我身份在那,且不想与兴王府结下梁子,曼真可否去问问她们,以备将来。”

      粱曼真打量了那两名女子几眼,招了招手叫来问话:“你们二人,歌舞跟哪个教坊的师傅学的?”

      两人相视一眼,柳氏道:“跟南京教坊司郑氏门下。”

      南京教坊司,是朱元璋在旧都南京所立的官伎会所。里面收的是罪臣之女,让世代为乐工的师傅教她们歌舞,有些文化程度高的,便习些琴棋书画。

      专供他们统治阶层的娱乐场所。粱曼真骂了一句腐败堕落,然后又一本正经道:“郑氏?又是谁?”

      两人微微一愣,旋即朝着粱曼真看了一眼,似乎有难言之隐。

      粱曼真朝夏淑英示意了一眼,夏淑英上前道:“将来要服侍皇上,自是要把过去的一些事都问清楚了。天子的家里可容不得不洁的东西。”

      枊氏忙道:“郑氏南京人氏,祖上五代乐工,她娘是歌姬。所以歌喉出众。”

      粱曼真道:“你们可认识一位叫盖英的?”

      柳氏默然摇头。

      粱曼真脸色一变,声音微寒道:“你们刚刚所唱的曲,与那盖英唱一模一样,听得出是一师傅教的。”

      柳氏低下头,向旁边的马氏露出求助的神色。

      粱曼真正色道:“现在说出来是坦诚相待,将来若是查出来什么,那就是欺君隐瞒。”

      杨氏勾了勾唇,作为难状,吐吐吞吞道:“盖英是朝廷的罪犯,谁敢跟他有半点联系?姑娘以为昆腔还有多种流派不成?”

      盖英之事,皇上处理的极为隐秘,只令吴丽华失了宠,安王府丢了面儿。没有想到远在南京两个家养歌姬居然知道得这么多,看来平时兴王府没有少打听宫中之事。

      粱曼真嘴角意味深长的一笑,转头对夏淑英道:“昭仪,这两人果然还需要好生调教。”

      夏淑英会意的微笑,转眼对柳氏与杨氏道:“先去景仁宫里安置下来吧。”

      两人如获大赦,跟着宫女下去了。

      两人一路走了半晌,夏淑英也不说话,直到乾清宫前时,才抬头仰视着宫门之上的牌匾道:“曼真,你说这宫里十万宫女,有多少人只为进这道宫门?”

      “因为傍着有权力的人,能有个依靠。”粱曼真道。

      “女子除了嫁人,的确难得有所作为。”夏淑英悻悻的道,“再好的诗文不能参加科举,再好的身头脑,也不能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不过是做男人的附庸而忆。”

      粱曼真想谁让你早生在七百年前的大明,你要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那真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夏淑英感叹半天道:“其实让别人来服侍皇上,不如让我信得过人成为我的姐妹,曼真为何你就是不肯?我看皇上也有意于你。”

      哦,不,打住。这不是个愉快话题。

      粱曼真对于成为皇上的女人一直不抱任何兴趣,常想着如何能快点帮白舞戈找到地宫,然后能让他对她印象深刻,最好是能在大明朝让他喜欢上自己。了了她之前的遗憾。

      所以但凡有人说起成为皇上女人这个话题,她只付之一笑:“真儿虽是三千弱水,却只愿遇到那个只取一瓢饮的不贪之人。”

      夏淑英挑了挑眉尖叹道:“曼真,你说的那种人,绝种了吧。”

      粱曼真道:“先皇不就是?”

      夏淑英眼含深意的望她一眼,手在手臂上捋了捋,粱曼真发觉到什么,反问道:“若是,又怎么会有金钏的事?”

      夏淑英点点头,将指压在粱曼真的唇边:“上一代人的事,我们就装不知好了。”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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