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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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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舞戈道:“小东西,我是为你好。”
粱曼真听了一愣,想了想,大约是白舞戈觉得让她接近太子并不安全,所以之前的约定算是作废了。
她起身,探出大半个身子,歪着脖儿,脸对着白舞戈:“白大人,不怕我把你们的事捅出去了?”
她笑得样子很像坏人威胁好人,但再怎么坏人,语气还是听得出她并不想从此跟白大人没有联系。
这么好看的大人,多养眼,看了能打发深宫寂寞,说句话,能顶半个月俸禄。
白舞戈鼻尖沾上她满嘴的羊肉味,他眼尾挑了挑,对方似乎全然不知,只一味沉浸在要一个答案的期待之中。
“咳……”白舞戈微微错开一分,才道,“你这种位置上的人,在宫里有好几千。
而且你跟刘谨关系很僵,你爹娘均是普通行医之人,没有给你撑腰之人。
如果现在埋在三里外的永静岗,只需要一柱香的功夫,以我的速度,办完事赶回宫城,时间上绰绰有余……”
“白大人,我其实……我其实……”粱曼真有些怕了,她急于想让他相信自己,但好像,他越来越不愿意她靠近太子,也不想让她成为帮助他回去的一个帮手。
白舞戈一勒缰绳,马车速度渐渐慢下来,他幽幽的道:“之前那十几个人都说认识我,跟我有十几年的交情,说愿意帮助我,甚至连我哪有块胎记都说出来了,只求我把他们弄进东宫,你猜他们最后去哪了?”
“……”粱曼真心一紧,后面的话再也不敢说。
白舞戈冷淡的道:“刘谨派那些人来试探我,你是不是他的人,我不在意,但我提醒你,不要再靠近太子!”
粱曼真只想在宫里寻一个靠山,以图平安出宫,本以为傍上白舞戈,虽然腿不算太粗,但比没有强。
可怎么就让她给弄砸了呢。
不行,得再争取一下。
“我其实跟红衣女说,我是有靠山的,”粱曼真使出最后的绝招,极为诚恳的道,“对我动粗,就是对锦衣卫不敬。”
她在向他表忠诚,直白得让人猝不及防。
白舞戈闻言,半晌没有出声,只手一抖:“……”
车架前两匹正踏着悠闲步子的黑马,突然受到鞭策,立即深明主人之意扬蹄飞奔起来。
粱曼真身子一歪,栽倒在车厢里,额头重重的一撞,顿时疼得她眼冒金星。
马车飞扬而去,奔驰在回宫的官道上,进入里的一刻,一名守城的士兵,匆匆往宫门的方向跑去。
粱曼真下车时,有宫人挑起夜灯,在等她。
她诧异的看了一眼那宫人,观之并不熟识。
“这位小哥,麻烦了。”她欠身道。
那名小太监亦回礼道:“天黑宫路难行。督公说,今日姐姐在行营伺候太子用心了,太子开心,是东宫的福气。”
他一句,让粱曼真心中一惊,她猜测没有错,百合子将她在行营的事全都告知啊刘谨,那仙游阁的倌伎,也跟刘谨有瓜葛,她的一举一动皆在刘谨的监视之下。想要在宫中平安度日,只怕是越来越难了。
她淡然一笑道:“小哥说的极是。”
送到东宫的一处偏僻小院门前时,一名脸上颇有些风霜的宫女迎了上来。
小太监对那宫女先行一揖道:“顾嬷嬷,这么晚,您还要过来一趟?”
顾嬷嬷并不看他,只侧了侧身,给粱曼真让出一条道。
粱曼真见那顾嬷嬷的作派,不是东宫的,就是坤宁宫的女官。
她倒是没有先行,回头对小太监道:“小哥,多谢相送了。”
小太监不好久呆,脸上露无奈,转身离去。
顾嬷嬷四处望了一圈,见无人才上前道:“我有话问你。”
粱曼真道:“顾嬷嬷我们去别处谈可好?”
顾嬷嬷脸上微微一怔,但也未拒绝,随着粱曼真走入了一片池水边。
粱曼真先问了一句:“顾嬷嬷可是皇后身边的人?”
顾嬷嬷不答,只淡淡点头。
粱曼真又道:“您若是问太子在行营的事,可去问白舞戈。”
顾嬷嬷没有出声,只将手中一张纸放到粱曼真的手心里。
粱曼真展开一看,上面是一张药方,字迹她认得,出自她爹爹梁绵嗣之手。
“这是何意?”她边看边想,方子里六味药材,一味药引,吸引了她的注意。
初红、紫晶石、赤脂石……后面她一一扫过,这些药皆是火燥大热之物。
曾经让许多贵族为之疯狂。
她抬眼道:“这方子……跟皇上的……”
顾嬷嬷点点头:“皇后见皇帝久病不好一直心急,一次皇帝服药后不久,呕出了仙药,皇后生疑,将药秘送到了你爹爹梁绵嗣的手中。
你爹爹什么也未说,只写了这个方子,连同药丸让人送回了宫里。
皇后取了一些,喂了公狗,公狗发狂七日,日日寻欢……最后疲累而死。”
粱曼真不敢出声,目光直直盯着平静无波的湖面。
顾嬷嬷道:“你从御药局调去东宫,是皇后的意思,被压着是有人在跟皇后过不去,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知道吗?”
粱曼真暗想,怎么做?她想明哲保身。
顾嬷嬷又道:“把握机会,到太子身边去!记住,在宫里想出头,要跟着值得的人。”
顾嬷嬷走后,粱曼真在湖边站了许久,看着夜下漆黑的湖面,心中微微发凉,突然里面跃出一条因悶热受不了红鱼。
红鱼几次跃水挣扎,最后落在了岸上,身子做弓弹态四处乱蹦,它绝望的张大嘴巴,一开一合的拼死适应这个并不属于的世界。
粱曼真蹲下,手一拔,将鱼扔回了水里,心道,别离开生存之根本,你其实根本没有自己想像的强大。
……
自那日在行营吃过现烤现吃的孜然羊肉串后,太子被皇后拎到坤宁宫狠狠的训了一顿。
太子玩心大,被骂时,闭目养神,骂完了我行我素。
隔了三日,便跑到后花园中,让宫人支起炭炉,铺上羊肉串烤来解馋。
但烤了一次,觉得味道不对,立即叫人把张大厨一顿好骂。
张大厨郁闷无比,自己试了试太子扔在地上的羊肉,果然味道不及行营那次的好吃。
连带着这几天日,太子都不思饭食,送到太子眼前的饭菜,很多时候,连动都未动,便退了回来。
粱曼真听了,只是笑笑,羊肉串的撒料,可是她的独门秘方,怎么可能张大厨一看就会。
少了那么一点点,味道就大不相同了。
张大厨因此迁怒于粱曼真,于是将她降为了烧火宫女。
原来司膳的差事,让玉竹给顶了。
粱曼真倒也不争不闹,只觉得烧火就烧火,只需管着一根根的干柴,化作一团烈火就行。
又过十日,夏日的热情,将这座没有生气的宫城化为了酷狱,特别是这种没有电力的时代,白天是最难熬的,只有夜晚,晨曦,方有一片清凉之时。
下午过后,粱曼真早早跑去花园池边的树下,找了一张大理石坐上去。这是她麦冬相约见面的地方。
麦冬自她离开御药局后,日子越发难过。
算日子,月测的时间又快到了,麦冬视粱曼真为佛脚,每月总会在这个时候来抱一抱她。
以前在御药局抱,同一个屋里,方便。
现在她在东宫,麦冬得走上好半天,才能跟她见一次。
东宫的宫禁比御药局要松,御药局非医女不得入内。
因而每次麦冬都是拿着几本自己记不住,但又会考到的医书,跑来找她。
粱曼真坐了一会,看到湖上缓缓滑过一只船,船上的宫人,拿着绑了弯头的竹杆,在碧叶如海的荷花丛中穿棱往来,见着长势不错的,便勾住扯下,放入船头的木桶内。
粱曼真看着那宫人,似乎有点有眼熟,想着要不要弄上一株荷花置于屋内,也给自己去去暑气。
那宫人一心只在摘荷花,对岸上之人没有半点反应。
粱曼真叫了许久,那人只一味划船,渐行渐远。
绿波如海,亭亭于水的灿烂荷花,风送新鲜的清香,带着湖水蒸腾的淡淡水草气味,徐徐飘荡。
粱曼真拾起一块石子,扬手抛去,恨恨的道:“只是一株花而已,犯得着逃得远远的吗?”
喊话间,一片凉凉之物斜刮在脸上,像是辣阳之下的突融的冰点。
粱曼真伸手摸了一把脸,忽觉身后有一片阴影罩过来,便缓缓侧目,鼻下一抹甜香扑来,一团粉色的绢丝般的荷花,摇曳在眼前。
哼,一株花就打发她了?
让她在此处呆了这么久,热得她快要烤焦,她才不能这么随便就原谅了来人。
花朵又晃了数下,晃得半开的花瓣已经全部打开,能看到里面九孔翡翠芯。
粱曼真扬头望天,向前走了数步,依旧不理。
花朵追上她,如影随形的在她肩头晃过。
风吹花动,荷花花朵硕大,像是在点头示好,又似是低头求饶一般。
粱曼真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麦冬,看在你送花给我的份上,这次便罢了,不与你计较。”
来人不语。
只是花朵在她的跟前又晃了晃,央求她接了这花一般。
粱曼真噗嗤笑出声:“下次你月测来找我,记得给我摘莲蓬。我要那种满籽的。”声音里带着娇笑与威胁之意。
伸手正要去拿花,花朵却疾速向后撤去,飞快的消失在眼前,粱曼真转身寻花,哪里有半点花影,眼前只有一只半兽精致苏绣,趴在玄色的衣肩上。
她吓得往后一倒,脚步向后撤了半步,也知踩了什么,身体眼看就要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