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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番外?公主无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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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望乡楼回到宫中已一月有余,这一个月来我每日都去问柳湛师父,有没有接到冬临城的信鸦。每次他都跪坐在蒲团上微阖着双眼,声音温和道:“公主再安心等等吧。”
我等到秋日里风都有些凉了,枫叶被点染成火红的颜色。
我倚在最茂盛的一株枫树下看向不远的地方,嘉娘娘正穿着一袭白衣翩翩起舞。她头上带着赤金束发莲花冠,花瓣镂空成精致小巧的模样,每片花瓣中心又延伸出细细的流苏,随着舞步摆动甚是好看,流苏碰撞间叩出极其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心痒难耐,半是撒娇地说道:“母后好生小气,我求了她许久她也不将这莲花冠给我……哥哥改日去帮我求求嘉娘娘……”
话未说完我便愣住了,言语冻在秋风中。我的身侧空无一人,早已不见了从前闲散地倚在树上陪着我的楚捷。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了上来,眼前的嘉娘娘越来越模糊,我咬着牙强忍住泪意,转身蓄起力量一脚踢在枫树上。
柳湛师父从树背后晃悠着出来,捻着胡须对我说道:
“公主若是喜欢莲花冠,老臣去为公主求来便是了,何苦拿这无辜的枫树撒气。”
我瞪他一眼,“师父怎么偷听人说话!”
他无辜地看着我,从怀中掏出用红绳裹成一小卷的信笺拿在手上,说道:
“哎呀,老臣收到了从冬临城来的信笺,想着公主等得着急,特意来寻一寻公主。公主若是嫌老臣碍事,老臣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话虽如此,他人却笑吟吟地站着不挪动半步。我只好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讨好地笑道:
“师父…”
他十分上道地将信笺递给我,神神秘秘地说道:
“大皇子交代要将它亲手送到公主手中,皇上、皇后,还有老臣都不曾看过。”
我脸一红,夺过信笺就要走。他在背后追着我问:“公主,莲花冠还要不要?”
嘉娘娘听见这边的动静就停了跳舞,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我经过她身侧时她笑着说道:
“阿梅喜欢这莲花冠,稍后我让人送到你宫里去……”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要莲花冠。
我将信笺小心地藏在袖口里,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即刻将它打开来。
我的哥哥,专给我写了信。我分不清心中是激动还是喜悦,揣着信笺去了长安宫。
宫内洒扫的小宫女们见我前来,就齐齐地请了安。我端着长公主的仪态略略矜持地让她们起身,又说有东西落在了西暖阁,特意来取。
我自幼在长安宫中长大,她们自是深信不疑,全都退下了。
西暖阁内一切陈设照旧,我掀开珠帘坐到楚捷每日里睡的床榻之上,心如鼓擂。像极了瞒着爹娘做坏事的小孩。
云燕锦被依旧蓬松柔软,像是还留着他的气息。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钻进被子里满怀希冀地打开这一卷红绳。
“已至,勿念。”
我哑然失笑。
万千叮咛要交到我手上的信笺,竟只有这寥寥数语。我却并不生气,思念之情犹如附骨之蛆,这时自然是什么都好。
我将信笺贴着自己的胸口,闻到了一股冷冽而奇异的香味,像是在提醒我信鸦自遥远的北方而来,隔着千山万水为我送来了他的心意。
我最喜欢的寒梅香味。
我提起嘴角。这时不过八月份,能找到寒梅已属难得,他到底还是记挂着我。
禁忌的念头虽早已生起,却时时被我强行压下去。这时它控制不住地在我心中疯长了起来,我又是悸动,又是甜蜜,又是痛苦到无以复加。
我如发了疯一般在床榻上滚来滚去。突然,我感觉到我身体有一半悬空,接着我就“吧嗒”一声掉下了床。
我掉下床不要紧,但楚捷给我的信却飞到了床底下。我趴着身子去捡,余光却瞥见了床檐下的暗扣。我心中生疑,只好先捡起信笺小心地放到床上,又弯下腰去打开了暗扣。
这时,从床的侧边伸出一个小的暗格,里面是一沓薄薄的信。我有些犹豫地想要关上暗格,却抵不过心中的好奇。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顶顶重要的东西。若不是楚捷走得匆忙忘记带走,就是故意放在此处要我找到。
我敛了心神,将信件全都拿出来。
一共十六页纸,每一页结尾都是同一个名字:蒙贇。
蒙贇、蒙贇…我反复思量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吧,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但是每封信开头的称谓,我却知道是谁。
阿心。
母妃闺中的名字,我还是认得的。想来蒙贇应当是蒙老蒋军,是母妃的父亲,我哥哥的外祖父。
信中说:
“阿心,为父此刻已在冬临城。那日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俘虏已经清醒过来,他将一切都招认了。为父知道有些事虽于事无补,却也应当让你知晓清楚。我没有看错阿简那个孩子。北夷国君不信任在楚国呆了二十年的阿简,这个老匹夫,竟让阿简出兵攻打大楚。阿简本意是做一场戏,只是那老匹夫太过阴毒,暗暗地调派了十万大军,只等在双方撤退的时候发起进攻。你别怪他,也别难过。在宫中好好养身子,北境的一应事务就交给为父。”
“阿心……你在信中说已身怀有孕。你当真是糊涂啊……唉,算了。北夷那个老匹夫,前日已经暴毙……当真是大快人心……我与你母亲在北境一切都好,勿念。”
“……”
“……”
“阿心。阿简下令在鹿水之畔修筑了万里长城,为父当真没有看错这小子……逝者已逝,我的儿,不必太过自责。”
“……”
“……”
“阿心。为父从北夷皇宫得到消息,阿简旧伤复发,不治身亡……你在宫中要保重身子。你与阿简的骨血……到底是不适合呆在宫中。”
“……”
“……”
“阿心。我的儿。带着小捷回冬临城吧。”
信件到此戛然而止。
我心中翻涌起千万种情绪,只差一个倾泻的缺口。从信上的只言片语,我无法完全了解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一点我却是明白的:我与楚捷,只是名分上的兄妹。
我咬着牙,几乎捏碎了信件。
宫中我的父皇、母后、母妃、楚捷,甚至是嘉娘娘、柳湛!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却唯独瞒着我!我像傻子一样被兄妹名分耍得团团转!
我这些日子的煎熬又是为了什么!若不是今日的意外,我或许要一辈子活在这样的煎熬之中!
我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烧得火红,却被我生生压制住了。我十分冷静,去柜子里找了一只木盒,将信整整齐齐地装了进去。
铜镜中人钗发横乱,脸颊绯红,眉眼间却冻了一层冰碴子。我唤来宫女为我梳妆,进来的小宫女们像是被我的模样吓住了,大气也不敢出。
我冷着眉眼,心中却告诉自己要冷静。
父皇和母后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应当告诉我楚捷的身世。至于楚捷自己,更是不可能亲口告诉我,他与我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一则在皇宫之中处处都是耳目。
二则他并不能完全确信我对他是兄妹之情还是有其他的情感。
若是说了,总显得尴尬而刻意。
我抱紧了手中的木盒,十分确信他是故意放在房中要让我找到。他执意要去北境的理由,在我面前却说不出口的理由,我想我已经明白。
我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一份不受束缚自然喷薄的情感,十分难得。
去找他。
去找他。
去找他。
这个念头在我心中随着满满的情感也疯长起来,烧掉了一切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