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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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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珏遥遥地看着叶辰和常茹的亲密举动,呵,郎有情,妾有意,真是一对璧人。
他脸色僵硬,青筋毕露。却又不得不暗自强忍,只得手握成拳,紧紧捏着。
马车中,常茹面色潮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盒,一直低头逃避着丹秀的眼光。
她心虚得厉害。明明叶哥哥并没有说任何情话,她一颗少女心却是扑通得厉害,整颗心都飞到了他的身上。
直到马车到达宁远侯府。她迅速向章珏行了一个拜别礼,然后像箭一般往府中奔去,一点也不敢回头看叶辰
“小姐回来了。”
“嗯,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休息一会。”
婢女们只看见自己小姐满脸绯红,不似受了委屈,竟似少女情思掩藏不住,又看了一眼跟在旁的丹秀。
丹秀一脸笑意,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常茹顿坐在楠木圆凳上,手中拿着叶辰送她的礼物,神思漂游在外。
“不再求加官进爵,只求一道圣旨。”
“小姐也快及笄了。”
叶辰的言语在常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她双手捧着木盒,放在嘴边,堵住了自己抑制不住的笑声。
半晌后,她好似有些不确定,忸怩着道:
“丹秀,你说……叶哥哥他喜欢我吗?”
“那小姐喜欢叶公子吗?”
“自是喜欢的。”
常茹脱口道,迅速垂下了头。不知是不是叶辰的暗示给了她勇气。未似从前那般羞怯不语。
丹秀怔了一会,才似听懂了,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常茹。倒不是因为她说喜欢叶公子,而是一向循规蹈矩的自家小姐竟然承认了爱慕叶公子。
丹秀更是诧异叶公子方才跟自家小姐窃窃交谈了些什么。
“小姐才貌双绝,哪有人不喜欢的。叶公子并不慕名利,却宦海浮沉五年,大家都说是为了小姐呢。怎么可能不喜欢!”
“可,可我害怕他是为了爹爹给他的责任。我知晓的,爹爹那般妥帖的人,必是在临终前交代了他些什么。”
常茹缓缓放下手中的木盒,终于说出了自己许久以来的心声。自己情犊初开以来,从未收到过叶哥哥不加掩饰的回应。他会恭恭敬敬地喊自己作小姐,会任劳任怨地为她披荆斩棘,入仕为官。
他太规矩了,常茹在他身上,只看到了对自己的责任,并未看出对自己的爱慕。
“小姐,叶公子早已弱冠,侯爷对叶公子有天大的恩情,叶公子也不会至今不娶,悉心守候的啊。京都有多少人家希望聘叶公子为乘龙快婿的。”
丹秀看得明白,叶公子对自家小姐的情意深厚,丝毫不比自家小姐的少。奈何叶公子藏得极深,若不是她自小陪伴在小姐身边,知晓叶公子早就对自家小姐情根深种,怕也是看不出来。
“可若是叶哥哥眼光挑剔,所以迟迟未娶呢?”
叶哥哥这般出类拔萃之人,眼光挑剔些,看不上那些官家小姐也正常,若是自己误会了叶哥哥的心意,许是会令他难堪,常茹心道。
“哎呀,小姐,叶公子眼光的确挑剔......”丹秀顿了顿,常茹以为她也赞同自己的想法,心中又有些不愉了。又听丹秀呵呵笑道:
”年年宫宴,从不斜视他家小姐,只偷偷盯着小姐你呢。”
闻言,常茹脸红不语,心中对叶辰的话语的五分猜测亦变成了八分。一颗心狂跳不止。
“丹秀,你去给我传膳吧!”
“诺”丹秀笑着退下。
常茹立刻欣喜满怀地打开了手中的木盒,里面躺着的是一根银簪,成柳叶状,若隐若现之处有一轮明月,雕刻得栩栩如生,真是应了那句“月上柳梢头”。
“人约归来后”,常茹好似明白了叶辰的情意般,小心翼翼地将银簪取出来,满怀恋意地抚摸着银簪的纹理,痴痴地笑着。
不住地心往着叶辰归来后的场景,常茹用膳时也给笑了出来,不复往时的仪态。
想着想着,常茹越发地觉得叶辰此去治水时日太过漫长。突然明白了叶辰心中有着跟自己一般的情意,常茹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叶辰身边。
似想起什么,她起身入了书房,满怀一颗芳心,欢喜地写了一个时辰的信,从众多草稿中挑了一张自己最爱的,写得最好的信纸,小心地放入信封,虔心地盖上蜂蜡。召来小五。
“小五,这封信,你立马送去给叶哥哥,不可耽搁。”
常茹面色含羞道。
小五手持书信,丝毫不做迟钝,送入了四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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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珏回府后,手指骨捏得几乎变形,“砰”一声,重重地锤在桌面上,心中的愤怒久久不能平静。
倏尔,旁边传报影卫有要事要禀报。他收拾好情绪,处理起正事。
“宣。”
一作寻常平民打扮的影卫步入书房,恭敬地行礼后,然后叙述着近来的收获。
“禀殿下,万公公已然答应与我们合作。”
田公公是景嘉帝的掌事公公,少时即跟随在侧,一向得他的青睐,但此人欺下瞒上,无恶不作,这万公公就是被他欺压一员。如今景嘉帝年迈,疑心更重,前些日子章珏假作贿赂田公公,果然成功惹得景嘉帝对其猜忌,重用万公公。实际上他却是不屑与那等小人为伍,实际联系合作的却是这位新贵万公公。
影卫接着道:
“据这位万公公暗地打探而来的消息,二十年前,京都突发痘疫,传至宫中,当今皇上因为不受宠,保护不得当,是所有皇子中最先染得痘疫的,然后迅速被抛弃至无人的行宫,偶然受得一位姑娘的救治,才能成功痊愈。从此痘疫对他百侵不入,但其他皇子却没有这般,幸运,大多丧命于此痘疫。所以先皇不得不传位于当今陛下。可以说,当今皇上成功践祚,全来自于当初那位姑娘的偶然救助。”
“所以当今皇上对那姑娘一直念念不忘,但遍寻未得,如今更甚怀念。”
须臾,章珏接着问道:
“南疆那边呢?”
“当年宁远侯献身疆场后,景嘉帝即刻任命母族舅舅王勇前往领了宁远侯的差事,掌握了边疆军政。但他这舅舅本是一介文官,不通军理,现南疆军队皆在他的副将手中。”
章珏稍一思索,便通晓了自己这位父皇当年议和的企图。
当年他生了一场重病,朝堂中蠢蠢欲动,自己这位父皇心中定然慌张得紧,他不喜自己,而剩下的儿子要么荒淫,要么平庸,无一可托付重任,若此时京都有人联合边疆手握重权之人造反,定会掀起一场风波。
而宁远侯治军有道,深得民心,麻城及周围俨然成为一小国,自给自足,终岁不用进京述职。若边事长存,宁远侯的威势,定然高涨。
虽从未风闻宁远侯有何反叛之心,但自己这位父皇疑心甚重,定是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急于求和。想必彼时南疆军政已然成了他父皇垂涎的一块肥肉,始终会夺入手中。
“他副将姓甚名谁,与王勇关系如何?”章珏问道。
“回殿下,他这副将名薛岳,幼时家贫,曾受王勇恩惠,一直对王勇忠心耿耿,但属下打听得一消息,不知是否有用?”
“说。”
“这薛岳为人专一,仅有一妻,其妻长得甚似当年的曹美人。”
“曹美人?”
章珏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当初他父皇曾为之“君王不早朝了一日”之人。
且思及刚才所说他父皇有一念念不忘之人。章珏突然明白了,难怪当初他父皇对姿色平平的曹家女入了迷,怕是此女长得与那人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如今这薛氏妻与那曹家女相似,或可从此入手。
又与影卫交代了一些事情安排,便听小六传报道:小五来报。
小五百般无聊地候在院外。
“喂,你可知道殿下今日心情如何?”
小五悄悄朝一门卫打听到。
“很差。”门卫真诚道。自家殿下刚回府时年黑得跟包公似的。
“啊!”
“唉。”小五一脸苦闷,仇大苦深地叹了口气。自己这活可是个天大的苦差事。茹小姐交代送信时的满脸少女情思告诉他,手上这封信会让章珏心情更差。
待小六前来召唤,他迟疑地跟着进去,恭敬地朝章珏行了礼。
还未等他出言。章珏却道:
“今日之事你做得不错。”
小五明白过来是将常茹的行踪禀告自家殿下,且安排小师傅劝自己小姐上枫晚亭,作偶然与自家殿下相遇之事。
心中一时百般滋味,自家殿下真是为茹小姐入了迷。
“茹小姐吩咐我将此信立即送与叶公子。”
他心中惶恐不安地朝章珏呈上了信。
章珏脸色不愉地取过信,慎重地展开来,并不想伤及信封,不难看出他并不想拦截下此信,仍是想要复原的。
他看着信中内容,娟秀端庄的簪花小楷,写得甚是”赏心悦目”,一笔一画中皆是少女情意。
“呵呵呵”
“呵呵呵”。
他立即接连冷笑出声。
小五战栗着,状似无意地偷瞥了一眼。那封信,单薄的一张纸,空白得很,上面仅写了七字。
“车遥遥篇——范成大。”
章珏怒发冲冠,颤抖着,缓慢地撕毁着手中的信,不似在撕纸,倒似在撕裂什么人似的。然后用似从胸膛中发出来的恶狠狠的声音道:
“滚!”
闻言,小五似身后有一头饿狼紧追,灰溜溜地赶紧往门口逃去。还未踏出门,却又听章珏厉声道:
“此事你仔细处理好,不可在茹儿面前露出马脚。若有不妥,提头来见!”
小五承受着来自自家殿下的巨大戾气,心中苦不堪言,嘴上却只能道:
“诺。”
待走出了房门,他仍是不明白那七个字怎么惹了自家殿下。非要整出这些摊子来让自己这个老妈子收拾。
虚心询问向来被称作博学的小六。只见小六用一副“你怎么还活着的”的表情注视着他,同时房中传来瓷器清脆的落地声响。
“那可是季公子的宝贝!”小五下意识道。
“是啊,把你买了,也解不了他的心头之恨。”一贯少言寡语的小六幸灾乐祸了一句。
小五绝望地盯着房门。
谁都知道季羡最是宝贵那些瓷器,因着不舍才从渊国随带入临国,置于皇子府。但季羡珍爱那些瓷器,并非出于欣赏,而是觉得这些瓷器价值连城,值钱得紧,搬一瓷器比随身带一箱银子都来得方便实在。
所以,瓷器没了,他又没有瓷器值钱。小五只觉得自己前途灰暗。下半辈子给叶辰做牛做马说不得都不能偿还他的罪过。
“所以那七字到底如何惹得殿下暴怒?”小五到底有些不忿。七个字就迁怒得砸了季羡的瓷器,赔了他的下半生。
“呵,你就认栽吧!”小五还敢提那七字,小六觉得小五运气真是好。用一副“你就偷着乐吧!”的表情淡淡瞥了小五一眼,却就是不给他解释原因。
小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中自我埋怨道:自己可真是个蠢物,平白想要小六这个闷葫芦给自己解释,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他白了一眼小六,气呼呼地上街随便逮住一书生。
“'车遥遥篇——范成大'是为何意?”
书生抖抖簌簌道:
“说的是范成大的一首诗。”小五也猜到了。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此诗意思浅显,便是小五这样不懂诗文的人闻言也已明了,茹小姐这是在自比星辰,祈求能与叶公子朝朝暮暮,而如今叶公子离去,则是留有一腔少女情思,盼望着叶公子归来。
他并不知晓叶辰已暗自委婉地向常茹表明心意,常茹已然明白。虽知这书信内容必然不妥,却只道是寻常问候,竟不知是如此露骨的表白。
顿时摸了摸脖颈,感觉凉飕飕的。觉得自己只好把下半辈子赔给季羡了。
回到候府。
“小五侍卫,小姐命你若回来,便即刻前去复命。”
小五愁得只觉得自己白发又多了几根,脚下朝常茹院中走去,心中暗自思量着对策。
“卑职参加小姐。”
“小五,小五,叶哥哥怎么说?”还未等小五行礼完,常茹即刻着急问道。
小五心道:信都给殿下毁了,我怎么知道叶公子怎么说。
脸上却只得乐呵呵道:
“叶公子说:他已知晓小姐心意,必定早些归来,愿小姐勿思勿念。”
小五害怕出差错,说得尽量简短。
常茹脸色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她已经明目张胆地表白了,叶哥哥却还是那般守礼的模样。
小五小心地觑着常茹的脸色,见常茹脸色不对,心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接着连忙道:
“叶公子还道:他的心意与小姐是一般无二的。”
娇羞之意立刻涌上了常茹的两腮,她喜笑颜开,后又似突感不好意思,即刻道:
“小五,你也累了,赶紧下去休息吧。”
小五终于放下了一颗心,走出了章珏常茹的阴影。
抬头望天,星辰闪烁,月亮皎洁,光辉散射,给大地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此情此景,此时若是有人诗兴大发必是能做出流传千古的绝句。
小五却觉得,他妈的,这些星星月亮的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