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茹意》仰月不止

2、赴宴（边疆）

　　十年后，宁远侯府。

　　“小姐，小姐，卯时已过，起身啦。““起身啦!”

　　“好丹秀，容我再睡,再睡会……”只听那床榻上传来一女孩软糯糯的撒娇声。

　　“小姐，小姐，今日可耽误不得，你可是应了刺史府的明若小姐去参加她的生辰礼的。”

　　这撒娇声，平听得人心都化了。若是平时，丹秀估计是万万不舍拒了她家小姐的。可她也知道自家小姐颇重情意，是答应了要去赴刺史府的宴席的。

　　”哦哦，哦，好！”常茹迷迷糊糊中好似记起的确有这么回事，挣扎着缓缓起身。

　　丹秀赶紧拨开蚊帐，细细地勾掉好，侧过身来却只见自家小姐虽然身体坐直了，眼眸还是紧紧闭着呢，可真是个小懒虫呢！

　　“嬷嬷，叫那些丫鬟把盥洗的水呈上来吧！”丹秀赶紧吩咐道。

　　常茹强自睁开双眼，缓缓下榻，稍作梳洗后，便由着嬷嬷梳发描眉，乖巧极了，竟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活泼样。

　　丹秀一旁静静看着镜中的人儿，有些怔了。白皙的小脸，半睁未睁的凤眸中还含着未脱的稚气，若是张开了，必是勾人的很呢，略带婴儿肥的双颊粉里透红，一张樱桃似的小嘴惹人怜爱。

　　“小姐真好看！长大了必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丹秀不由道。

　　“咱家小姐自是个大美人！”旁边一丫鬟和道。

　　猛然听到这么直白的夸奖，常茹的脸突然就红了，娇嗔道：“哪有，你们惯会取笑我，等我爹爹和叶哥哥回来，我定要告你们一状，哼！”

　　“奴婢们可一点没有取笑呢！，可都说的实话呢！”丹秀掩唇笑道。看着小姐红得不能再红的脸颊，没有继续说笑的是，若让侯爷和叶侍卫看，恐怕小姐更是绝世无双，天仙下凡呢。

　　一直到上马车，常茹的脸还是红彤彤的。

　　----

　　刺史府中

　　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听说这次宁远侯府的小姐也要来啊？”

　　三个新进的，年纪不大的婢女在旁边并排站着，低着头，好奇地窃窃私语道;

　　“应该会吧，宁远侯没有夫人，连个妾室也不曾纳过。听说，因着此，咱家夫人平时对那常小姐颇为怜爱照顾呢，咱家明若小姐也与她关系不错，就这情分，那常小姐想必一定会来的。”

　　中间那小道消息颇灵活的婢女颇为得意的继续接着道：“我还听说前不久，那常侯给她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生辰宴，因着没有女主人，常侯还延请了咱们夫人去帮忙呢！因着这些，这位侯府小姐一定会来的！”

　　“对对，这生辰宴我听到过，听嬷嬷们说，那生辰宴可真是繁华浩大无比啊，比咱家小姐这还要隆重十倍！宁远侯府天不亮就开始发铜钱，一直发到傍晚时分！麻城达官权贵纷纷欣然赴宴呢！”

　　右边一直没来得及说话的婢女，听到这，又思及自己为奴为婢的艰辛，不由自主道：”她命可真好啊！“

　　”是啊，是啊“

　　”是啊，是啊”

　　另两个婢女一听，立马颇为赞同的微微点了点头。

　　仿佛是找到了共同话题，三人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

　　“她可真命好啊，听说宁远侯来麻城的时候就带着刚出生的她，听说她不吃乳娘的奶，宁远侯专门在侯府后院饲养了两只羊，以羊奶一口一口地亲自喂给她喝。“

　　“是啊，听说她生了个小病就惊得整个宁远侯府四脚朝天，人慌马乱。特别是宁远侯，整个人气压都低了三十度，处政一向温和的人，竟挑三拣四，见人就骂。有一会儿生病生得勤了，竟吓得咱家大人每次前去见他的时候必要派小厮打听一遭：今天常小姐可曾”活泼康健”！。”

　　”嗯嗯，我还听说她两岁的时候颇黏常侯，那常侯竟带着她一同议政，丝毫不顾忌，，直到七岁入女学才止呢……！有一位颇年迈的官吏上书参议此事，常侯竟信口胡诌说他离了他女儿就相思成疾，商议不了政事，料理不了军务！宁远侯这半含玩笑，半含威胁的说法，气得那官吏吹胡子瞪眼睛，足足一周都头疼卧病在榻呢！”

　　”…….”

　　”你们仨，在哪嚼什么嘴根子！还不快去做事！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一管事怒声喝道。

　　三人纷纷给吓住了，低头唯唯诺诺道：“是！”

　　----

　　常茹当然是没能听见这些话的。若是叫她给听见了，必要扬起自己的小脸，洋洋得意道：

　　那当然，我爹爹可说了，我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掌中宝，心尖肉，他最宝贝的女儿，有我爹爹，我的命当然好！

　　常茹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刺史府，她少时常跑刺史府。

　　一是少时顽皮，五岁多的时候，侯府就早被她给翻天覆地了几遭，觉得甚是无趣，闹着要出去看看。碰巧彼时边境颇不太平，她这位爹爹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外出，但又实在不忍拂了娇娇女儿的请求，就允了她到刺史府玩耍。

　　这位刺史大人虽说为官平平庸庸，无甚出彩，但是为人还算清廉老实，仔细周到，家里也并没有什么腌臜事。她爹许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一是应刺史夫人邀请，刺史夫人是个再为温柔和善不过的人了，在常茹心中，她就好像半个母亲，她给常茹描绘了一幅母亲的轮廓。

　　虽然常茹并没见过她母亲，也不知道母亲是怎样的，父亲更是从不提及。

　　但她的贴身嬷嬷告诉她，她母亲左相府的远房表小姐，与她父亲自幼是青梅竹马的。

　　她觉得父亲一定是对母亲痴心一片的，只可惜娘亲美人早殇，父亲伤感，不愿提及罢了。

　　常茹熟门熟路地就往后院奔去。刺史府因着刺史颇为清廉，仆人甚少，管事们纷纷忙得手忙脚乱，竟也是忘记通报了。

　　丹秀走到后院门口，竟才发现自家小姐给明若小姐准备的生辰礼竟是落在马车上。赶紧给常茹禀明后，亲自去取一趟。

　　常茹心里高兴，并没有多加呵斥她，独自一人迅速走到明若的院子里，却听到那儿传来尖细的抱怨声：

　　“母亲您恁的要请那常茹来，她生那般亮眼，前不久还办了个盛大的生辰宴，让她来，可不是要抢尽你女儿我的风头了吗？女儿给她当绿叶当得还不够多吗！”

　　明若满腔的愤懑终于抑制不住了，大声抱怨道。

　　常茹满腔欣喜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虽说平日常茹跟明若并不算得太亲近，一同出入并不算多，但还算曾一起说说笑笑，有些情谊。未曾料到明若私下竟有这般大的怨气，一时竟愣在那儿了。

　　“小声点，“刺史夫人轻呵道，而后颇为感伤道：

　　”若儿，娘又何尝忍你受这份委屈呢。怪只怪你爹太过清廉老实，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哥哥也已弱冠了，他却一点也没有左右走动，争取入京的想法。”

　　刺史夫人的声音虽不大，常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可麻城挺好的啊！”明若不解就为了这点事，她母亲就要她生生受常茹的压制，十岁的小姑娘，谁还不争那一口气呢!

　　“我的傻女儿啊，麻城怎可比得上那京都。且不说那揽月楼，眺星阁，丰台寺，令人眼花缭乱的宴席，会事等等俗物；单说这满地的王侯公子，达官贵女，为娘也想为你和你哥哥筹谋一二啊，就待着麻城这么个边荒小城，你们能有什么出息！”

　　刺史夫人听她女儿那天真的言语，眉头都皱了几分，只觉得自己女儿被麻城这么个小地方耽误了，全是小家子气，一点也不懂为自己女子的终身大事谋划。

　　“娘~，你怎得想到那儿去了！”明若娇嗔道。

　　“娘是不得不为你们打算啊！为娘我使了大银子费力从那侯府的一个老人打听到：这宁远侯啊，与他先夫人感情并不算得好，他先夫人身体孱弱，常年在别庄养病，两人感情淡薄。也是这位夫人命苦，后来拼力生下常茹后就去世了。想来这侯爷必不是像常人所说那般，与先夫人青梅竹马，对先夫人情深不负才未有所娶。”

　　”这常茹慢慢长大了，临国女子说亲嫁人，这一样样的，都非得当家主母出面主持呢！宁远侯就算为了他女儿也会再娶的！娘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这么给人当陪衬的呢！为娘对常茹好，哪是什么怜她幼小失恃，就是想从中周旋让你姨母嫁给这个宁远侯呢！希望能打通关系入京，为你和你哥哥求得一段良缘呢！”

　　常茹的心一下子刺痛了起来。

　　原来明若是那般不满邀请自己，相交多时都是陪衬；原来也许爹爹和娘亲不是话本上说的那般情意相合，至死不忘；原来所有的爱怜顾惜都是另有所图。

　　常茹的心中涌上一股不明的感觉，似失望，似愤怒，似心痛。常茹从小顺风不是话本上说的那般顺意，大概从来没人教过她不是所有的善意都是真诚的。

　　豆大的眼珠迅速从她眼眶落下，常茹再也听不下里面的任何交谈了，转身往回奔。

　　丹秀取了小姐准备的镂空如意玉佩正准备往回走，却发现明明来时还是高高兴兴的自家小姐竟是哭着要回去了，她心里跟心绞了似的。

　　看着小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询问一番但又害怕过多的询问加深小姐的伤心，只等小姐心情好了再加询问。

　　眼睛都哭肿了的常茹刚到府，就听小厮来报说：

　　侯爷巡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