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MxK

1、第 1 章

　　霓安托人送去一香囊。春日微雨，初草沾湿马蹄。送件的小哥儿面红齿白，年岁不过十四。布衣快马，吐息间是香囊的紫芸香。
　　香囊送去山顶的芦花庵，紫芸采自山脚的怀想乡。
　　至傍晚雨声渐停，夕阳残血洒落茅草屋顶。小哥儿恰在此时归来，远远望见进乡的岔路口伫立着谁。到了近前，他爽快响亮的一声“吁”后，利落地翻身下马。
　　“哎，是霓安姐姐！怎么在这儿吃风？”他掸了掸身上的雨滴，又自答道，“可是紧着那香囊？放心吧，完完整整交给梵靖先生的，一抹香都没少了！”
　　霓安着芽黄色半裙，翠绿半臂小衫，发丝乌黑带湿。尖细的下巴颏一点，嘴角漾出一个甜酒窝，“嗯，谢谢你，小风！”
　　小风还在脸皮薄的半大年纪，双颊染上红霞。他抓抓后脑，布条束起的马尾垮了下来，“嘿嘿，这哪儿的话，霓安姐姐，下次我还帮你送！”
　　霓安的笑收进逐渐逼近的夜色中，话音被晚凉风吹散，“嗯。”
　　拐进岔路口，可隐隐约约瞧着些怀想乡的村落。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儿已有几缕炊烟漫散在湿润的空气中。
　　两人一马行走在乡间的散步道，马蹄声一嗒一嗒，影子被夕阳拉得极长。这一日便好像这影子，被远远抛到身后。

　　晚凉风是山间风，芦花庵坐芦苇荡。一大片芦苇细细簌簌地摇曳着，连成涌动的暗流，只在某处空出一道狭窄的道路，蜿蜒着，止于一道紧闭的门扉。木门老旧，风声过，吱呀声起。又混入另一道杂音，似是门内主人深深浅浅的脚步声。风已停，脚步声却一直延伸到了窗外露台。皎月光辉倾泻，黑发白衫的主人凭栏而立，正是梵靖。
　　入夜的风带着凉意，但梵靖这一身着实轻简。单薄里衣外只披一件外衫，乌发在发尾随意一束，消瘦的手扶在栏杆上，整个人像笼在一层轻薄的白纱后。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用手指感受着绸面上的纹样，神情不明。紫芸冷香萦绕，梵靖却没瞧香囊，只定定地望着空中。明月高悬，云纱浮动。
　　“……霓安,”轻声呢喃过后，他将香囊靠近鼻尖轻嗅。
　　“那个人来了。”
　　话音甫一落，梵靖的脸笼进一片阴霾，原是舞动的云掩住了天上月。那云浮动间竟藏有一团黑影，黑影愈来愈清晰，最后似要破云而来。
　　梵靖面前无端生风，木制栏杆在一瞬间扭曲。他将香囊复又放回怀中，合拢外衣，负手而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眼前的不速之客。
　　只见露台的方寸之地，凭空生出一个人来。那人黑色披风斗篷加身，高挑身材。摘下兜帽后，露出一对儿黑亮的眸子，黑色的齐耳短发，是个俊俏少年。
　　少年的眸子沉静如此夜，显出一点儿超出年龄的成熟来，声线仍稚气未脱。
　　“梵……靖？梵靖先生？”

　　夜已深，霓安，小风，怀想乡的人都沉入了梦乡。只似乎芦花庵有些波动。
　　是夜，何人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