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爱啃窝边草》Linxi夕公子

13、除夕晚会

　　有了这一次的交谈，杨至简对李化繁就更加热情了起来，完全把自己当作了他无可替代的爱人一般，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跟他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李化繁每次的躲避和拒绝，都会在一堆无从反驳的歪理邪说和一阵更加激烈的胡搅蛮缠下一败涂地。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宋宇辰处长期的隐忍和妥协让他变得没了骨气，久而久之，李化繁似乎也开始享受这样被“胁迫”的状态了。
　　离寒假还有近一个月，学校下达了通知，要在放假前举办一次除夕晚会。
　　本来杨至简作为副主席，也该协调这些事情，没想到，林家栋又好死不死地冒了出来。
　　“林老师，您找什么事？”杨至简本能地觉得林家栋的出现准没好事，语气上很是勉强。
　　“这届的除夕晚会，你代表咱们班出个节目吧。”林家栋平静地说道。
　　“啊？”杨至简很是诧异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你是班长，不该是你么？”林家栋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呃。。。”杨至简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想了好久，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也没啥才艺啊。”
　　“你学生会的竞选申请表里可不是这么写的啊。”林家栋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照着读了起来，“特长，篮球，唱歌，吉他？”
　　杨至简没想到林家栋竟然还会把他的申请表拍照留档，这是个什么样的老师啊？
　　“得得得，我服了，林老师。您真是把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行吧，我一定好好准备个节目。”说完，林家栋总算满意地放行了。
　　回了宿舍，杨至简满脸都是垂头丧气的表情。
　　程以晖捶了下他的胸，问道：“怎么了，一副考试挂科的表情。”
　　“啊呸，这话可别瞎说。”杨至简作势卡住程以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
　　“好好好，我收回。”程以晖讨饶道，“那你说说，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小情人又失踪了吧？”
　　“没有，辅导员让我在除夕晚会上代表班级出个节目。”杨至简趴在椅子背上说道。
　　“挺好啊。”程以晖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有什么好愁的？”
　　“你不觉得，我要是太展露才华，会更招蜂引蝶么？”杨至简认真地问道。
　　程以晖用力清了清嗓子，配合地说道：“也是。不如你就直接表明身份得了，也省得别人对你上心。”
　　杨至简像是醍醐灌顶似的，笑着答道：“好主意。”
　　程以晖大惊失色道：“你不是吧？来真的？”
　　杨至简浅笑着答道：“你放心吧，没事。”思绪却已经飘到很远。
　　----------------------------------------------------------------------------------------------------
　　专业课下课后，杨至简再一次摆脱了赵思琪，追在李化繁屁股后面，问他喜欢哪位歌星。
　　“我很少听歌。”李化繁有些不耐烦地答道。
　　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那么多事儿？
　　在李化繁心里，娱乐圈的那些，都是属于不务正业的。
　　就好比当官的看不起经商的，读书的看不起种地的。他认为文人在所有的圈子里，都是最上层的，最受人尊崇的。
　　“就挑一个吧！挑一个告诉我？”杨至简撒着娇说道。
　　李化繁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下。
　　哪怕是听歌，他也会选择那些有文化底蕴的歌手。
　　在他心里，也有一个鄙视链。
　　古典看不起爵士，爵士看不起摇滚，摇滚看不起流行，流行看不起说唱。
　　而这一切鄙视链的顶端，还有歌手本身的身份地位和文学造诣。
　　“Cohen Leonard。”李化繁答道。
　　“谁？”杨至简一头雾水。
　　他原以为李化繁会说个周杰伦、王力宏啥的，好歹也是创作才子。再不济就说个李宗盛、罗大佑这种“老一辈”的音乐人。
　　可Cohen Leonard，又是谁？
　　文化人都喜欢老外的么？
　　“莱昂纳德·科恩，飘泊在现代都市的游吟诗人，来自寒冷然而富有浓厚欧洲气息的加拿大小城蒙特利尔，英国文学是他的专业。早年以诗歌和小说在文坛成名，小说《美丽失落者》被评论家誉为六十年代的经典之作。”李化繁耐心解释道。
　　六十年代？？？这也。。。太老了吧？
　　杨至简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除夕晚会前一天傍晚，杨至简跟李化繁一起在食堂吃饭。
　　“明天是除夕晚会。”杨至简偷偷看了眼李化繁的脸色，假装不经意地说道。
　　“嗯。”李化繁一边吃着饭，一边有口无心地应道。
　　“你去看么？”杨至简试探着问道。
　　“我不爱凑这种热闹。太吵了。”李化繁说道。
　　杨至简抓住李化繁正在舀饭的手，表情认真地说道：“不行，这一次，你一定要去看。”
　　李化繁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杨至简，顿了很久，最后拉开他的手，说道：“到时候再说吧，看有没有时间。”
　　第二天，因为彩排的关系，杨至简一整天都待在大礼堂里调节各部门。
　　下午四点的时候，李化繁才突然想起，今天是这个月最后一个周末。
　　他慌忙把自己收拾干净，打车去了莘莘小区。
　　五点左右，宋宇辰来了电话，让他下楼去。
　　李化繁到了车上，有些好奇地问道：“宋先生，我们去哪？”
　　宋宇辰笑着把李化繁搂到了怀里，说道：“带你出去吃饭。”
　　李化繁有些意外，今天的宋先生，似乎心情很好。
　　司机把车开到了山上的一个餐厅里。露台上，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灯火辉煌。
　　露台正中，是一张长方餐桌，铺着纯白的桌布。烛台、红酒、鲜花，一应俱全。
　　如今的宋宇辰，很少对李化繁这么花心思了，他觉得很欣喜。
　　宋宇辰把面对面的两把椅子摆到了一起，和李化繁并排而坐，一边吃饭，一边紧握着手。
　　天气很冷，但李化繁的心却是暖的。
　　铃声响起，李化繁匆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赫然出现三个字：小兔子。
　　李化繁有些局促地看了眼宋宇辰，笑着解释道：“我学生，可能有事找我。”
　　宋宇辰把餐巾重新在腿上摆好，点了点头。
　　李化繁站起来，走到一边，接起电话，用手捂着嘴问道：“什么事？”
　　杨至简在那头不悦地问道：“你在哪？”
　　李化繁回头看了一眼宋宇辰，小声答道：“我有事。”
　　“不是跟你说了今晚的除夕晚会一定要来么？”杨至简从后台看着坐无缺席的观众席，不悦地说道。
　　李化繁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微微有些内疚，但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甩掉了，说道：“我今晚真的有事，去不了。”
　　杨至简大声说道：“不行！”
　　后台的工作人员给杨至简使了个眼色，要他小声些。
　　杨至简往里走了几步，缩在角落里，压低声音说道：“你必须要来！我等你。”说完，便挂了电话。
　　“准备下啊，很快就到你了。”主持人对杨至简说道。
　　杨至简看了眼手机，赔笑着问道：“能不能帮我调一下顺序？”
　　“这可不行，伴奏和舞台都准备好了，要不你自己去跟音控室和舞美说。”
　　李化繁看着手机屏幕，皱起了眉头。
　　“繁繁。”宋宇辰在那一头喊道。
　　李化繁被拉回现实，努力扬起笑脸，心事重重地回到宋宇辰身边坐下。
　　宋宇辰搂着他，在他额头亲了一下，问道：“冷么？”
　　李化繁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还好。”
　　饭后，宋宇辰搂着李化繁的肩膀，回了莘莘小区。
　　原本能跟宋宇辰多待一会儿，是李化繁一直都在盼望的事情，可如今被杨至简这么一打乱，他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宋宇辰洗完澡出来，只系了条浴巾，让李化繁去收拾一下自己。
　　李化繁拿着浴袍走到卫生间门口，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说道：“宋先生，今晚学校有事，我必须先回去了。”
　　宋宇辰坐在沙发上，盯着李化繁良久，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冷漠了不少，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回绝我。”
　　李化繁愣了一下，垂下眼帘，说道：“对不起。”
　　宋宇辰起身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沉默了很久，背对着李化繁说道：“你走吧。”
　　----------------------------------------------------------------------------------------------------
　　杨至简跟后台协调了好几次，把自己的出场顺序往后延，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再拖了，只好悻悻地拿着吉他上了台。
　　漆黑的舞台上，只有一把高凳和一个立麦。
　　杨至简坐好后，调了下麦的高度。
　　追光打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睁不开眼。
　　原本冰凉的身子，被舞台灯光炙烤得开始冒出汗来。
　　杨至简好不容易适应的光线，眼睛又扫了一圈台下，还是没有寻找到那个身影。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调整了下呼吸，对着麦说道：“这首歌，送给没有到场的那个Ta。《I\'m your man》。”
　　台下一片哗然。
　　I\'m your man，有很多种解释。我行，我可以；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听你的，我随叫随到。
　　亦或是：
　　我是你的真命天子。
　　这首歌是科恩老爷子1988年1月1日发行的英语专辑，也是他转型的作品。这张专辑光在美国就发行了五个白金，也是对“Cohen没落”最有效的反击。
　　U2曾经说，科恩丢进垃圾桶的作品，他们一辈子都写不出来。鲍勃迪伦说，如果我必须当一分钟其他人，那个人可能就是科恩。
　　作为小说家，他写出了加拿大第一部后现代小说，作为诗人，他曾是加拿大的金童诗人，在绘画上他也很有建树，做了一辈子情圣最后遁入空门。
　　他用最沉稳的声音，唱出最动人的情话。
　　这些都是杨至简了解到的讯息。
　　果然，这才是李化繁会喜欢的人。
　　他离这样的人，还有好远的距离。
　　所以李化繁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会表露出无法招架、很不耐烦的表情吧。
　　吉他上扫下第一个和弦。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杨至简凑近话筒，开始轻唱起来。
　　If you want a lover. 如你需要个爱人。
　　I\'ll do anything you ask me to. 我会为你付出一切只要你开口。
　　And if you want another kind of love. 如你需要的只是别样的爱情。
　　I\'ll wear a mask for you. 我会为你戴上面具扮小丑。
　　If you want a partner. 如你想要个伴侣。
　　Take my hand.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Or if you want to strike me down in anger. 如你只是因为迁怒而打击我。
　　Here I stand. 我就在这儿。
　　I\'m your man ! 其实我是你的真命天子啊！
　　李化繁在小区门口拦车，无奈这个时间段，出租车根本不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他实在等不及了，便索性跑回了学校。
　　在大礼堂门口，李化繁看到了台上显得有些孤独的杨至简，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刺痛。
　　他躲避着周围的人群，将身子隐入了门边黑暗的角落里。
　　第一句歌词唱响，李化繁的心就被击中了。他用手抓着大门把手，努力地顺畅着自己的呼吸。
　　台上的人，垂着眼帘，不愿意与观众对视，明明唱着最动人的情歌，却没有享受爱意的表情。
　　有的只是失落和寂寥。还夹带着被人遗弃的可怜模样。
　　歌曲还在继续着。
　　If you want a boxer. 如你只是要个出气的沙袋。
　　I will step into the ring for you. 我会为你跨入拳击围栏任你痛击。
　　And if you want a doctor. 而要是你需要个疗伤圣手。
　　I\'ll examine every inch of you. 我将抚慰你的每一寸伤口。
　　If you want a driver. 假如你要个人带你一路。
　　Climb inside. 上我的车来吧。
　　Or if you want to take me for a ride. 如你只是想让我搭段便车。
　　You know you can. 如你所愿！
　　I\'m your man ! 其实我是你的良人啊！
　　台下的女生们都捂着嘴，相互抓着手，表现出一副“我可以”的模样。
　　这样的男人，到底是谁会这么傻，没有来到现场听他的表白？
　　Ah,the moon\'s too bright. 哪怕月儿再明。
　　The chain\'s too tight. 锁链捆得再紧。
　　The beast won\'t go to sleep. 心中的野兽也还是无法平息。
　　I\'ve been running through these promises to you. 我一直在向你许诺如是种种。
　　That I made and I could not keep. 哪怕这些承诺难以实现。
　　Ah,but a man never got a lover back. 但一个男人从来都无法挽回一个爱人。
　　Not by begging on his knees. 从来都不能靠祈求来挽留。
　　Or I\'d crawl to you baby. 哦，我向你徐徐爬去。
　　And I\'d fall at your feet. 我倒在你的脚下。
　　And I\'d howl at your beauty. 我为你倾倒。
　　Like a dog in heat. 为你坐立不安。
　　And I\'d claw at your heart. 我想摄取你的心。
　　And I\'d tear at your sheet. 为你的一片心意而煎熬。(a blank sheet 纯洁的心灵,以为是被单的墙角蹲着)
　　I\'d say please,please. 我要说：求求你啊——
　　I\'m your man ! 让我成为你的男人吧！
　　二十左右的青少年们，都没有听过这首歌，只是被杨至简的帅气脸庞和温柔气息所吸引。
　　他们都不知道，歌词被他做了微调。
　　a man never got a lover back.
　　原词是a man never got a woman back.
　　只有在黑暗中的李化繁听了出来。
　　一曲完毕，杨至简沉着脸，闷闷不乐地提前离了场。
　　台下轰鸣的掌声久久无法平息。之后的节目都无人有心再看，女生们都在议论纷纷，杨至简所说的那个Ta究竟是谁？
　　李化繁从大礼堂里出来，寻找着杨至简的身影。直到看到不远处那个穿着一件宽大的长款黑色羽绒服，背着一把吉他的背影，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又犹豫了。
　　他觉得自己这一刻要是喊住了他，事情肯定会更加难以回头。
　　他和杨至简不合适。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地落在了两人的头上、肩上。
　　杨至简抬起头，伸手接住了一小片雪花。
　　雪花在他温暖的手掌心化成了水。
　　杨至简觉得有些冷，呼了口热气，搓了搓手。
　　眼睛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身影。杨至简把头转了过去。
　　李化繁被冻得鼻子通红，正在仰头看着天空。他发现杨至简正在看着自己，红着眼眶，有些忐忑地笑了笑。
　　杨至简缓缓走到李化繁面前，深情地望着他，捂着他的脸，问道：“冷么？”
　　李化繁回望着杨至简，点了点头。
　　杨至简拉开羽绒服拉链，把李化繁包在了外套里。
　　一股暖意从杨至简的怀里传来，李化繁突然觉得有些困意，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