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跹飞》卡瑞洛

23、第 23 章

　　一，二，三。
　　主子，赵公子，再加上个梅家么女，一共是三人。
　　梅花瓣瓣缤落，片片皆是伤心泪。
　　“主子，梅花在哭。”瑶说话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
　　主子没有回头看她，修长的身影不过离身边数尺，可是她却不晓得这数尺究竟是远是近了。
　　她好像什么都清楚，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明明参与其中，却硬是觉着格格不入。她想问，但问不出口，于是只好闷在心里，闷在心里任那窜来窜去，扰她心神不宁无从发泄。
　　为什么？为什么懂得邪术的不只主子一人？
　　“瑶，主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悟贤不紧不慢的走，低首瞧了眼衣袖，空荡荡地，没了那只依附的小手。
　　“啊？”慢半拍地眨着眼，似乎听不懂话中的意思。
　　他不知道逼一个人长大会不会有痛苦，但却深谙让一个人崩溃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给他时间，即便使人发狂他也不再话下。
　　“主子有很多话没有跟瑶说，瑶心里不乐意，主子是明白的。”回头看了眼落寞的姑娘，悟贤一笑，眸中流光四溢。
　　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作出抉择。
　　“没有……”
　　她急忙否认，还没说完就让悟贤截了话。
　　“算起来，主子似乎一次也没给瑶讲故事。别的孩子不睡觉，吵着听枕边故事的时候，只有我的瑶乖，从不黏人。别的孩子顽皮不懂事，闹着要吃糖葫芦的时候，只有我的瑶听话，学习照顾人。”她只听他话，只为他活。她太相信他，让他不禁期待起，她知道真相后的模样。
　　环境足够改变人的一切，奈何瑶丝毫不受一点影响。她是那样纯粹，让他好想怜惜，又好想亲手撕碎！
　　“主子，不是的，瑶没有……”
　　主子的话腔幽幽漠漠，听起来好伤感。她好急，好焦，好想跑到主子前面跟主子说不是。可是，她不敢。她怕，怕看到主子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怕看主子伤心。
　　“瑶，听我的故事好不好？我想跟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她点头，乖乖应下来。
　　“瑶好乖。”悟贤称赞道。
　　徐徐冬日，将两人身影拉得老长，一前一后，无论怎么走，总也超不过数尺。小小的姑娘永远心甘情愿地跟在他后面，教他一回头便看得到她。他开始讲：
　　“这是个很老很老的故事了，讲的是一个神仙犯错的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修佛的神仙，他防卫心重，从不轻易被邪魔诱惑。一日，他的仙友为其徒儿求助，事情很困难，对他而言却轻而易举。”
　　最初是怎样发生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那只飞来飞去的翩跹小蝶，喊闹着指责他不若修行者的慈眉垂目，那样的无礼聒噪直引起他心绪混乱。
　　“他答应了，于是为了那个徒儿，他卸了防心，以便助其得道成仙。少了防心的神仙，就像少的翅膀的鸟儿，他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可还是犯了错，惹来天地惩戒。他们罚他入人间，孤孤单单，不老不死，世世不得超生。”
　　“没有人陪他吗？”瑶问。
　　“有，那个得助的徒儿，在他下人间之前，说要他等她，可是，他一等多年，谁也没有来。”
　　“就像主子等着蝶儿姐姐一样吗？”她又问，痴痴地跟随他清雅的背影。
　　“不，不一样。”悟贤答这一问时出奇的快，为让瑶听得更清楚般，淡淡地又加上一句：“我和他不一样。”
　　主子一直一直地走，她跟着他，所以看不到主子的脸，也不晓得主子现在是何种表情。她只听到主子不同以往低沉沉的嗓音，主子说话一向很好听，轻柔温和得好似一阵风一样，这般低沉的声音她从未听过。
　　她，其实，并不喜欢主子讲的这个故事。
　　“那，那个神仙犯的是什么错？”
　　这次悟贤半晌不应，忽而背负而立，答非所问道：“到了。”
　　什么到了？
　　瑶好奇地四处张望，商面大开的店铺以及摆设错落的地摊，城北街口的悦来客栈，依旧寥寥几人安然度日。
　　咦？他们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来了？
　　“怎还不进去？进去问问清楚。”问清楚人心。
　　她诧异地抬头，望进主子深幽幽的一双美眸。
　　“主子不是说过，要与瑶一同找人解惑，瑶忘了吗？”进而看清楚人心。
　　对了，她是有问主子为什么近来无人肯再上门医病。可是，说不清为何，她就是觉得有哪里弄错，又像哪里都没出错。
　　“主子我……”
　　才想说什么，就见主子幽阒的眸里流转着晶莹绮芒，非常漂亮。可是那是什么，她看穿的眼神无计其数，竟无法理解主子眼中包涵的深意。
　　“主子不好进去，瑶你一个人去就好。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不必顾忌。主子在外面等你。”
　　他轻轻柔柔地说着，而后双掌一推。
　　人心的可怕更甚于环境，他领教过。所以，瑶，你一定要承受，你一定要。主子需要你，主子现在还离不开你。
　　“呀！”瑶跌进客栈。
　　瑶一直是顺着他的，他推那一掌的时候几乎没有半丝阻力。
　　主子什么也没再瞒你，主子对得起你。
　　慢慢合掌，想着瑶茫然失措的模样。
　　上次，主子被人推入人间；这次，换主子推你入人间。
　　冬日暖阳，化作层层金粉薄薄洒了清雅公子一身。无瑕的侧面，极美；他的表情，极冷。
　　瑶穿得蚕丝夹袄，摸上去软软的，很暖和。他忘不了这一推的感触，很舒服很暖手，与救人、杀人完全不同，这是孤注一掷、绝然无悔，即将左右人的一生的震撼！
　　瑶，你会回来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