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正亦邪》闲字黎书

97、番外四

　　千御殿也是有不少藏书的。
　　这点戚梓岄是因为时罔想要看书才从戚榆口中知道的。
　　作为千御殿名正言顺的殿主夫人，戚梓岄自然是可以随意看着这些书籍的。
　　这日，他依旧在查找着书籍，也不知道想要找什么。
　　“你看什么？”戚榆突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将脑袋靠在了戚梓岄的肩膀上，目光落在戚梓岄手中的书上。
　　“别闹。”戚梓岄说着，目光依旧是黏在书上。
　　虽说戚榆犯不着吃一本书的醋，可难免还是有些不爽，他嘀咕一声：“我倒要看看这书上写了什么。”
　　看清了书上的内容，戚榆微愣：“你现在在想让那小子学什么剑道？”
　　如今时罔已经在他们门下学了两年了，是该找一个适合的剑道了。
　　“嗯……”戚榆也陷入了沉思，但是也没把脑袋从人身上挪开。
　　“首先排除无所剑道，这太坑了。”戚榆道。
　　戚梓岄不语，但是眼中神色，就是在说，你在讲废话。
　　“清平门的剑法也不适合他，他性子太直，颇为稳重，也不能像我这样潇洒。”
　　时罔越长大越看不出小时候那股可爱劲，倒是越发正经，有种不苟言笑的严肃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云榛的事情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影响，让他透露出一种与其他孩子格格不入的气息。
　　“……你说重点。”戚梓岄有些头疼。
　　这人昨天晚上已经说着要同自己补一杯交杯酒，结果偷偷摸摸在里头加了东西，搞得自己今天还有些不自在。
　　今天又想要做什么？
　　“不如让他自己选吧，他自己有主见。”戚榆看了一会儿，又懒得想了。
　　说合适，其实有不少都是合适的，但是多多少少都有弊端，不算完全契合。
　　所以也可以说，都不合适。
　　“……那你出去吧。”戚梓岄一耸肩，把那人的脑袋抖了下去，自己肩上一轻，便往前走路一步，将书放回书架。
　　“你还要继续找？”戚榆也是无奈，只得开始帮戚梓岄找起来。
　　也不是他不关心时罔这小子，只不过是他觉得戚梓岄在这人身上花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多了。
　　比以前花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多。
　　他吃味了。
　　“……你没有收徒弟。”戚梓岄突然道。
　　“……所以？”
　　“等他大了我们两个就可以出去，他要是太弱还得我们回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好的，我这就找适合他的剑道。”戚榆一个激灵，立刻道。
　　戚梓岄唇角上扬了一些，算是笑了。
　　某人立刻翻起了书架，要不是怕把这些书弄坏，都有些翻山倒海的气势了。
　　突然间，一卷画从书架上落下，戚梓岄眼尖，立刻便接住了。
　　“这是什么？”戚榆一愣，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画。”戚梓岄说着，便拍了拍上面落下的灰尘，将画卷打开。
　　戚榆又把脸凑了过去。
　　可当打开画卷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师尊？”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说完，戚榆感觉到戚梓岄的身体僵了僵，忙到：“小戚儿，我没说你……”
　　“……我知道。”戚梓岄只不过是习惯性的反应。
　　毕竟平时这人的叫法千奇百怪。
　　他们所说的师尊，是指清平门的第一任门主，祝清平。
　　其实戚梓岄对祝清平的印象不算很深，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好师尊。
　　而戚榆则是被他养大的，虽说记忆还没恢复完全，但对这人的尊敬仍在。
　　这幅图画着五个人，底下写着：今日逢故人，痛饮几大白，人生幸事，故清平作画，虞某题字，记此乐也。
　　“这人好像是……老殿主。”戚榆还是没有叫这人爹的习惯，顿了顿，望着画上面带狂气的男子，微怔。
　　“你爹？”戚梓岄也不算惊讶。
　　他们本就知晓老殿主与他们师尊关系甚密，一同喝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而最为古怪的是……
　　另外三人中有两人的容貌颇为熟悉，再仔细看去，戚梓岄和戚榆不由对视一眼。
　　“应当是年轻时候的卢盟主和穆掌门……”戚梓岄道，“原来是故交吗？”
　　“也难怪他们听说我们是师尊的弟子便不再多说什么……”戚榆也算是明白了，可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如果是挚友，为什么会最后落到兵戎相见，不死不休的地步？”
　　因为认为老殿主最后走火入魔了吗？
　　“大抵是和师尊有关。”戚梓岄道。
　　“我也觉得，看来我和小戚儿心意相通。”
　　“……少说废话。”
　　“这画上女子和师尊有些相似……”戚榆笑了笑，手指在画卷上点了一下，“不会是兄妹什么的吧？”
　　“师尊可提过自己有兄弟姐妹？”戚梓岄自己是不太记得了，转头看向戚榆。
　　“嗯……好像是提过一句，他说我们师兄弟之间应该互相扶持，不像他有个妹妹也不能常陪着。”
　　“什么时候的事情？”戚梓岄是真不记得了。
　　“……那次陆亦岭和老四打架，当时你在修炼，没看见。”
　　“哦，”戚梓岄点了点头，“这就是师尊所说的妹妹？可为何从未在修仙界听说过？”
　　除非隐世，否则是不可能知道没有听说过这人的名声。
　　可……
　　看着也不太像……
　　“我也未曾听说过哪位女性前辈姓祝……”戚榆有些茫然，他又在画卷上看了半天，本想找出些蛛丝马迹，却也是无果。
　　戚梓岄对上一辈的事情本就是不太关心，没看出个所以然，便打算将画卷收起来。
　　“等等，这里还有字。”戚榆叫住了他。
　　戚梓岄看去，便看见画卷反面写着一行小字。
　　今日虞祝时卢穆五人共聚，不知下次相聚何时。
　　时？
　　这个姓氏一下子就让两人愣住了，他们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难道说这个女子其实是时云榛的师尊，出云殿的殿主？
　　“……上一辈的事情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复杂啊。”戚榆干笑一声，把这画卷收起来。
　　可他没有想到，更复杂的还在后面。
　　两人将画卷收起来，将上一辈的事情都放在一边，继续找起方才寻找的东西。
　　可没过多久，戚榆就从书架上翻下来一本秘籍。
　　“这是……”
　　翻开秘籍，两个苍劲有力的“无所”，跃入眼前。
　　“无所剑道？小戚儿你放进来的？”戚榆随口问道，“对了，也没问过你，你那无所剑道是从哪里学的？”
　　“不是我放的，”戚梓岄摇头，“之前我学的那本是师尊留下来的，我就跟着学了。”
　　“师尊留的？那是有两本？”戚榆随手翻阅这书。
　　“师尊那本是手抄的。”戚梓岄道。
　　“嗯？为何？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的那本上面还写了些话。”
　　“什么话？”戚榆有些好奇。
　　“……”
　　戚梓岄沉默了。
　　“等等，修炼无所剑道之人都是……”戚榆似乎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修炼无所剑道的人都是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人，以至于对俗世无所牵挂……
　　可是以他们所知道的消息，时间对得上的人……
　　只有戚榆的父亲……
　　“……巧合吧。”戚榆嘀咕一声，他被这个想法惊到了，他是有龙阳之好，不代表他长辈也有这癖好。
　　“师尊……”戚梓岄叹了口气，也是不想多说。
　　当时他在那本秘籍里面看到了师尊的笔记，当时并不在意，毕竟谁没有一些秘密。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便明白了。
　　当时祝清平写了行字，说自己有心悦之人，虽是男子，却仍一往而深，但斯人已逝，便练此功法，以期能为他报仇。
　　如今回想起来，能合上条件就只有那位了……
　　可毕竟是戚榆的生父，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师尊喜欢自己的爹……
　　怕是有些刺激。
　　似察觉到戚梓岄的不对劲，戚榆也觉得明白了些。
　　他叹了口气，正欲将这秘籍收起来，就见秘籍中掉落一张纸。
　　戚梓岄顺手将书页捡起，无意间瞥了一眼，面上有些呆滞。
　　“怎么了？”
　　戚榆说着也往纸上瞥了一眼，也是如同戚梓岄一般呆滞起来。
　　“……所以说，我是哪里来的？”戚榆凌乱起来。
　　只见纸上写着：
　　那两人真是愈发没趣了，这本无所剑道哪有传说中那般神乎？啧，我怎么可能因此心性大变，走火入魔？清平好端端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修炼这种东西？不是咒他吗？
　　再说了……我如今的实力需要这种东西吗？
　　不过，清平好像对这秘籍很感兴趣……
　　罢了，我把这纸放在这里，他要是看见，说不定就明白我的心意了。
　　“……捡来的吧。”戚梓岄道。
　　不过这也只是说笑，毕竟戚榆和那位长得太像，没血缘关系是不可能的。
　　“……我去问问屈聆。”戚榆觉得有些头疼。
　　要是那位明明对祝清平有意思，还和其他女人生了孩子，那戚榆便觉得有些隔应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那个便宜爹不会如此。
　　屈聆听说这事以后，嘴角抽了抽。
　　“你身上的确是千御殿的血脉，只是……”
　　“只是？”
　　“前一任出云殿殿主是祝长老的妹妹，将出云殿的云生石给了我们。”
　　“当初两位心意相通之后，就想着养一个弟子，继承千御殿，却没有想到，云生石居然自己替他们选了一个孩子。”
　　“当时殿主就觉得你和他有缘，于是就把你当儿子养，只不过后来你与殿主越来越像，他们才发现有些不对了。”
　　“经过调查，他才知道你原来是千御殿血脉的旁支。”
　　“也算是巧合吧，所以老殿主觉得这是天大的缘分，就真把你当亲儿子了。”
　　“……这样啊。”戚榆松了口气。
　　戚梓岄在一旁听着眼里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两位的事情……卢盟主和穆掌门也知道吗？”
　　“知道。”
　　“原来如此……”戚梓岄明白了。
　　当初老殿主被人暗算，祝清平长老失踪，对外传的却是祝长老走火入魔而死，所以不知内情的卢盟主和穆掌门怕是觉得心如死灰的“老殿主”会去修炼无所剑道，以至于……
　　性情大变，走火入魔。
　　戚梓岄心里明白的，戚榆自然也懂，他叹了口气，拉住了戚梓岄的手。
　　上一辈的悲剧已经成了过往，作为后辈，他至多也只是叹息一声。
　　可是，身边这人便不一样了。
　　他会好好握住。
　　莫使后人再哀他们这个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