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弦》鹿紫

38、侍寝

　　文仪阁里，小主归来得封，上上下下又忙着安置行宫里得的赏赐与行宫里跟来的人，大家忙成一片。

　　“小主，刚才兽园的人已经来报过了，您的赤霄已经送到兽园里，管事说肯定给您悉心照料好，盼您大驾光临。”

　　赵锦瑟扯了扯胸前自己刚辫的两个长辫子，笑道：“大驾光临？我不过一介美人，何谈得上大驾光临。这兽园里的管事，一个接两个都是会说话的。”

　　小李子笑：“小主何必妄自菲薄，那些管事的哪个不是人精，巴着上前讨好您呐。”

　　赵锦瑟随手拿起一旁的金踝子递给小李子：“行。去给他传句话，务必要他照料好赤霄，养得好了有赏。”

　　“是。”

　　待小李子下去后，蕊兰过来整理了一下赵锦瑟的衣服：“当初奴婢初看见小主的时候，便觉得小主瘦瘦弱弱身形单薄的，就适合做些针线活啊琴棋书画的什么的，哪知道小主竟会养出了骑马这样的兴趣。”

　　赵锦瑟嘴角勾了勾，拉起右手边的辫子玩了起来：“琴棋书画针线活的有什么意思，骑马才真正算是自由自在呢。”

　　蕊兰手里捧着一盒散发着清香的脂膏：“幸好，那兽苑里的管事是个会做事的，给马场里小主常遛马的那圈加了篷布，不然小主这样娇嫩的皮肤不得被晒黑了。”

　　赵锦瑟接过脂膏便往脸上小心的涂着：“那汪有顺是个有心思的，盼着我能将他从清凉宫那等偏僻之地带到皇宫里来伺候呢。”

　　“哦？咱们回宫时奴婢见那汪有顺并未提过此事啊。”素雪在一旁收拾着妆台上的珠宝首饰一边问。

　　淡黄色的脂膏匀开，赵锦瑟脂粉不施，原本就细嫩白皙的皮肤多了几分淡淡的光泽：“兽苑里的宫人出了这么大的差池，他被皇贵妃娘娘从兽苑管事贬成了马场管事，打了三十大板，哪里还敢跑到我面前来晃悠。”

　　“小主说的对，那马场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汪有顺受些皮肉之苦也是应该的，要是还敢来小主面前求恩典，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愣往刀尖上撞嘛。”

　　蕊兰噗嗤一声笑出来：“什么往刀尖上撞，小主这里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

　　素雪嘴笨，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锦瑟将一根冰纱绡的丝巾缠在头发上，绑了个松松的结，素雪见状便转移话题：“小主这个打扮真好看。”

　　蕊兰也道：“小主打扮如此素净，万一皇上那儿………”

　　赵锦瑟将左右两个长辫子拉到胸前：“行宫二月宠爱虽好，可我也不会以为皇上今夜还会翻我文仪阁的牌子。”

　　蕊兰：“今日刚从行宫回来，舟车劳顿，各位贵人自然是要好好休息一番。”

　　素雪歪了歪头：“那…明晚？”

　　赵锦瑟摇摇头，想了想道：“若是我不主动的话，后宫佳丽众多，皇上再回我这起码要半个月。”

　　蕊兰笑了笑，凑在赵锦瑟耳边说：“宫中虽然美人众多，可依照小主这两个月在行宫里下的功夫来看，恐怕最多也就□□日皇上便会回来了。”

　　赵锦瑟眼睫垂了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帝王垂怜之事，谁又敢算计揣测呢。”

　　蕊兰轻道：“小主尽管耐心等着，若是到时候皇上不至，咱们也想想法子。”

　　素雪惊呆：“想法子？想什么法子？小主这不是一直都受宠极了吗？这怎么就突然要想法子了？”

　　赵锦瑟道：“笨，咱们这叫未雨绸缪。”

　　素雪明明什么也不懂，这时候又装作听懂了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

　　………

　　承乾殿。

　　李泽坐在桌案前看着手里的奏章，常有德躬着身子领着尚宫局的人上前行了个礼。

　　“皇上，今夜可要翻牌子？”

　　李泽放下手中锦绣外饰的奏章，看了一眼几个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中的牌子，材质不菲，块块都擦得锃亮发光。

　　李泽英俊的面容挂着一丝笑意，眉头一挑：“今日窈婉昭仪似乎送了道汤过来？”

　　常有德道：“是，窈婉昭仪送了道丝瓜老鸭汤过来，只是当时皇贵妃已然送了金丝玉燕粥过来，那汤皇上没喝，奴才就留在膳房里了。”

　　“嗯。”皇帝重新拿起奏章看了起来：“那汤放久了也不新鲜，赏给下头的人吧。”

　　“是，皇上，那这牌子？”

　　“今夜就去窈婉昭仪那儿吧，想来她的手伤已好得差不多了，”顿了顿，皇帝又道：“奏折积压了许多，朕今夜也懒得跑了，派人将窈婉昭仪接过来吧。”

　　“是。”

　　皇帝召幸妃嫔，除了主动去妃嫔宫中以外，还有一种便是将妃嫔接过承乾殿偏殿来承宠。

　　只是因先帝荒淫无道，当时的承乾殿主殿便成了他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李泽登基后极其厌恶此地，便将承乾殿的主殿拆了重修改成了书房，皇帝便住在主殿的后殿中，偏殿作妃嫔侍寝承宠之中。

　　皇帝主殿的龙床之上，便只有与一国之君相对而言的夫妻，皇后才可以使用。但为了保证对正妻的尊重，不与妾室之流混为一谈，皇帝宣皇后侍寝时，必要亲自驾临皇后宫中。所以，承乾殿后殿的龙床真正意义上，便只有皇帝才能睡。

　　即便再受宠的妃嫔，如窈婉昭仪，赵锦瑟，兰婕妤等，平日去承乾殿侍寝，睡的都是偏殿。

　　“小主，皇上果真宣了窈婉昭仪去承乾殿侍寝。”

　　文仪阁内，素雪对赵锦瑟道：“真不愧是窈婉昭仪娘娘，这皇上回宫的头筹果然还是被她拔了。”

　　“嗯。”赵锦瑟懒懒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不是她才叫人奇怪。”

　　素雪：“窈婉昭仪的手臂可好全了？”

　　香儿替赵锦瑟打着扇子：“小主那会摔伤了手也是养了一个月便好得差不多了，想来窈婉昭仪受伤也已经二月有余了，早该好了。”

　　蕊兰：“可小主那会，虽说手臂已经大好可以侍寝了，但终究是好好将养了许久，足足有三四个月都未曾在手上使过劲儿。”

　　“窈婉昭仪的胳膊，奴婢当时看得真切呢，那一下虽说扎的不重，可也绝对不轻。”蕊兰小声道。

　　赵锦瑟靠在小榻上搅动着手里杯盏中的血燕：“昭仪娘娘若是好好将养的话，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香儿左右看看，放下手中的团扇凑到几人跟前：“奴婢听人说，窈婉昭仪昨日练了一整日的舞呢。”

　　血燕带着丝丝的血红之色，晶莹娇嫩，赵锦瑟用碎兰花的瓷勺盛到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昭仪娘娘的事娘娘肯定自有主张，咱们一介低位妃嫔哪里敢置喙呢。”

　　蕊兰香儿垂首：“是。”

　　长春宫。

　　用金丝银线刺着精美刺绣的软轿停在了长春红的门前，软轿足有七尺多长宽，前后左右轿壁上用各色宝石镶嵌排列成菱花形状，软轿用细碎的杏红色缠金线的流苏外头遮挡了一层，中间用流光四溢的鲛纱隔了一层，内里用大红色挑绣合欢花的蜀锦制成轿帘。

　　这是仿民间男女成亲制成的软轿，无比精致华丽，只是妃嫔皆为妾室，外头的正红色便换成了杏红色，唯有最里的一层用了大红色绣合欢花的锦布，用以彰显后妃之身份好贵，最里层垂挂着五条明黄色的绸带，用以显示皇权的尊贵。

　　这便是接妃嫔们去侍寝时乘坐的八抬软轿，春露惊鸿轿。

　　木兰和芙蕖小心翼翼的将身着华丽舞裙的窈婉昭仪扶上了软轿，放下了三层轿帘帷缦之后，便一左一右跟在春露惊鸿轿旁。

　　春露惊鸿轿旁随侍的大太监抬头看了几眼窈婉昭仪精致华丽的舞裙，不由得暗暗啄舌，真不愧是宠冠后宫的昭仪娘娘，这风姿仪态恐怕封妃也是指日可待了。

　　那大太监颇有眼色的朝抬轿的内侍们一唱：“都给咱家稳当小心着些，当心颠着了娘娘，皇上可饶不了咱们。”

　　木兰一笑：“公公客气了。”

　　软轿内传来窈婉昭仪娇嫩慵懒的声音：“赏。”

　　那大太监笑不迭的道：“哎哟！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多谢娘娘！”

　　木兰稍微走上前两步，将袖中一个荷包递给他。

　　从三品嫔以上的位份，都可称一声娘娘，昭仪乃从二品，妃乃正二品，这大太监讨了个巧，反正称呼的都是娘娘，是妃是昭仪也没明说呗，正巧合了窈婉昭仪想封妃的心。

　　这一路春露惊鸿轿走得极为稳当，比平日里小心多了。

　　到了承乾殿偏殿前，大太监脚一踢，一个脊背厚实的小内侍便走到马车前，跪趴了下去，木兰芙蕖走过去扶住窈婉昭仪的手，窈婉昭仪鞋尖带着一朵莲花的绣鞋稳稳当当的踩在小太监的背上，娉婷袅袅的走下了春露惊鸿轿。

　　常有德听到动静早候在了外头，见人已经下来了，拂尘往手臂上一甩，脸上堆着笑便凑过去：“窈婉昭仪娘娘吉祥，娘娘请进。”

　　窈婉昭仪精致的眉眼一扬，一手扶了扶自己梳得高高的簪着精致发饰的云髻：“公公免礼，劳烦了。”

　　常有德往前一带：“娘娘请。”

　　木兰芙蕖退到一旁站到承乾殿外，妃嫔侍寝身边宫人不得随侍，由承乾殿偏殿的宫人引着窈婉昭仪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