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弦》鹿紫

26、步摇2

　　“别吵了！小主在这，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蕊兰出言斥责三人。

　　她看向赵锦瑟，只见赵锦瑟朝着她微微颔首，蕊兰便端了端身子，走到三人面前绕了一圈，将三人打量了一阵。

　　“你们三人各说各话，叫人如何分辨！”

　　三人被这样一吼，也并不敢再争吵，夏落与冬妗二人愤愤的互相瞪着对方。

　　蕊兰盯着三人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夏落，你说你从未靠近过小主的妆台？”

　　夏落跪下去磕了一个头：“小主明鉴，蕊兰姑娘明鉴，奴婢是粗使洒扫宫女，得了主子的赏识又承了个铺床侍奉的差事。平日里哪怕进入内殿搬花都战战兢兢的，唯恐碰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小主的妆台那边可全是珍贵的物件，又由蕊兰姑娘和素雪姑娘管理的，再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靠近啊。”

　　“奴婢是切切实实的一步也没有近过妆台，更不敢偷拿小主的东西。”

　　蕊兰走到她面前，看了她几眼又走到了冬妗跟前：“冬妗，你是侍奉小主的梳洗宫女，按理来说最能接触到小主近身跟前的，就是你了。”

　　冬妗也慌慌忙忙跪了下去，一旁的春栀也随着跪了下去。

　　冬妗道：“冤枉啊，小主，蕊兰姑娘。奴婢每次伺候主子时，都是有蕊兰姑娘您或者素雪姑娘在旁边一同侍奉的，两位姑娘可是看着我的啊。”

　　蕊兰点点头：“不错，你每次进内殿侍奉的时候都是有我二人在身旁看着的。”

　　冬妗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就又听蕊兰接着道：“不过人嘛，总有个疏忽大意的时候，谁知道呢。”

　　“蕊兰姑娘，姑娘可要明鉴啊，奴婢确实没有背着小主与二位靠近过妆台。”

　　“那你可曾见过小主那个烟青玉天宝蛾的步摇吗？”

　　“烟青玉天宝蛾……”冬妗努力回想了一下：“没有，奴婢从未见过小主的烟青玉天宝蛾步摇，真的从未见过。”

　　蕊兰没有说话，又走到春栀跟前：“春栀，你呢？你是做杂活的粗使宫女，应该靠近过小主的妆台吧？”

　　春栀忙摇摇头：“回蕊兰姑娘，奴婢只是做杂活的粗使宫女而已，小主的妆台处被蕊兰姑娘和素雪姑娘整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哪里有奴婢去插手的份儿呢。”

　　“你真没见过小主的烟青玉天宝蛾步摇？”

　　“奴婢真的从未见过小主丢的那只步摇。”

　　蕊兰忽而又问：“你方才说过，你看到过夏落去擦拭小主的妆台？”

　　夏落抬头瞪着春栀，春栀往夏落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瞪着自己便瑟缩了一下，有些犹豫结巴的道：“或许，或许是，奴婢看错了，也说不定。”

　　一边说还一边抬头害怕的看着夏落，往旁边退了两下。

　　夏落见她这样子，更是愤怒极了：“胡说八道！你做出那副样子给谁看！我什么时候去擦拭过小主的妆台！你！你！”

　　夏落气极，而春栀则更害怕的样子。

　　蕊兰打量了二人一眼，回头走到赵锦瑟身边微微俯身，赵锦瑟也凑到她耳边用锦扇挡着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蕊兰点点头，而后又过来对二人说：“如此说来，你们二人之间定然有一人在说谎了？”

　　“我不是个会审案子的，咱们玉隐阁也不是用来审判宫人的地方，既然你们二人之间有一人在说谎，那不如就送到慎刑司去，由慎刑司的人来查。”

　　跪着的二人一同震惊，慌忙磕头：“冤枉啊，小主饶命，小主饶命。”

　　“来人把她们押到后院关起来，即日启程送往宫内慎刑司，等皇上和各位主子小主回宫之日，想必也就出结果了。”

　　进了慎刑司那地方，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是关到等皇帝和各位主子回宫再放出来，恐怕到时候连命都没有了。两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一时间死命的挣扎起来。

　　“小主！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小主饶命！小主饶命！”

　　“我再问一遍！你们真没有偷主子的烟青玉步摇！”

　　“没有，没有，奴婢真的没有！”二人忙不迭回答。

　　蕊兰叹一口气：“看来还是不说实话，小李子，快些动手罢。”

　　几个小太监上来就要将人拉下去，蕊兰道：“可惜了主子的烟青玉步摇。”

　　夏落春栀挣扎着，哭成一团。

　　“夏落，春栀！你们真没有拿主子的烟青玉莲花步摇！”

　　“没有没有！”春栀铺上来挣扎：“奴婢真的没有拿主子的蝶恋花步摇！”

　　话音一出，整个阁内安静了一瞬。

　　待春栀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时，倒吸一口凉气：“莲花步摇，是，是莲花步摇，奴婢说错了。”

　　夏落还没反应过来仍旧哭着：“什么步摇不步摇的，天宝蛾还是恋花的，奴婢真的一点都没拿过主子的东西，真的没有靠近过主子的妆台。”

　　蕊兰冷笑道：“春栀，我说的分明是莲花步摇，你怎么知道小主丢的不是天宝蛾的不是莲花的，而是蝶恋花的步摇。”

　　“奴婢…奴婢一时口误…”

　　“口误，怎么这么巧，口误就误到了小主丢的东西上了。”

　　春栀大哭着，而后膝行着靠近赵锦瑟：“小主，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是清白的。”

　　“找到了！”

　　外头传来素雪的声音，声音刚落下，就见素雪领着两个小内侍从外头进来。

　　“小主，那只步摇奴婢找到了。”

　　春栀愣住而后吐口而出：“不可能！”

　　素雪见此也明白了，冷哼一声：“怎么不可能，我先把你们的宿处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幸好，听了小主的话。又让两个小内侍钻到床底下去找，果然在两张床的床底夹层下找到了！”

　　说着，素雪伸出手来，手心里赫然是那只真正的烟青玉蝶恋花步摇。

　　事已至此，已再无辩解的余地，春栀瘫坐在地上，而后反应过来朝着赵锦瑟磕头：“小主！小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

　　“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打扫时不小心打翻了小主的妆奁，露出来这只步摇，想着小主从来未戴过兴许是不喜欢也说不定，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起了贪财的心思！”

　　“小主！您饶过奴婢吧！饶奴婢一次吧！”

　　夏落反过来春栀就是真正偷拿步摇的人，恨得牙痒痒，和一旁的冬妗扑上去就打了起来，两人无辜受春栀连累，赵锦瑟也没喊停，只瞧着春栀被打了一顿后，赵锦瑟一个眼神才令小李子将三人分开。

　　“两位姑娘怎如此放肆，小主还在这呢，就动起手来了。”

　　被分开后，夏落还死死瞪了春栀好几眼，而后规规矩矩跪在地上低着头。

　　一群人这会子都安安静静的，春栀也被摁在地下不住的抽泣着，等着赵锦瑟发落。

　　赵锦瑟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从素雪手中接过来那只烟青玉蝶恋花步摇，放到纤白的手掌中看了看，食指在上摩挲几下。

　　“不错，确实是当初皇上赏的那支步摇。”她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春栀：“手脚不干净，胆敢盗窃小主的东西，本该重罚。”

　　春栀紧张了起来，手指甲都深深的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不过，本小主念在你伺候有力，干活勤快的份上，饶了你就不去慎刑司了。”

　　春栀这才松了口气，挣脱开来叩首道：“奴婢多谢小主大恩大德，多谢小主。”

　　“不过，我这玉隐阁里不能没有规矩，你既犯了事也不能就这样被揭过去，否则我这玉隐阁、文仪阁，还怎么服人。”

　　赵锦瑟弹了弹朱红色的指甲：“就罚两个月的月钱，打上二十板子，贬为外院粗使宫女吧。”

　　赵锦瑟这惩罚不重，毕竟两个月月钱不算什么，二十板子也还受得住，外院粗使宫女虽是外院，但好歹也是宠妃宫里的人，是以这惩罚也算得上是轻了。

　　春栀忙不迭的叩首：“是，奴婢多谢主子体恤，奴婢谢恩奴婢谢恩。”

　　赵锦瑟看着她跪在底下磕头的模样，食指抚了抚额角，嘴角隐秘一勾。

　　晚上，蕊兰伺候着赵锦瑟卸妆，素雪在旁边看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锦瑟忍不住笑：“想说什么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做甚？”

　　素雪这才呵呵笑了两声：“小主，那春栀偷拿主子的东西，三番两次询问还不承认，宫规里最忌讳这事儿了，您只罚了她二十板子和两个月月钱，是不是………”

　　“是不是罚轻了？”赵锦瑟替素雪补足了剩下的话。

　　“嗯。”素雪不敢再言，只点点头。

　　赵锦瑟的目光意味深长：“你们说，我这妆奁里这么多的首饰，随便拿走哪一个我都不会轻易的注意到，但她为什么偏偏拿了只一对的步摇。”

　　蕊兰也开始疑惑起来：“小主说的有理，奴婢记得这两只步摇的搭扣是被奴婢扣在一起的，她怎么别的不挑，非把这步摇的搭扣扣开，取了这只步摇，还剩了一只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