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向阳》氦气球

19、有我

　　说到这里方晰心下已经了然。

　　可是眼前的这个丁琪，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看惯了她像小朋友的模样，再看到如今谈判桌上的丁琪，差别之大难免让人恍惚。

　　他忍不住开口，“阿琪”

　　“嗯？”丁琪正在看他列下的清单，闻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为什么？”方晰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不知道是不是丁琪的错觉，她觉得方晰好像和刚才不大一样。

　　见丁琪没有回答他，他继续追问道“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虽然利润着实可观，但我总觉得你有别的目的。”

　　丁琪躲开了他的眼神，眨了眨眼，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你猜的没错。我的目的，就在于搬空他的粮仓本身。”

　　她低头的那一瞬，方晰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渊，填满了平静而深沉的杀意。或许那个小姑娘曾经也天真浪漫，但是此刻的七老板生于深渊，有属于她的生存法则。

　　他突然觉得，红颜祸水或许真的存在，有些女孩子，造物者赐予他们动人心魂的美貌，又给了她们极强的学习能力。她们的才情无论加在哪一处，都能赋予她们足够的魅力，引得人们为他们痴迷。

　　丁琪就是这种人，她的格局，她的计谋，让人有一种她生来就应当去搅弄风云的幻觉，她好像就应该活在权利漩涡的中心。

　　就在丁琪以为他要继续问的时候，方晰却没有，而是说“好，我知道了。”

　　他有心疼，但是还有一些愤怒。

　　“这些灵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搜的？”

　　丁琪早就为此刻做了打算，可是到头了还是还觉得心虚。不愿撒谎只得如实回答说。 “从京都回来之后。”

　　方晰想，果然。她还是那样，可以以一己之力掀起狂风巨浪，却也在天地间孑然一身。就像当年看她独自立在满天红霞里那样，背后那样壮丽，衬托的她那样孤独。

　　虽然方晰没有说，可是丁琪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她这次瞒着方晰，一个人布局，期间方晰几次问她她都含混过去了。她什么都不怕，但是却怕方晰误会。

　　当时她的心虚源于玄珩和柳瑜。无论是恨意还是爱意，只要不放下，就永远在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晰哥，我做这些不是想让柳瑜赢。我只是觉得玄珩，他必须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为自己不能全心全意对方晰，为生命里太多被其他人占据，而感到抱歉。

　　“你别生我的气。”

　　丁琪正心下着急时，感觉到一只手拉过了自己手腕。

　　“我知道”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她，然后用他温热的手掌安抚似的拍了拍她。

　　方晰叹了口气，无奈的想，自己这是什么毛病，明明自己心里也是乱成一团，但是一看到她担心害怕的慌张模样就不忍心，就像当初她坦白的那个晚上。

　　明明自己半分不安全感都不会给她。可就是这样，丁琪遇到大事，还是自己顶着，找他帮忙还要用这种谈判的形式。

　　“阿琪，我真的有些生气。” 方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拇指却没有向平时一样磨擦他的镯子。

　　“我气你瞒我。七老板可以与晰爷谈生意，但是阿琪下次再有什么事一定要先与晰哥说，好吗？”

　　“晰哥。”

　　“嗯？”

　　“我……”

　　“饿了吗？先去吃饭吧。”

　　“好”

　　方晰也知道，丁琪依赖他喜爱他，也越来越习惯表达她的爱意。她不再拒人千里之外，她也学会了撒娇吃醋耍小脾气。

　　但是她的脊背就是这样直。她永远不会安心缩在谁的保护伞下。这件事她想要自己扛，方晰也能理解。

　　但是一想到那个人，明明学会了撒娇，学会了示弱，可是面对重大抉择如今依然宁愿独自一人去安排，都不愿和他一起分担，他的心就很疼。

　　到了聚仙楼，二人各怀心事，连吃饭时都一直沉默着。吓得平时话多的小二上菜时都静悄悄的，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回到家里，丁琪才主动开口说。 “晰哥，其实我还有另一个打算。”

　　她倚在桌子边上，拉住方晰的衣袖攥在手里 “我本来想等时机到了再跟你商量，但是…”

　　方晰任由她拉住，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眉头微蹙 语气不容拒绝 “今天这样没有丝毫准备的谈判，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了。”

　　“我知道，所以才想现在告诉你。”

　　“嗯，你说。”

　　“如果柳瑜兵败后来找我，我们跟他谈判吧。跟他要个承诺，到时候方家就是功臣而我也不是罪人。我的过往也不至于成为束缚。”

　　“好。”

　　正事说完了，丁琪才安下心来。她示弱的抱住方晰的腰把自己塞到对方怀里。“晰哥你别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方晰的手贴到了她的后背上，才又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继续说道 “那晰哥你还娶我吗？”

　　见人一直没有回答，又不断的啃他的下巴。啃着啃着，又把人拉下来要去够他的嘴唇

　　方晰被她逗的没了脾气，低下头和她接吻 “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

　　分开后丁琪依然不肯放开他，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娶我嘛，娶我嘛。”

　　“娶，你送了这么大一份嫁妆，我要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方晰也明白这，这些事情不是说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可他依然要说。就算用情意绑架也好，步步为营逼她也好。丁琪必须要先习惯记住背后有他。

　　他真的很怕哪一天丁琪为了自己考虑而替他做什么选择。

　　他第一选择永远都是和她站在一起这件事，这个傻瓜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啊。

　　二人不断打磨完善他们的计划，前期部署虽然遇到一些麻烦，但是整体还算顺利。只要等战争按下这个按钮，各个小节就会像轴承一样一环带动一环，把粮食和金钱送来。

　　正如他们所料，除夕夜，柳瑜以三倍兵力攻打玄珩，战争开始。

　　然而今年江水化冻早，二月初就化开了，柳瑜直到被迫撤兵都没能轰开城门，而且损失惨重。

　　双方来往水战又接触无数次，这下柳瑜几乎是被玄珩牵着鼻子走。

　　这一战，柳瑜败了，双方停战。

　　与此同时，粮食转移十分顺利。

　　当年那个小倌由于后来踏踏实实能力又很好，逐渐被丁琪启用，改名丁隋琛。这次江南粮仓的事情，把他也派去了。

　　中间还出了个小插曲，他们有一次运粮途中恰巧偶遇出城调配兵器的玄珩。玄珩查看他通行令牌与其他队伍的对比时，不小心调换了真的给他们，好在隋琛机灵才得以顺利换回。

　　当时玄珩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当时就连旁边和他们交易的大臣都吓得都快想好怎么出卖他们才能保命了。隋琛却觉得，那目光是朝自己来的，而且相比怀疑更像是审视。

　　但是回来之后，方晰还是把他重新打回了铺子里面。

　　休战当天，第一批粮食已经到了邻国，凭这一笔，方晰就赚的钵满盆翻。果然如他们所料，这种生意一旦成功，与平日里的生意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第一次休战期间，丁琪随方晰来了湘州。

　　如今第二次休战，柳瑜追随着丁琪的痕迹，也来到了湘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