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向阳》氦气球

18、乘风

　　去年椿寿堂翻修之后，方晰都还没来过，今天想接丁琪一起去聚仙楼才顺路过来。进门发现这里的布置虽然传统的药房大同小异，但却让人感觉处处不同。

　　传统的药房古朴沉稳，椿寿堂的摆设十分简单规整，所有物品都有存在的必要，而且位置富有逻辑。大堂是药房，周围是分割出的诊室，院中停着马车，接诊顺序的章程刻在一进门的木板上。

　　是世人眼里的丁琪。方晰进来后，马上就给出了这样的结论。没有温度，只有完整的规则，让人不敢接近又不得不信服。

　　椿寿堂刚来的时候在湘州的名气不够，盈利勉勉强强。方晰当时还好奇，椿寿堂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遍地开花。如今看来，这种井井有条的规矩感，足够让人信任。

　　接待客人的叫小夏，卖身葬夫的时候刚好被逛街的方晰和丁琪看见了。她不识字但是好在人长的端正，就被放在这边了。

　　“晰爷，您怎么来了。掌柜和宁老板在后院议事呢，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不必，我在这里等她就好”

　　“那您先坐。之前都谈好了，今天就是签个字的事儿，估计很快就出来了。”

　　方晰接过盏茶，坐着慢慢等。果然没一会儿，后厅就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离得远，男生的声音又低沉，只听见他说了一会儿却听不清说的什么。清冷的女声夹杂其中只几声 “是” “合作愉快” “嗯？”

　　虽然没有得到理想当中的回应，但是男人说话的热情不减 “都怪我这个人话多，耽搁七老板时间了。这样吧今天晚上聚仙楼，我请七老板吃个饭当做赔罪？”

　　“不必了宁掌柜。”

　　“七老板何苦拒人千里之外，您看，我是真的很欣赏您。一顿饭而已，七老板不会差这一点时间吧。”

　　“我今晚有约。”

　　“那改日？您看我们合作这么愉快，日后可以多多交流心得嘛。”

　　说着二人已经走到了前厅，丁琪一下子就看见了方晰的身影。方晰正好转过头来，看着她挑了挑眉。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玩味的看着她。

　　丁琪朝继续跟身边的人说到。“宁老板再不回，家里人担心就不好了。”

　　“原来七老板是担心这个，我家里那位乖的很，七老板放心，绝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丁琪看着他勾了勾嘴角，一幅婉惜的样子。 “可我家里那位就说不准了。”

　　宁老板听到这话像被雷劈了一样，在原地愣了愣，打量了一下丁琪的脸。他自诩好歹混迹商场多少年，可面对丁琪，一时间竟分不清这话真假。

　　这单虽贵，但只是单笔生意，所以之前一直他都没亲自跟，连老板都没查。他是个好色的，今天来签字一看到丁琪就沦陷了。虽然冷了点儿，但谈生意时温和有理，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宁老板无缝衔接换了个表情朝丁琪抱了抱拳。“七老板既然这样说，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七老板再会。”他打算回去查探一番再说，美人嘛，又不会飞了。

　　丁琪朝他点了点头“告辞。”

　　等人走了才转身朝方晰走过来，听完全程的方晰坐着没动，撇了丁琪一眼。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当然不是，之前那个人还挺干脆的，谁知今天换人了。”

　　“一见钟情？”

　　“什么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罢了。”

　　方晰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嗯，看来以后要给你带个什么东西，好让人一看就知道有主了。”

　　丁琪轻嗤一声，然后拉住他的手腕往后院走“走吧晰爷，谈谈生意？”

　　“给你看。”到了后院仓库里，丁琪打开了几个小箱子给他看。

　　“这么多灵芝？”方晰拿起一个，用帕子在手里仔细端详。

　　“是啊，市面上找的到的成色上等的野生灵芝，都在这儿了。”

　　“这几个盒子，还不至于你特地把我带过来吧？”东西虽然难找，但是对于丁琪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可惜方晰猜不到她要做什么。

　　“当然不是。晰爷。说了今天是叫你来谈生意的。”

　　说话间二人在会客厅的两把椅子上落座。

　　方晰先开口道“说吧，七老板。”

　　“常云霄调任牧州了，还记得我们发现的那个沙铜矿吗？”

　　“记得，可是黄云霄不是为人正直不收受贿赂吗？他为什么和我们合作？”

　　“他孑然一身，身边唯亡妻留下的一双儿女，早年亏损一直没补回来，上次一场重病差点就走了，如今全靠灵芝吊着命呢。”

　　丁琪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敲了敲桌子让方晰抬头看着她，然后才笑着开口说道 “你说，我这里不过是个普通药坊，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铜沙矿搞定了，可是那个东西不比真铜，耐久差远了。开发后盈不盈利还要研究一下。”方晰在心里慢慢盘算，他们之前就想把这个矿拿下，可是拿下之后做什么却没想好。

　　丁琪却干脆的接着他的话说“不，我们直接拿它换。”

　　方晰“江南的粮食？”

　　“对，我要搬空玄珩的预备粮。”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借晰爷的商路和店铺一用。”

　　“这批粮食，你想转到邻国？”

　　“是，今年他们天灾不断，几乎颗粒无收。正好前几年的贸易他们吃多了红利，也该吐一些回来。”

　　既然是丁琪这样郑重其事的拉他过来谈生意，那方晰也不客气，直奔主题“你算过没有，差价能赚到多少？”

　　“我大致算了一下，粮食卖过去，起码市价五倍。红利到手，一斗米这个数。说着她用手在空中笔画个数字。

　　方晰却不赞同“怎么会有这么夸张，除去来回的搬运费都…”而后好像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她“你想让他们自己搬？”

　　“玄珩的各式令牌我都见过，模子也早都做好了。只要有人肯与我们合作，从粮仓到禹州这一路都能畅通无阻。”

　　禹州算是方家的地盘，那里与两个邻国接壤，处于三不管地区，有钱的才是爸爸。方晰商路的入口也在那。

　　“他竟然没换过吗？”方晰觉得很不可思议。

　　“应当会换的，我当时见的是图纸，这一版去年才发行，况且境内的铜矿都在他手里。加上之前我从没用过这招。我对比过，做出来的和现在流通的一样。”

　　方晰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你还真的是，智着玄珩一个人坑啊。”

　　“如今玄珩第一批粮食征过了，管的不会那么严。他铁血手腕少有心腹，我们在黑市上放出消息，那些蛀虫们自己就会跑出来。”

　　“搬空自家的仓库？”方晰知道官场上这些人不在少数，可是如今战乱年代，真的有人敢合作吗？

　　丁琪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开口回答说 “玄珩自负，向来看不起手下人。曾经他还能镇压住，如今江南江北对峙，盼望着抽身的不在少数。”

　　“行，那咱们用那个矿做些东西，先送去禹州避人耳目。到时候出了事推到外人身上。”方晰跟上她的思路慢慢往下顺。

　　方晰用笔仔细记录下刚才注意的这些点，然后继续说“粮仓榨出来了，民间的也不给他们留了吧。你有想法吗？”

　　“我打算最后再放一批免徭役符，把规定的粮食送到禹州就能兑换。”

　　“行，这一部分不强求，能收多少算多少，不往回运了，就悄悄存在禹州。”

　　“晰爷，这阵风怎么样，可愿同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