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香》一只豆仔

3、第 3 章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李伟排好了座次表。从靠近门的那一列开始，他挨个念着名字，两两一组，形成同桌。“方青沅，陶心；陈树，张轶骅；白宁，韩露露……”李伟不时抬起头。“安宇，乔志平”，念到安宇的名字，刚好是和方青沅同一排。在他之前，先念到名字的同学都坐在同一排的左侧。他看着方青沅的背影，坐得很直，校服有些大，落在她的肩上，扎一个很高的马尾，发圈是最简单的黑色。
　　他走上前来，坐在了这一排的右侧。
　　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只有方青沅，在听到名字后侧着头去看，意外对上安宇的目光。他漆黑的野生眉样子张扬，眼窝深邃，一眼看去好像望不到头。
　　他正好也看向方青沅，只淡淡地点了点头。青沅马上回以笑容。
　　“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正式成为一名高中生了……”李伟在讲台上喋喋不休，一遍遍讲着高中阶段多么重要、知识多么难学、成华中学多么厉害。方青沅听着听着就开起小差。她微微侧头，能更清楚和方便地瞄到安宇。安宇随意地坐着，肩宽腿长的样子，一只腿伸在过道，青沅的余光刚好看到他洁白的球鞋。她偷偷瞟一眼，安宇抱着双臂靠着后面的桌子，就是常见的那副随意模样。
　　窗外是阴天，灰色的低沉的云朵密布天空，隐约听得到风的呜咽。光线很暗，教室没有开灯，方青沅有些费力地辨认。安宇的鼻梁很挺，眉骨高，眉毛杂七杂八地长着，从侧面看，更显眉眼深邃。他应该长于运动，肤色略黑，但皮肤光洁。下颌线分明，因为没什么肉，甚至显得脸颊有微微的凹陷。青沅下意识地捏捏自己有点婴儿肥的脸。
　　班主任还在讲台上无休无止，青沅觉得在他眼皮底下偷看旁边的同学有种说不上来的刺激。她好像一个偷偷干坏事的小朋友，小心翼翼不被发现。她觉得安宇有一种野性的帅气，她说不好这种感觉来自他锋利的长相还是放纵的气质，又或者两者兼具。
　　真的很好看……方青沅没有听见班主任的训话，她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下了早读，教室里一片沉寂，安静得毫无人烟，好像所有人昨晚都搬了一夜的砖，困倦得不能自持。明明刚才还人声鼎沸，精神百倍，现在都像泄了气的气球，瘫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偶尔一阵很细的骚动，大概是哪个同学的某只胳膊被枕麻了，换手时候摩擦的声音。
　　方青沅精神很好，一点不困，但满屋子齐齐卧倒，她一个人有些无聊。她也学样，趴在胳膊上，趁机偷看旁边的安宇。安宇闭着眼睛，脸朝向走道，使得青沅一览无余。他的下颌角非常明显，让青沅觉得瘦的可怜。其实他并不干瘦，只是脸上没存多少肉。他眉形很好看，眼睛也亮晶晶，像书里写的剑眉星目。只是他并不修饰，乱糟糟的掩盖了一些英气。青沅下意识摸摸自己的眉毛，也挺浓密，形状清晰，但和安宇相比，显得软弱了许多。他的鼻子最好看，高而窄，山根因着深邃的眼窝更显高挺，鼻头都是挺拔的。青沅又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丧气。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很塌，没有形状，从侧面看甚至几乎看不到凸起。
　　她在心里描画着安宇的模样，他却突然睁开了眼。
　　安宇其实没有睡着，他觉得这个姿势并不舒展，有些憋闷。他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于是睁眼瞧瞧。大概三十厘米的地方，方青沅正趴在桌上盯着自己出神。
　　她没想到安宇会突然睁眼，楞了一下，随即马上闭上眼睛，在心里祈祷安宇没看到自己。安宇只瞧见她飞快闭眼，眼鼻轻轻皱在一起，嘴巴抿的很紧，一幅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样子。
　　他的嘴角挑起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感觉像有一湾细流涌起，从心尖开始，飞速传遍全身，痒痒的。他舔了下嘴唇，很轻地敲敲方青沅的桌子，递过一张纸条。
　　青沅羞得满脸通红，纸条上写着四个字：看我干嘛？她觉得这四个字好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起了她忘穿安全裤的裙子，或者游泳的时候泳衣在泳池里断开，总之让她感觉自己被看了精光，丝毫不剩。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或许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心思也被看穿了吗？
　　方青沅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她咬着嘴唇想了想，换了一张便利贴递过去，上面写着：“我想问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打水”。
　　安宇想笑，但还保持着淡淡的表情。她被抓包后还嘴硬的样子，就像一只打翻牛奶的小猫，一边是做了坏事缩起来的无助，另一边是梗着脖子故作理直气壮，又奶又凶。他没再戳穿这个谎话，歪着头递来自己的水杯。
　　青沅没有多想，她满心以为自己扯了句瞒天过海的谎话，骗得安宇的相信。
　　那张他传来的纸条，被方青沅好好收起来，放进了书包最里侧的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