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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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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房门,亦瑟饶有兴趣道,“没想到那掌柜如此惧内,还敢去偷腥。”
宿尘将佩剑搁在桌上,盘腿坐在了矮脚桌旁,淡淡斜了他一眼“师弟既有闲情谈论他人家常,想必对任府之事也有所高见吧?”
亦瑟跟着坐到了宿尘对面,哈哈笑道,“高见不敢当,不过我还真的发现了三处不对劲。”
宿尘瞧他,亦瑟正色道,“其一,今日在任府,我观察到那些侍女们总是在出丑。”
宿尘怔了一秒,不解其意。亦瑟继续道,“师兄,你知道人在什么情况在才总是出丑吗?一是对某地完全不熟悉,二是对某事完全没准备。而任府的那些侍女,恰巧全中了。”
宿尘沉思道,“也许是因为他们初来乍到?”
亦瑟摆了摆手,“任府偌大的地盘,又挥金如土,按理来说怎会缺下人?这些人突然来,肯定有异常。照我的想法,或许任府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能帮他们轻松打理全府上下,不用他们瞎操心。”
他这么一说,宿尘脑海中突然电光火石噼里啪啦闪过一个人名来,“小莲。”
亦瑟接着笑道,“其二,那个李千金,也很有问题。我还没见过哪家姑娘出嫁,一身华贵吉服,唯独脖子上挂了个土里土的金项链,那项链,肯定是她后来戴上的。”
宿尘皱眉,回想起李千金脖子上确实戴了条与嫁衣不太相衬的金项链,但他当时以为这是姑娘随嫁的妆饰之类,并没有多想。如今仔细想来,宿尘突觉那金色项链好像有点眼熟,但他一时没想不起在哪见过。
亦瑟打量着宿尘的神色,勾起嘴角,“其三,刚刚那掌柜拿的红玉鳞,说是任家的。可咱今个明明在任府走了一遭,却没瞧见任何关于红玉鳞的事物。”
他话说一半,却顿住了,转而笑眯眯的盯上了宿尘放在桌上的佩剑,似乎对其颇感兴趣。
宿尘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亦瑟便伸手将桌上宝剑捞了过来,接着不紧不慢道,“按理来说,那红玉鳞是任家的发家宝,他们当神仙供起来都不为过。可整个任府却只敢放玉石雕的普通锦鲤,所以这鳞片的来历,估计有古怪。”
宿尘闻言轻轻颔首,这个他倒也有所发现。且不说任府是从何处弄到这些鳞片,就单单那红玉鳞片沾上的邪气,就够普通人吃一壶了。
任府对此应是心知肚明,才不敢摆放炫耀。或许任府如今被妖气包围,也是拜他们这诡异的发家宝所赐。
只是不知那红玉鳞片为何还沾有仙气,难道此次案件还有仙君插手,才会弥留下少量仙气。
若真如此,怕是有点麻烦了。
宿尘揉了揉了眉心,有些头疼。亦瑟则仍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笑吟吟的把玩着他那把绣着绀青霜叶的上品仙剑,时不时还啧啧称奇道,“师兄,为何你还不给这把剑赐名啊。”
宿尘垂眸督了一眼那宝剑,默不作声。
这把剑,也有来历。
少时风平在让兵器库中挑选适合自己的武器进行修炼,亦瑟一眼就瞧上了那副刻着奇珍异兽,霸道无比的红银护腕。理由是,“真男人就要动拳头,绝不做舞刀耍枪的花架子。”虽然这句话成功引起山上众多师兄弟妹们的共愤。
而宿尘在一地各式各样的兵器间,发起了愣。
风平见他犹豫不定,就说先随便挑个试试吧。宿尘也真就随便抄起了离他最近的长矛,掠风挥舞,然后狠狠砸向地,碎成了两截。
风平扶额头疼的看着他,在之后,宿尘试什么兵器,什么兵器就跟破铜烂铁般,被他几下打碎,脆弱不堪。
风平无语,觉得他煞气太重,最终帮他选了较为温和的剑。
一开始宿尘只是拿普通铁剑练手,但风平见他使剑的方式不同寻常,虽剑锋凌厉,但却总是近身环绕,仿佛一不留神就能把自己砍伤,极其危险。
于是风平试探性的给了他一把匕首。
结果这就更不得了,仿佛匕首才是宿尘真正擅长的兵器,使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游刃有余。再加上他天生轻功极佳,动作干脆利落,只让风平凉飕飕的想起两个字,“刺客”。
这想法一出,风平火气蹭就窜了上来,对全山震怒下令,清理掉所有的匕首,也决不能让宿尘碰到匕首。
宿尘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之后老老实实再没碰过匕首。
而如今他佩戴的这把绀青霜叶剑,则是在宿尘正式成为天青峰大师兄时,风平亲手传给他的。
可宿尘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给这把剑赐名。
其实宿尘也并非不是没想过剑名,但他看着手中之剑,总是有种感觉,现在未到命名时机。
或者说,他觉得,剑会主动告诉他名字。
回过神来,宿尘还是对亦瑟搬出了他常用的理由,淡声道“此剑有灵,不可随意起名。”
“啧。”亦瑟听闻便一阵摇头叹气,将剑递还给了他,“也是委屈了这把宝剑,名字没有就罢了,连出鞘的机会师兄也不给几次。”
宿尘听闻默声,心中叹气,不是他不愿用剑,而是他使兵器一旦进入状态,出手极其凌厉,易误伤无辜,所以轻易不会拿出,平常只捏决作阵。
但他表面仍波澜不惊的笑道,“这不是有师弟你跟你的无双。”
亦瑟挑眉看他,“那倒也是。”
亦瑟的仙品护腕名为“无双”,听闻他原本是想起名为“一双”,但在众人竭力的反对声下,最终还是改成了“无双”。
亦瑟纳闷,一双护腕,叫“一双”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被他惊天动地的审美和耿直雷的一塌糊涂。
两人还在闲侃时,门突然被人“砰砰砰”敲响了。
他们面上一凝,同时警觉,此时已是深夜,谁会来访。宿尘刚想起身,亦瑟快他一步,跑到门口谨慎推开房门。
房门外站的人满面殷勤笑容,正是掌柜的。
掌柜提起手中的两坛酒晃了又晃,好声道,“诶呦,二位客官果然没睡啊,这是本店上好的仙人醉,娘子遣我给二位送点尝尝,也算是补偿您们多给的房钱。”
亦瑟闻言先是诧异,但在听到掌柜的说这酒是仙人醉时,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但身后宿尘冷似尖针的目光刺的他一阵脊椎发凉,最终亦瑟还是干咳两声,只接过一坛。
“多谢掌柜的好意,一坛,一坛就够了。”亦瑟心虚莫名。
掌柜的也是个识眼色的人,闻言也不多劝,只是讨好笑道“那小的就不打扰二位客官雅兴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在叫就是。”
亦瑟满意的点了点头,关上门回头看去,宿尘仍在冷冷的盯着他。于是他决定选择性眼盲,假装没看到,将酒坛搁在了桌上。
“师尊说。。。”
“停停停!打住。”亦瑟知道他又要搬出师尊那套不许饮酒的大道理,在被灌耳音前阻止了他。
“现在已经丑时了。”宿尘不悦道。
“就一口!”亦瑟双手合十,可怜巴巴朝他眨起眼。
“不行。”宿尘想也未想,拒绝了他。
瞧着宿尘没好气的态度,亦瑟突然正了色,咳着嗓子学起了师尊说话。“弟子宿尘,你可知错?”
宿尘没料到他来这一出,顿时愕然。
亦瑟心中暗笑,表面一本正经道,“天青峰规矩,亥时息卯时起。你可知现在是几时啊?”
“弟子。。。”宿尘下意识就想回答。随即又立刻转过弯来,撇了他一眼,“别闹。”
“诶呀,好师兄。”亦瑟笑着托起了脸看着他,“你看你也破了规矩,就别再说我了吧。”
宿尘一声不吭,默默移开了目光。
亦瑟见状洋洋得意的哼起了鼻,伸出掀开了酒坛上红布,一时间,酒香四溢,香气扑鼻。
亦瑟赞叹两声,就要提起酒坛畅饮,但他余光无意督见了宿尘发着淡光的侧脸,手上动作顿住了,皱眉开口道,“宿尘。。。”
“亦瑟。。。”
两人同时出声,相觑愣住了。
亦瑟将酒坛放下,笑道,“师兄先说。”
宿尘沉默半响,低声道,“少喝点。”
亦瑟来了兴趣,托着脸盯着他垂下的眼眸道,“你关心我啊。”
宿尘抬眼看他,少年的面庞青涩与热切掺半,在月光与烛火间,好似另一团燃烧的火般,散发着炽热的光。
宿尘又低下眼眸,缓缓“嗯”了一声。
这声音过于轻,却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亦瑟的心似乎也随着他的轻声漏跳了一拍,如此简单直白的回答反倒让他无措起来。
他从小嬉皮笑脸的被打骂习惯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心,用不着关心。
可面前人却愿意跟他说,我关心你。
哪怕只有一个“嗯”字,仍却让他受宠若惊。但同时又有几分尴尬,原本只想挑逗一下这正经的大师兄,没想到人家竟当了真。
他搓了搓手,打着哈哈,耳尖却发起烫来。眼瞧着越来越凝固的气氛,亦瑟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将酒推到了宿尘身边,清咳道,“你喝吗?”
宿尘目光盯着被他猛然推来,溢撒出来的透亮酒液,一时无语。
亦瑟更尴尬了,他在干什么啊,宿尘怎么可能会喝酒。正等着被回绝,宿尘却道,“喝。”
亦瑟瞬间呆住了,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等他晃过神,却见宿尘已经在往酒碗中倒酒了。
“师兄你没事吧?”亦瑟目瞪口呆,“你是宿尘?”
宿尘瞧他大惊小怪,微微一笑,“尝尝。”
“师兄你没喝过酒吧?”亦瑟吃惊的嘴都合不拢“你莫不是想借此发酒疯讹我吧?我可不会帮你收尸的。”
宿尘将酒碗顿在了桌上,“不喝了。”
亦瑟却又急了,“别啊。”
他可还没见过这滴酒不沾的大师兄醉酒的模样,那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啊,撒泼打滚,哭爹喊娘?想想就精彩啊,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见宿尘真的一脸淡定再没动作了,亦瑟心中郁闷,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不过转念他又定了定神,想到了法子。
亦瑟不怀好意的笑着往宿尘身边贴了过去,直视着他墨蓝疑惑的流光眸子,苏声道,“宿尘哥哥,你就喝两口嘛。”
宿尘瞬间就僵住了。
亦瑟心中暗笑,他也是无意间发现了宿尘这个软肋,只要别人一叫他哥哥,他耳根子立马就软了,几乎会对那人百依百顺。
果不其然,宿尘动作凝了又凝,最终还是眉心抽搐着端起了酒碗,一饮而尽。
亦瑟莫名兴奋,几乎是有些期待的盯着他的脸。
宿尘却只是眯起眼回头看他,薄唇轻启,带着淡淡酒香,“你,贴的太近了。”
亦瑟瞧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大失所望,哼哼唧唧不情不愿的移了位置,想要怂恿他再喝几碗。
他还不信了,大师兄居然不醉酒?而且一点脸红的痕迹都没有。
宿尘却突然皱起了眉头,眼神闪烁。亦瑟诧异,以为他是对这酒不满意。
却见宿尘颇为困倦的揉了揉眉心,身形摇晃了几下然后闭上眼趴在了桌子上。
这次轮到亦瑟惊了,难道这酒有毒?他狐疑的看了两眼酒,又看了两眼宿尘,不应该啊,宿尘旁修药道,这酒有问题他能看不出?
但他还是担忧的推了两下宿尘,“师兄?师兄?”
宿尘呼吸平稳,面色平静的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亦瑟心中还在疑虑,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蹦了出来,宿尘,莫不是喝醉了吧?
这个想法犹如天雷劈过,是他万万没想到。平常人都是先撒酒疯再卧榻鼾睡,宿尘却仿佛直接被酒药晕过去了一般。
“师兄?”亦瑟在他耳旁拍了拍掌,不应。
“宿尘?大师兄?宿尘哥哥?”仍是不应。
亦瑟一拍脑,恍然道,“我知道了,宿尘弟弟?”
宿尘却仍是对他不理不应,像是陷入了深眠般,恬静的趴在桌上,脸颊覆起一层淡色红晕。
亦瑟大感没趣,扫兴的撇了撇眼,就宿尘这一碗倒的特性传出去没什么能让人捧腹的,害他白期待了。
不过他转念又打起坏心眼来了,宿尘现在这样昏睡,岂不是他干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亦瑟兴致勃勃的盯了宿尘看了半响,是往他脸上画几个乌龟?还是把他亵衣外的衣物都脱掉藏起来?一想到明早这正直的大师兄窘迫狼狈的神色,他就止不住勾起了嘴角。
正打着坏注意,亦瑟目光却无间督见了宿尘右耳的一抹红豆,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了下来。
这点血红实在与宿尘整体干净温柔气质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杯纯净的水被人恶意落入了一滴殷红的血般,惹人不爽万分,只想伸手把那血红抹掉。
亦瑟也确实去干了,他踮着步,小心翼翼的趴到了宿尘身侧,探出两指,对着他耳垂上的黯然的赤红小石就要去摘。虽然宿尘跟他说过这个东西或许跟他的身世有关,无法取下,但亦瑟向来大胆惯了,不以为然。
亦瑟屏住呼吸,他的手指离他小石只差毫厘,同时心中又松了一口气,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耳饰啊。
他漫不经心就想帮宿尘取下,可手指就要触碰那赤红小石时,那本来黯然无光的深红血石却突然异光四闪,绽放出耀眼无比的血色光芒。
犹如在护主般,那异常闪现的血光好比冷冽毒蛇,凶狠无比地咬了一口他伸出的手指。
亦瑟吃痛,连忙收回了手,定神一看,指尖处已然褪皮破裂,渗出血来,一副惨状。
亦瑟怒不可遏,心道这小石是个什么玩意,居然敢咬他。
赤红小石也毫不客气的继续闪着血光,仿佛在说“你敢碰我试试?”
亦瑟黑了脸,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这破烂石头居然还敢嘲讽他,能忍他就不叫亦瑟了。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开了无双护住手指,再次较劲的伸出手,这次他全手被刃甲护住,看它怎么咬。
但他动作进行到一半,胳膊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亦瑟面色一滞,僵硬万分的一点一点扭过头。心中鼓槌大作,不住哀嚎,完了完了被当场抓包了,这下可咋解释啊。说他好奇,不对不对,好奇召无双干嘛?说他好心想帮宿尘取下来?更不对啊,宿尘早说过取不下来。
他心中犹如万马奔腾,欲哭无泪,带着赴死决心回过头,却愣住了。
那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的人,面上竟是一阵迷茫,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点神智都没有。像个懵然的孩童一般,眼中清澈的只剩下。。。金色。
等等,金色?!
亦瑟心中咯噔一声,使劲揉了揉眼,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
宿尘秀气俊朗的面庞在此时醉酣晕乎的状态下愈发温柔动人,他面色迷惘,眉头轻蹙,蝶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半睁的凤眸却弥漫起了流光溢彩的琥珀纯金。
亦瑟一时被这人的如水般的柔情模样恍住了眼,但紧接他又立刻回过了神,抵了一下宿尘的额头,果然滚烫骇人。
他焦急万分,“师兄,你发烧了,带药了没有?”
在亦瑟印象中,宿尘只有在发烧时眼睛会莫名变成金色,而宿尘上一次发烧,还是要好几年前。
那时他年幼贪玩,坏心思一堆还喜爱恶作剧,一次做游戏,开玩笑般的将宿尘推进了莲花池,心想宿尘武功轻功都极高,不可能不熟水性。
结果,宿尘再也没露过头。
站在岸上的亦瑟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几分钟过去了都没见宿尘露面,甚至连泡泡都没冒,他瞬间慌了神,连忙跳下去寻找,却怎么也没能找到宿尘。
于是他立马连滚带爬的哭丧着脸去找师尊,风平听说后也来不及训他,迅速号召天青峰全山弟子出动去莲花池找宿尘。
直到风平施仙法把莲花水池暂时移开,弟子们才终于在泥潭深处发现了宿尘。
谁也不知道宿尘究竟是怎么陷入泥潭深处,只知道在把宿尘救回来后,他便发起了高烧。
这一烧便是七天,怎么都好不了。偶尔苏醒过来的宿尘也只是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四周,谁叫他都没有反应。
最后还是风平翻阅数本古籍,终于调制出一味药,治好了宿尘。但这件事始终在亦瑟心中深深的烙了一笔,他觉得是自己差点害死了宿尘,为此自责了很久。
后来宿尘恢复了神智,风平问他为何会坠入池底,他沉默许久,只说了一句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
他说,“我看到有无数的手,在把我往下拉。”
众人当场噤声惶恐起来,骚动一片。
风平脸色更是黑沉到了极点,作为师尊,他必须得安抚众人心。所以立刻又去了一趟莲花池,这次他几乎将池子掀了个底朝天,仔细查探,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却怎么也找到宿尘所说的“手”。
这件事也始终成为了天青峰的一桩怪谈。
如今,宿尘居然再次发起烧来,而且又是因为他。
亦瑟心急如焚,但宿尘仍然迷迷瞪瞪晕晕乎乎,没办法,他只得自己动手,在宿尘身上一阵窸窣摸索后,真的摸出了一个白玉药瓶。
亦瑟喜出望外,这白玉药瓶就是装治宿尘发烧的那味药的。他连忙打开瓶盖,递到了宿尘嘴边。
宿尘不理他动作,只是歪着头瞧他,半响后,闷闷吐出三个字,“你是谁啊?”
亦瑟无语道,“我是你哥。”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宿尘都听不懂的,索性耍起了嘴皮子。
“啊——张嘴吃药。”亦瑟耐心哄道。
宿尘仍然呆愣着看他了一会,又低头看了一眼白玉药瓶,然后出手将嘴边的瓶子接了下来。
亦瑟以为他要自己喝,就松了手。
结果宿尘只是拧巴着眉,直直盯着白玉药瓶片刻,然后捏着药瓶,面无表情的朝外丢了出去。
“卧槽!”看到这一幕的亦瑟只想骂人,飞速起身去接,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扑空抓到了几缕空气。
飞出窗外的白玉药瓶划着优美弧度,毫不犹豫的跳落到了地上,滚了几圈,里面装着的药也跟着撒了一地。
亦瑟瞪着洒落一地的药汁,额上青筋炸了起来,气道,“祖宗!你干什么啊?不喝也别扔啊!”亏他居然还相信宿尘会乖乖吃药,真是,这大师兄怕不是变性了吧。
被凶恶喝了一通的宿尘无辜的朝他眨了眨眼。
“诶呦!这可怎么办啊!”亦瑟瞧他模样,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只好独自挠头苦恼。他可没料到宿尘不吃药会发生什么,不过瞧他现在这模样,怕不是会跟原来一样一直呆下去了。
亦瑟深深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先回山上吧,顶多被师尊骂一顿而已,总比大师兄一直智障下去好啊。”
他还在郁闷的秃噜后脑勺,宿尘却迷瞪着眼,摇摇欲晃没心没肺的倒头晕在了桌上,好像磕疼了一般,喉间溢出一声闷哼。亦瑟无语,将他拖拖拽拽拉到了床上,摆正,盖上被子。
在仔仔细细将被褥都帮宿尘掖好后,亦瑟皱眉烦躁的瞅着桌上那坛仙人醉,这事一出,他一点喝酒的兴致的都没了。搞到最后,反倒是宿尘喝了酒,他一口未动。
不过亦瑟还是提着酒坛,坐在窗边,对着朗朗月牙吹起了冷风。他看着周边万籁俱寂的古色阶顶,略一思忖,手中轻捏了一决,便抱着酒坛畅饮起酒来。
可若还有旁人看到,会发现亦瑟此刻抱着的酒坛中未见一滴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