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犹大》么或

49、新年快乐

　　将近凌晨，大家都在林虞人家休息了下来，待大家都熟睡时，沈欢轻轻起身，走至客厅坐到睡在沙发上的白鱼身边。
　　“我知道你没睡。”沈欢轻轻开口说。“当年究竟怎么回事，那个医生带来的人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要是知道是这样我……”
　　“当年……”白鱼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他望着沈欢难得严肃的神情，回忆起他最不愿回想的岁月。“我真的，是想救他。”
　　他原本，真的只是想要去救戚燃……
　　白鱼的父母原本都是那家医院的医生，他从小经常穿梭在医院中，那天他去一个房间玩，看见了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戚燃，目光微茫，常常呆坐在病床上，与所有其他孩子完全不同的模样，吸引着白鱼的目光。
　　白鱼走进了他，发现了他，像是做一个探寻秘密的游戏，一点点地剥开戚燃淡漠的保护自己的铠甲来，却没想到却也一步步靠近了危险……
　　白鱼发现了每一天戚燃都忍着强大的恐惧被推进了精神科的医生科室，而后每一次都惨白着脸闪躲着所有人的碰触从里面走出来，踉踉跄跄走回自己的病房，然后缩在角落里很久很久的时间。白鱼便开始对那个精神科无限好奇起来。有一天，他就趁着那个年轻的医生离开时藏进了科室里头的床下面。白鱼没想到的是，那几乎是他最恐惧的一天，那种最压抑的黑暗，猛地在懵懂的白鱼面前摊开。
　　“……来，小溪，乖，慢慢把那些记忆给这个哥哥，你就会好起来了……来，说出来……”
　　白鱼看着那女孩却宛如木偶般乖乖在被催眠的戚燃耳畔吐露着经历的一切，可爱的童音此时如同恐怖的片剧配音，让白鱼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白鱼就那样在床底下，强忍住了浑身的颤抖，等到了一切的结束，医生关门离开时，白鱼几乎是逃一般快速翻窗离开。
　　白鱼不知道，他出去的一瞬间，那个医生便走了回来，望着他的背影，冷笑。
　　从那一天开始，白鱼带着戚燃开始躲开去精神科的时间，他们在偌大的医院里小心翼翼的躲藏着，直到夜色快降临时，才会再出现在大人面前。
　　可那个医闹的出现，让白鱼所有的庆幸彻彻底底的被推翻，那个医生让他亲眼看见了那个人将自己的父亲捅伤然后跑开，白鱼看着父亲被推进手术室，而后一脸惨白躺在病房里昏睡……
　　白鱼看着那个医生抱着花来，趁着无人，伏在自己耳畔。
　　“这一切，都是那个孩子的罪，你帮了有罪的人，这就是你的报应，去怪那个孩子吧……”那疯医轻笑着转过头，直视进白鱼的眼睛。“不甘心吧，那去报复那孩子吧，为了这些伤害……毕竟，都是为了他啊……”
　　那声音像魔音一般缠绕在白鱼的脑海里，白鱼恍惚地就躲进了树洞里，感觉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大事般恐惧，不愿去面对结局，只顾躲避。没过多久，被追着的戚燃也躲了进去，他看见白鱼，眼睛顿时就亮了，而后盛满了湿漉漉的委屈，他下意识地想抱抱白鱼寻求安全感。可满脑子都是那疯医几近蛊惑的声音的白鱼，看见戚燃就莫名火起，将他推了出去……
　　推了的那一瞬间，白鱼就猛地清醒过来，而后便是蜂拥而至的后悔，可当那个疯子带着医闹走过来，他便又恐惧后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直都在后悔，后悔为什么就那样轻信了那疯子的蛊惑和洗脑，后悔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不勇敢，在所有事情里无辜的，一直都是戚燃……
　　“我每一天都在后悔……”白鱼没吐露关于过去的半个字，只是极轻的这般开口，而后看着沈欢。“对不起，是我瞒你，但我是……真的爱他。不是愧疚，不是补偿，我真的，喜欢他。”
　　“若不是知道你这么多年的做的一切，我绝不会相信你答复我的这么一句话。”沈欢看着他，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白鱼，你想没想过，这样的打击下，万一燃子他……真的想不起你了怎么办。”
　　“我可以等。”
　　白鱼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他想起戚燃缩在角落紧紧攥住飞贼项链时的神情，想起他委屈时要抱抱的动作，心中就生出一股执着地希冀来，他的戚燃，已将他融入骨血，纵然无感，潜意识仍旧在依赖。
　　“万一他永远……”沈欢皱起眉，担忧道。“你还要耗一辈子？”
　　“那也不过是几十年，哪怕他老死前一刻想起我来，我都心甘情愿。”白鱼忽然笑出来，抚上自己的心口。“我就只有他这一个执念，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也不差继续守下去那几十年。”
　　“可他要是爱上别人了呢。”沈欢忽然说。“那你会放了他吗。”
　　白鱼闻言笑容瞬间消失，他转过头，冷冷地盯着沈欢。“我不会让别人有接近他的机会，这一点，你不必再试探了。 ”
　　沈欢目光沉厉下来，与白鱼对视，久久无言，在卧室一直未眠的李婴睁开眼，默默一声长叹。
　　今年对他们所有人来说，注定是个匆忙又心不在焉的春节。
　　新年那一天，戚父戚母来安排了戚燃出院，江野在他们进来时躲在了床下，看着缓缓接受了一切的戚燃平静地跟随着戚父戚母办理了出院、离开，心中有一股子难过在身体里来回的翻卷。
　　片刻后，他收到了戚燃发来的消息。
　　“新年快乐，抱歉……给你添了这么久的麻烦。”
　　依旧简单的不成样子的话，但江野明白这是不擅对朋友说什么亲密话的戚燃最好的表达。江野也同样回了新年快乐，心中却隐隐不安。不知怎么的，他从戚燃这句话里，感觉到一种决绝的颓败。
　　戚燃收到江野的回信，苦笑了声将手机收了起来，他对自己回家后的处境也有些许了然，但他没想到戚父真的下了狠心来，除了年夜饭去了爷爷家外，他就那么被一条链子拴在脚腕上锁着，感觉比条狗还不堪。
　　“放开我。”戚燃目光阴鸷，声音暗含着难以言说的悲愤，手死死拽着戚父的衣摆。
　　“燃燃，乖，你先听话。”戚母伸手抚着戚燃的脊背，小声的劝，而后又转头去拉戚父。“你要不先把孩子放开……”
　　“放开？！做梦！！戚燃你给我在家好好反省！”戚父猛地打开戚燃的手，收走了他的手机，又给家里的网断了。“我和你妈这就去给你找能给你治疯病的医院！你给我好好去改！”
　　说完，戚父就拽着戚母出了门去，“咣当”，门猛地被摔上在戚燃面前。
　　“放开我……放开……放开我！！！放开我！！”
　　恢复了记忆后好不容易将情绪压制下去的戚燃，在戚父狠狠关上门的那一声闷响的瞬间，突然就流下泪来。戚燃忽然觉得心里的天地一下子就被压缩成房子天花板和地板的距离了，他被迫听着头脑中一切黑暗的翻涌轰鸣，都抽不出一丝力气去嘶喊，与所有的一切都猛然断了线，没有“被需要”的感觉，没有来自身边的温暖……回忆里痛苦的、折磨的，岁月里苦苦讨好的、无法割舍的都在折磨着戚燃。
　　他呆呆地站在房子中央，环视着四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切，忽然感觉陌生了起来，煞白煞白的墙像是会动一般，不断地朝着他逼仄逼仄……逐渐地、一点一点地压缩着戚燃的世界。
　　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片刻，戚燃疯了般四处找能发出响动的东西来，最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缩在床铺的角落里，脚边放着季棠曾经送的音乐盒，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戚燃将头埋进膝盖，双手死攥着垂落胸口的飞贼项链，心中被慌乱充满，声音破裂。
　　“救我……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医院……”
　　戚燃疯狂地找东西磨着铁链，菜刀、钳子、重物猛砸……却都是枉然，他不敢停，戚父临走时说的话让他恐惧，他不想去那个所谓的医院……直至夜深，他才抵不住伤病后精神不济的疲惫，昏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戚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辛苦，仿佛一直都在泥水中艰难向前。感觉灵魂是个敏感异类，努力地挣扎，努力歪曲自己变成正常的世界。潘多拉盒子里的一切魔鬼仿佛都在身边狂舞，所有的热切、浓烈、开心、快乐，仿佛都与感官割裂。
　　不知过了多久，戚燃听见了家门猛然被打开的声音，有许多的脚步声涌了进来，戚燃茫然地抬起头，有几个陌生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看到戚父抚摸着自己的脸，眼睛里布满血丝，皱纹跟白发都多出来好多。他一把一把，抚摸着戚燃，手有些颤抖。
　　“燃燃，别怪爸爸，爸爸没办法了……”
　　“救……”
　　戚燃下意识想要靠在戚父怀里，可他还没喊出声音，一个陌生人就将一针剂推进了他体内，没多久，他就软软地栽倒了下来，胸口的金色飞贼被剧烈震动，发出隐隐的红光……
　　另一边的白鱼手机突然震动，他拿出了一看，立刻点开了机里隐藏起来的一个软件，播放了其中一音频。
　　片刻后，白鱼一拳砸在了墙上，关节瞬间破口，流出血来。他不顾这声响吸引来的林虞人他们的目光，拿上车钥匙就冲出了门去。
　　“快！跟上他！戚燃可能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影视作品的过程有些故然很惨烈，但大多数结局都比现实生活湿柔，纵然有些不完满的，也都还有无限可能的以后。
希望所有看到这里的你们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