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犹大》么或

4、大学生活

　　炎热的八月的尾巴，戚燃与父母和叔叔家跟出来玩的弟弟一起慢慢往山坡上走，弟弟戚炀拖着他的行李，像是一个小拖拉机一样轰隆隆地向前飞奔，父母两人都是轻装简行，东西都放在了酒店，只有随身包，反而是戚燃，两手空空，像是个误入画面的路人。
　　走完流程，办完手续，戚燃坐在还空无一人的寝室里，缓解着高反带来的身体异样，看着戚炀为自己忙上忙下，铺床、安插板、擦柜子，不多时就将戚燃的床铺弄好了。戚燃看着自己这个软乎乎的弟弟，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你在学校不会挨欺负吧？”戚燃一边揉弄自己的弟弟，一边担心。
　　“才不会！”
　　戚炀翻了个白眼，和戚燃闹成一团。一旁的夫妇戚崖与王馨看着他们，也笑开。
　　快到正午时，他们就要离开了，戚燃送他们到了学校大门口，戚炀看出戚崖与王馨想要和戚燃说些什么，借口去买水，飞速地跑开了，一家三口坐在林荫路旁的长椅上，坐在戚燃身旁的王馨抚摸着戚燃瘦削的手，然后将一串血红色的琥珀手链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上了大学，就是大人了。”王馨声音有些哽咽。“离家这么远，好好照顾自己。”
　　“别怪爸爸，我改你的专业也是为了你的以后。我们能帮你的，也就只能到这里了。”戚崖也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声音也有些发哑。“这个专业，以后找工作总是会方便些，你得听话，你爸爸我曾经吃过多少亏啊……”
　　戚燃有心反驳“那我想要的未来呢”，但是看着戚崖鬓角已经有些发白的痕迹，默默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忽然就觉得这有点伤感的时刻，令人厌倦。
　　戚燃总觉得和自己的父母相处起来有些累，似乎都在用力爱着彼此，可是却好像在不同维度的世界里，感受不到对方传来的温度，只有近乎压迫的期许。
　　戚燃身心俱疲地送走了父母，回了还空无一人的新宿舍里，选了最里面不易被碰到的位置，长叹了一口气。
　　“希望……大学里，可以相安无事。”戚燃缩在铺好的床铺上，喃喃着睡下了。
　　门口，有一个人在戚燃宿舍门口驻足了良久，才转身走向了对面的寝室，这人，正是白鱼，他轻轻微笑着将行李放好，坐在整理好的床铺上，止不住笑意。
　　“我终于，更加的接近你了……”
　　白鱼轻轻点了点手机，屏幕亮起来，上面显现着一个削瘦的身影，那人靠着街边的路灯，背对着城市繁华、车水马龙，光映在他的脊背上，仿佛是给这个单薄的少年怜惜的追封，少年垂在黑暗中的侧脸，嘴角的烟闪烁着点点星火之光，映亮了他琥珀色的眼睛，又迷乱在一团烟气中。
　　“该找个什么样的机会，与你结识呢……”白鱼笑着戳了戳屏幕中人的小脸。“我的……戚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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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接一个的人走了进来，将宿舍慢慢填满，被吵醒的戚燃木着一张脸，默默地注视了眼前的五个人。
　　“你醒啦？你好，我叫申东。”一个长得白白的男生带着浓重的口音。
　　“我叫史杰。”微胖且神情略微冷漠的男生回过头来说。
　　“我叫赵博。”一个笑起来像弥勒佛的男生慢悠悠地摆了摆手。“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是陆奇。”微黑略瘦小的男生温和地冲着戚燃笑笑，接着说。“我们四个都是本地的咯，你们两个嘞。”
　　“我来自北方宁古，叫戚燃。”戚燃勉强扯出个笑容来。
　　“哇，你那里下雪！”一个可爱的男孩子走过来，口音软软的。“我叫韩清，从江南来。”
　　戚燃强装镇定的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像完成任务般将从家带来的礼物给了大家，便缩回了自己床边，不久，最先表示善意的韩清也将自己带的东西分给了大家，赵博带了自己做的曲奇……
　　而史杰和陆奇只是礼貌地道了谢，而在一旁收拾的申东，只是匆忙地应了应声，连头都没有抬，戚燃敏感地发现了这几个人的疏离之意，心下立刻防备起来，小心地退回了自己的床铺边，而后看着选了自己对面床的韩清，这个第一个朝自己散发善的男孩子，不知怎么的，稍稍松了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已经是新的一切了。”戚燃暗自想着。
　　没多久，便是开学军训，戚燃没想到，这一场军训，让堪堪维持平和的宿舍氛围一下子撕破了他们一直粉饰的表象……
　　“你们是经济E班和建筑C班合训，现在，听我指挥，所有男同学左侧列队，女同学右侧列队！”两个教官站在台阶上对着下面站的整整齐齐却泾渭分明的两个班级说道。
　　“是！”
　　两个班级经过一番混乱后，女生们被一位教官带到了另一边，男生们则是留在了原地站好，教官重新给他们按照身高排好顺序，白鱼悄悄靠近戚燃身旁，顺利被排在了他身边。
　　“那个个头高的，对，就你。”教官指着白鱼。
　　“是，教官。”白鱼应声出列，心下一叹。
　　“你当连长，统计一下人数、姓名，军训期间就这么排。”
　　“是。”
　　白鱼整理好后，重新站到了戚燃身边，他看着身边晒得脸色有些白的戚燃，偷偷的用手护在了他身后，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头。
　　“你还好吗。”等到中午休息时，白鱼一下子就扶住一松力气就有些摇晃戚燃说。
　　“没事，谢谢。”戚燃冷不丁被人触碰，立刻慌乱地避开，而后低头道谢，匆匆离开。
　　接连一个星期，白鱼脸色越来越沉，戚燃脸色越来越差。
　　“这么大个人，装什么娇气，娘炮。”站在戚燃身后的申东念叨，而与戚燃一个宿舍的几个人不仅没看顾他，还在他身后以为戚燃听不懂，放肆地用方言说笑。“我就说嘛，中看不中用。”
　　“你不娇气就别让戚燃天天早上叫你啊，还让人给你带早饭。”韩清在一旁忍不住呛声回去。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站在韩清旁边的赵博也忍无可忍地怼人。
　　白鱼冷眼瞧过去，他记得挑头的这个人，每一次这个人都在极尽可能的找机会嘲讽戚燃，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到了晚上解散时，戚燃一身冷汗都要把训练服浸透了，韩清扶着他，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有些担心。
　　“戚燃同学，你需要去医务室。”白鱼走过来，在另一边扶住他。
　　“连长，我没事。”戚燃没有再抗拒这几天一直都很照顾自己的这个连长，冲他笑了笑。
　　“还说没事，昨天半夜吐了几次你说说！”
　　赵博从远处跑过来，抱着一大盒葡萄糖还有一个保温杯，气还没喘匀就开始忙活着给戚燃，戚燃接过葡萄糖灌下去了一瓶，过了一会儿脸色微微好了一些。
　　“哎，宁古嘞，你又出哪门子的状况哦？”申东一脸嫌弃。
　　“昨天我都没睡好，戚燃你半夜总是折腾什么啊，能不能声音小一点儿。”史杰和陆奇在后边接着说。
　　“你们！”一向笑眯眯的赵博听着这话都皱起了眉头。
　　“有那个说风凉话的时间，把自己普通话练练，别跟含了个臭袜子似的。”韩清说完，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扶着戚燃就往医务室走。
　　戚燃垂着头，将那三个人的冷嘲热讽抛之脑后，握紧身边人的手掌，觉得自己忽然有一种曾在林虞人和江野身边才感受到的心安。
　　一到了校医室，戚燃就被韩清、白鱼、赵博三个安置在病床上，没多久就昏昏欲睡，连医生过来检查都不知道。
　　“高原反应，急性胃肠炎。”校医仔细查看了戚燃的状况，诊断道。“他身体很虚弱，我这里开一张病单，让他去后勤吧，不然他受不住。”
　　“好，您开给我，我去和教官说。”白鱼应声道。
　　“好，然后他需要吃药并且输几天液，你们留一个人看顾他一下。”医生点了点头，又交代道。
　　“我看着他吧。”韩清说，然后推了推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的赵博。“赵博你快去吃饭吧。”
　　“那行。”赵博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嘿嘿一笑。“等我给你们带饭过来。”
　　“好。”韩清点了点头。
　　等到戚燃醒过来的时候，输液已经快结束了，白鱼坐在一旁用手握住了输液管，让药液流进他身体时候不那么冰凉。
　　“小心点，别滚针了。”白鱼见戚燃醒了，轻轻按住他打针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快打完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赵博给你带了粥。”
　　“那，他们两个呢？”戚燃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
　　“他们两个去开班会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白鱼看着他有点懵懵的可爱样子，笑着和他解释。
　　“不好意思啊，连长，又麻烦你。”戚燃感觉到自己犯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只露出两个发红的耳朵。
　　“没事，先喝点粥吧。”白鱼将一旁柜子上的粥拿给过来，让戚燃慢慢喝。
　　没多久戚燃的输液就没有了，白鱼让护士给他拔了针，按了一会儿，不出血了才松了口气。
　　“走吧，送你回去。”白鱼轻轻拍了拍戚燃的脊背，像是安抚一般。到了宿舍门口时，白鱼又轻声交代他“我已经和教官讲了，让你去后勤，和军训的学分是一样的，你不用担心，药要按时吃，这个星期都要去打针，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下午你就可以不用去了，之后补一个请假单就行。”
　　“好，谢谢连长~”戚燃抱着药，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就住你对面，有事找我。”白鱼又忍不住嘱咐，然后拿出手机。“你加我微信，我把请假单模板发你，不然你把学号发我也可以，我一会过去就带过去。”
　　“嗯嗯嗯，连长你好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儿。”戚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出手机加了白鱼的微信。
　　“你比我小，可不就是小朋友，行了，进去吧。”白鱼看见他笑，喉结动了动，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向了自己的宿舍。
　　戚燃拿出钥匙打开门，里头申东正一脸兴味地看着他，等自己坐下他就凑了上来。
　　“哎宁古嘞，你快教教我们，怎么讨好连长啊，我也不想军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