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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两宫太后 ...

  •   大婚之后,两宫皇太后便前去西郊拜祖,直到四月才归。
      那时我的身子仍是昏软乏力,太医瞧过数次,均说我是水土不服,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宫中太医的厉害,我都入京快两个月了,还搞什么水土不服。
      不过也许是因为乍暖乍寒的天气引得,一时风寒未愈,才让我的病拖了这么久。我对自己的病到未曾担心什么,每日参茸燕窝这么补着,估计什么病也能给补过去了。
      前些日子只是慧妃每日领着女官过来请安,除此之外我倒也没见过什么人。不过皇后那边我还是去得的,虽说煌琰下了恩旨在我染病的这些日子不用每日过去请安,但礼数这种东西说起来很奇妙,而人心则更是奇妙……
      皇太后回宫第二日,我便早早的起床梳洗。在古代最要不得的就是懒床,从前若是放假,我绝对会倒在家中那张加大尺码的床上睡个昏天黑地,但是现在虽说天天都在放假,可我却没一天敢贪睡过。
      那时只有凌晨六点多,外面的天还黑着,从昨晚就阴沉沉的下了几场雨,天又湿又寒。我领着茜儿连忙出了宫门,芮熙太后的寿昌宫离毓德宫并不远,所以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我们便到了宫门外。
      芮熙皇太后今年有近五十岁了,看起来像是江南人士,经了岁月风染,眉眼中仍掩不住当年那种温润的气质。不过传闻她生性怯懦毫无主见倒是真的,见了我也不知说什么,只聊了些家常就放我去了。
      之后便是要到永宁宫拜见已经成为东宫桓德皇太后的贾贵妃。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发怵,听说这个桓德太后从初入宫时就以狠辣著称,又很会记仇,十几年前我们举家迁往西境就是为了防她报复我伤了她儿子手臂,而如今……不知她记不记得我。
      于是我就心怀忐忑的往内廷东六宫行去。还没到永宁宫门口,大老远的我就望见了一个太监在门口守候,我心中不由得一紧,仁寿宫那一幕到现在我还是心有余悸,心道莫不是宫中的女人都喜欢让别人在她宫门口罚站?怀着这种心情我的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而那老太监却抬眼瞧见了我,便走了几步到了我身前。
      然后竟是笑着对我一礼道:“太后知主子身体不好,特遣老奴在此守候。”
      我一听心中就有点纳闷,其实不是我心肚狭小,总想着有人害我,实在是因为前世宫廷剧看得太多,心中有了一种潜意识的自我防护,对这谁都想好好思量一番。
      不过见皇太后特意派了公公迎我,我也不好再多做停留,连对那个老太监道:“公公请起,不知太后她老人家起了没。”
      老太监道:“太后已梳洗过了,主子请。”说罢就把我迎了进去。
      而我也是怀着狼牙山五壮士豪情壮志,一咬牙一跺脚的迈入了永宁宫大门。
      进了宫门入了暖阁我便见到了桓德太后(贾贵妃),她的年纪比芮熙皇后略小,但多年的保养有度竟让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我心中惊叹这个女人真是驻颜有术,若不是我有些怕她我还真想问问她是怎么保养的,毕竟这在二十一世纪还属于一个迷一般的秘密。
      我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见到我眼里也是掩不住的笑意,把我当亲女儿似的拉到了身侧。见我手脚冰凉脸上通红,便心疼的道:
      “可怜见的,这天凉的跟什么似的,瞧把你冻得,来,榻上暖和,进来焐焐。”说罢让开了几寸,拍着她身侧让我上来。
      我受宠若惊,慌道:“儿臣不敢。”
      “见了我就别那么多礼数了,碧云,快去端碗热奶来。”她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然后嘴一努又冲我道:“你还嫌弃我老太婆是怎地?”
      我连道不敢,只得随她上了榻。
      这铺着锦缎织被的暖榻甚是柔软,我冰凉的手脚一触到那股温热,便不觉贪恋了起来,直将身子往里又缩了几寸。
      太后见我这样却忽地沉下了脸,转身对茜儿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把你家主子给冷成这样!”
      茜儿慌忙跪下磕头道:“奴婢知罪。”
      我也连陪笑道:“是儿臣自己身子不好,贪暖怕寒,与茜儿无过。”
      然而太后却不依不饶,拍着我的手道:“孩儿啊,你入宫没多久,不知道宫中这帮狗奴才的习性,你越给他好脸色,他越不尽心尽力的伺候你,你今天饶了她,没准她后天就没了德行,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来人啊!”她唤来了两个小太监,然后指着茜儿喝道:“给我脱出去,打她十板子,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记性!”
      我一听心下就明白了,这太后可不是一般的主儿,她刚刚那哪是跟我亲近呢,分明是在给我下马威。我这心里也利马凉了半截,看着堂下抖成一团的茜儿心中自是不忍,那板子虽然我还没见过,但电视里瞧多了,宫中庭杖,三下淤血,五下皮开,十下肉烂,等过了十下,估计连骨头都能给打折了。茜儿只有十几岁,身子单薄,哪受得了这个。
      我慌忙拦下太后,心中恼怒而脸上却一点也不敢发作。只得笑道:“太后您何必跟奴才发那么大脾气呢,茜儿我回宫后必会教训,您千万别伤了您的凤体。”
      谁知太后却道:“你可不能这么想,自打你入宫我也瞧出来了,你性子温婉,心地善良,自是体恤这般奴才,不会跟他们计较,但不是母后说你,宫中的规矩可是万万不能废的,你们两个愣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拖出去!”太后一声令下,也还容不得我再多做求情,那两个太监就硬生生的把茜儿给拖了出去。
      施罚的地方就在门外廊道上,茜儿声嘶力竭的喊声听得我心如滴血,我紧紧的攥着身上的那条锦被,坐在我身边的太后仍旧雍容。她轻轻品着杯中的暖茶,我能听到杯盖划过杯身的那种刺耳的嘶啦声。
      十下庭杖,在第七下时茜儿便没了声音,外面的太监传报茜儿不支,已经昏过去了。
      我猛然抬头,正迎上了太后那双沉的跟深井一般的眼睛。
      “我说孩儿啊。”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问道,“我与西宫太后不在的日子,皇上可好?”
      我瞪着眼睛望着她,心中真有一种想把她那张恶毒的脸孔撕烂的冲动。而此时我也真真的明白了,这个贾贵妃的狠辣之处。
      “听养心殿前的太监说,皇上最近除了政务,便是读书了。”
      我略低了低头,逼着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
      “哦?”太后听我这么一说,脸上明显的出现了不信:“听说?难道你这些日子都没见着皇上?”
      我点了点头。
      “这就怪了,听敬事房的女官说近日皇上除了大婚与皇后同住了三日外,便未在翻旁人的牌子,也未在养心殿就寝,我还道他是到你宫里去了(请参看注解)。”
      我连回道:“皇上近日却是政务繁忙,估计是太过劳累了吧。”
      “劳累?”太后冷冷一哼,“这可是祖宗基业的大事,他登基已有近一月,却连一个女官都没碰过,这要是传出去还不成了笑话!不过……”她声色俱厉,直冲我而来,我低头不语,而她的话题却是一转,又道:“不过这些还不算是天大的事,我只是担心宫中出了些不守规矩的奴才,净使些外面的狐媚功夫迷惑皇上,使得皇上忘了天下的政务。”
      她眯着那双凤眼斜斜的看着我,我知道她这是在警告我,不许我再留皇上在自己宫中过夜,但天地良心,我这些天连煌琰都没见过,又怎地去迷他惑他,让他长流毓德宫?
      然而我却只能低首称是,不敢言它。
      这时宫外太监来报,道皇后过来请安了。
      我一听连忙从暖榻起了身,恭敬的侧立在旁。
      皇后董鸳见过皇太后,便在首座落了座。
      然而她却并没跟我说平身。
      我也只好在一旁跪着。
      董鸳今年跟我同岁,只是日子上比我小了数月。长得倒是水一般的玉人,只是眉眼之中略显了些锋利之色。估计再过几年,也能成桓德太后一样的厉害角色。
      我就这样跪在冰凉的地上,皇后却跟太后聊起了家常。
      聊了数句之后,门外的太监把受过罚的茜儿拖了进来。此时的茜儿早已不省人事。我跪在地上,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手心里。
      皇后瞟了茜儿一眼,估计尖声问道:“哎呦,这是谁啊,怎得给打成了这样?”
      太后道:“只是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小惩而已。”
      这时皇后才故作惊讶的看到了我:“呦,我说这不是敬妃妹妹吗,怎么跪在这儿啦。”
      我微微一礼道:“妹妹给姐姐请安。”
      她连忙过来扶我:“瞧我这眼睛,刚才进来的急,没瞧见。”然后她又指着茜儿道:“现在的奴才,越来越不懂事,就是该打,也不知是哪房的奴才,主子也不知道好好调教调教。”
      我只得干笑道:“是娉兰身边的丫头,叫茜儿。”
      “哦……”皇后拉长了音,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语气中的得意。
      看来这永宁宫我是不能再待了。
      我低身一福,沉声道:“天色不早,娉兰就不在此打扰太后与皇后娘娘了。”
      太后与皇后早已得了便宜,倒也不拦我,只让我跪安了。

      我几乎是冲回毓德宫的。
      长这么大,就算前世我也没被人这么欺负过。那桓德太后与皇后分明是商量好的要给我来这么一下子。而今日太后跟我说的那些话,也分明是想打压我在宫中的气焰。但是我冤啊,我根本就没受过煌琰半点荣宠,又怎地在宫中“使尽狐媚”,“迷惑圣心”了?这一切为什么全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愤怒多于委屈,只是恼那个煌琰为何会对我如此,恼他为何非要我记下前世情缘,更恼他——忘了我,忘了那一世刻骨铭心,忘了奈何桥上誓言……
      我几把扯下了头上的宫装,披头散发像个疯子,窗外阴晦黯淡,愁云欲雨,忽起的凉风拍的两扇窗棂噼啪直响。
      我抬头想唤茜儿去关窗,却猛然想起近日茜儿已被皇太后给打成了重伤……

      宫中规矩,宫女太监有病,只到御药房自行领药,不许传看太医。所以我也只得从家中带来的物件中寻了瓶治疗外伤的涂药,带着到宫房去看茜儿。
      茜儿因是侍侯我,品位也不算低,所以只与一位宫女同住。我到时茜儿仍瘫在床上,低矮的房檐惹得一室昏黑。我挑开灯烛,凑过去看她的伤势,她一下子醒了过来,见到我骇了一条,慌忙起身想行礼。
      “你别乱动。”我按住她不安的身子,不许她乱动。然后掀起了她的被子,看到了她那处骇人的伤处。
      臀部的肉被打了个稀烂,周围也是青紫了一片,早已不能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了。我看着她的伤口,心里揪得死紧。
      “疼吗?”我颤声问她。
      她似是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道:“不疼不疼,这是奴婢应得的。”
      我知道这些宫女,一辈子被人奴役,封建教化早已让他们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他们只当自己是奴才,可以任意被主子奴役的奴才。
      我倒出了伤药想帮她涂上。
      这让她惶恐错乱,连道:“主子,您,您把药放这,奴婢自己来就成。”
      “你别动,动了伤口又裂了,你若还把我当你主子,就听我的。”我强制她躺在床上,然后细细的为她抹上了伤药。
      她的伤很重,肉被打的脱了节,一片一片的错了位。虽然没怎么出血,但我也知道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是多么的难忍难耐。于是我特意跟她聊起天来,聊她的家乡,聊她的朋友,过了半晌,她却忽地没了声息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却得了一声抽泣。
      “主子,您人真好,我从来没见过您这么好的主子。”她声音忽断忽续,我虽没去看,却也知道她现在哭得厉害。
      主子?我自嘲的一笑,什么是主子,什么又是奴才,奴才做错了,主子顶多加以□□上的刑罚罢了,然而主子呢……主子甚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得到了比□□更加痛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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