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无妄之往》水无

4、第四章 又受伤了！

　　元庆三十五年夏，三皇子煌琰奉帝命，北方游猎，视察西北军情，及至冬初方归，帝问其故，只道韩王领兵有方，极喜，遂留而习之，帝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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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着那人的面容，当场怔住了，这个人……虽然年轻了点，但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的的确确是我在这十年里日思夜想的煌严，虽然发型变了，衣着变了，但我可以肯定，他就是煌严，哦，不，他肯定是煌严的转世，阎王果然并没糊涂，看来我们这一批转世之人都是被仍在这个时代里了。
　　可是还容不得我去欣喜，去惊诧，拥在他周围的侍卫便把我团团包围了起来。
　　“大胆刺客，竟敢行刺皇子，该当何罪？”
　　我一听当时就蒙了，行刺？有没有搞错啊，是这个家伙险些踩死我啊，怎么可能是我去行刺他！哎？？等一下，他刚才说什么？皇子？不会吧！
　　我的嘴巴当时张的几乎能吞下一只恐龙蛋，这小子怎么总这么走运？上辈子生在豪门世家，这辈子竟然又让他混上个皇族血统，亏我还位自己能成了郡主而高兴半天呢，这小子居然混的比我还好。
　　我当时险些就要过去踹那小子几脚了，不过侍卫的低呵倒是让我明白现在我所处的形式，十几年的古代生活也让我多少有了些等级制度的观念——他现在是皇子，可以随时要了我的命。
　　这种观念让我忙不迭的跪了下来，一反刚才的嚣张态度，连道：“民女不知皇子圣驾到此，冒犯圣驾，还望皇子恕罪。”
　　我的头埋的很低，心中瞬间闪过了千百个念头，本来我乔装出城便已是不对，还在此冲撞了皇驾，莫不说我母亲了，就算被我父亲知道也肯定会少不了一顿好打。然而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脱身。
　　而我这一跪，一示弱，刚才在我头上朗笑的声音立即止住了，他举步靠近我，似乎是在打量，我只能看到一双精致的羊皮靴在我周围走来走去，许久，他竟是在我身前蹲了下来。
　　“你今年多大了。”一条粗重的鞭子挑起了我的下巴，逼我便对上了他那双黝黑的眸子。
　　“十二。”我低声道，他鞭子上那些细碎的草丝割的我下巴生生的疼，痛得我不由得蹙起了眉。
　　“十二？”他的语调显出了一丝不信。这让我有些恼怒，却又不敢发作。
　　“是十二。”我望着他，常年的思念让我舍不得将视线移开他的脸，然而前世的伤痛却让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绝决，也许，我心中是有些恨他的。
　　似乎是我这种复杂的神情又再次勾起了他的兴致，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有了一丝玩味。
　　才十几岁的年纪，就这般好揣测人心！
　　我心中不禁讶然，慌忙垂下了眼捷：“皇子请恕罪，民女只是偶经至此，实在是……”
　　“若你是民女，又怎会骑着战马？”他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指着一旁的逐影戏谑的道，“如今战事频繁，战马统一归国家所管，一个寻常百姓是不应该有这么一匹千里良驹的吧。”
　　他的话让我脊背发寒，这人真的只有十几岁吗？哦，等一下，我刚刚被吓得一时没了主意，差点忘了自己也只有十二岁，怪不得他会对我有如此兴趣，试问有哪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会有像我这种眼神的，那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会做什么？
　　我眼神一转，忽地来了主意。
　　“我只是，我只是……哇……”
　　我身子略转，由跪变成了坐，然后便扯开嗓子哭了个昏天黑地。
　　“哎哎，你这小鬼，我不过问你几句话，你怎么……”我估计他也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刚才对我的疑虑也是一扫而空，我这一哭，他竟是自己先乱了起来。哦，这人，最对付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从来没变过。
　　然而我这种伎俩并未施用太久，不一刻，这帮人身后，又是一片马蹄生生——听起来应该有五十多骑。
　　我心下叫糟，这位皇子估计是来这里打猎来了，那么迎接他的一定是父王，而此时策马而来的队伍就极有可能是父王的兵马，若是被他见到我这样，那还得了？
　　我心中如此所想，脚下自然也就不敢怠慢，趁着包围我的侍卫注意力全在对面的兵马身上时，连忙蹑手蹑脚的移到了逐影跟前，逐影跟我几年，也有了些灵性，见过如此小心，它也不敢张扬，只是略微在我身上蹭了蹭，便驮着我慢步轻声的往后退了去。
　　然而我还没退几步，便有一个不长眼的侍卫发现了正在逃跑的我，他见了鬼般的指着我大吼了起来：“他跑了！”
　　既然你说我跑了，那我就赶紧跑吧。
　　我见事已败露，也无从再顾其他，连忙摧马弛缰，撒丫子往林子外逃了去，而逐影也是不枉我多年教导，竟是跑的比寻常快了数倍，只一眨眼的功夫，我们便冲了数十丈出去。
　　而那位皇子也是因为父王的到来，而无从派人追我，便只得作罢。
　　出了树林，我也不敢再多做玩耍，连忙摧马回了王府，梳洗了一番便找了本诗集读了起来。
　　不知是跑的太快还是怎地，我心里总是静不下来，刚才我是贫民打扮，脸上又沾满了泥土，那他应该不会如此好记性能记下我——毕竟皇子来游寻，父王定是要带着家眷相迎，我们少不了又要见一次，若是被他认了出来，那我可就死定了——在皇子面前畏罪而逃，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然而我的担心没过太久，母亲便一身清雅的过来看我了。
　　“娘。”我轻轻旋身，连拉了母亲坐下，“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我眯着眼拉着母亲的手晃到，“是要出门吗？”
　　母亲抚着我的手，她素净的脸上虽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却仍是风韵尤存，就听她轻声一叹道：“你呀，一颗心都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我嘿嘿笑道，蹲身在她的膝下，“今日暑气太重，先生准我歇息一日。”
　　母亲无奈笑道：“估计是你太淘气了，先生耐不了你了。”
　　我轻声一笑，靠在了她的膝上，母亲伸手抚着我的头发，忽地在一处停下了。
　　“咦？兰儿，你的头上怎么会有草屑？”
　　我一听坏了，肯定是刚才在林子里沾上的没来得及弄干净，这要被母亲发现我偷偷溜出府去，那可要被她说上几日了。
　　“呃，可能是刚才采花来装饰房间时不小心沾上的，呵呵，娘啊，您来找我做什么啊？”我连忙转移话题。
　　母亲果然不再追问了，转而道：“是皇上下令三皇子来西北巡游，你父王正在中庭候着，晚上估计要大摆宴席，所以要我来督促你快些梳洗打扮，不要失礼于人。”
　　要失礼也早失礼了。我嘟嘴想着，心里却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煌严啊煌严，今天晚上，又要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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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的侍女帮我换上了华丽的宫服，并梳了个复杂的发式。虽然我此时只有十二岁，但按那时十四岁便结婚生子的人来说，我也算是半大不小的人了。
　　对于今日的晚宴，我的担心多于了期待，毕竟我心中万般情丝，那人却半点不知。哦，这个冤家，为何要这样对我？我还记得在奈何桥上那一幕，他声嘶力竭的对我说不要忘记他，最后还给了我一拳，好了，遂他愿了，我真的没有忘记他，可是这个家伙……
　　哎，我幽幽的叹了口气，望了眼角落的马鞭，却忽地想起了还放在马房里的逐影，父王爱马早在宫中盛传，万一这个皇子忽地有了兴致想去马房看看父王的宝驹，那不就全露馅了？
　　我心道糟糕，也不管此时穿的是绫罗宫装，扯着裙子就冲了出去。
　　希望那个家伙此时还在听父王的报告，若是被他发现了逐影，我可就完蛋了。
　　我心下乱七八糟的，气喘吁吁到了马房，还好，马房除了家中的几个马夫在清扫，并未有其他人在。
　　我抚着马槽，努力的顺过气来。那几个马夫见了我，眼里自是有些诧异，其中一个过来问道：“给郡主请安，敢问郡主，这天色也不晚了，您这是……”他指了指我一身的华丽，不太自然的笑了笑。不过也不能怪他，估计天底下也没什么人会像我这样环佩叮当的出去骑马的。而我也不好给他多做解释，只道：“逐影近日来有些懒散，我拉他出去放养几天。”
　　那些马夫一听全愣了，不过又碍于我的身份，不敢多言，而且逐影很有灵性，也训练有速，就算在外几天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他们也就放任我去了。
　　我拉着逐影，连忙出的府来，跨上它便疾奔城外而去。
　　当我跑到城外的树林时，身上的衣服也乱了，复杂的发型也散了，不过还好时辰还来得及我回去再换一身衣服。
　　而就当我打算往王府赶时，一个熟悉的声息将我震住了。
　　“哈，真是想不到，原来你这个民女竟然是韩王的女儿。”
　　我一听整个身子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如此声音，出了那个煌严转世的皇子，还会有谁！
　　我慌忙转身，想骑上逐影逃跑，却猛地被一双手擒住了手腕。
　　“你以为我会让你再从我眼前跑掉吗？”
　　他用力拉高了我的手臂，愣生生的把我给吊了起来。
　　“你放开我！”我挣扎着想踢他，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坐在正殿上听我父王汇报这一年的战事吗？
　　然而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却丝毫没有想要放过我的意思，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忽然得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玩具一样。他略微用力，又将我拉高了少许。
　　我的脚艰难的够着地面，而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贴了去。
　　宫装易乱，我的身体刚刚开始发育，已经有了些玲珑的曲线，而他又是居高临下，这一牵一扯之间，内里的物事竟让他瞧了个清清楚楚。
　　我明显的感到他脸上有了一丝错愕，这次错愕让我感到了羞耻与难堪。
　　“你这个浑蛋，快放开我！”我眼角不由得沁出了泪水，就算前世做他情妇时，他也从没做过让我感到羞耻的事情，更没勉强过我，而这次……
　　我挣扎着从他手上脱了出来，他大概看我哭泣，心中又是没了主意，手上才松了力道，然而这一点也不让我感到感激。
　　“你真是个浑蛋！”我大骂道，一步一步往后退，想离开他，因为我觉得我每次靠近他，心中都会奇痛无比，因为这个人，他早已忘了我，他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我。
　　我边哭边退，双眼红肿恶狠狠的瞪着他，他像是被我吓到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而当我以为他不会再来纠缠我时，他的神色忽然一变，然后迅速的向我冲了过来，我还来不及惊诧尖叫，他就已经把我扑倒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啊！”他不会是色到连十二岁的小女娃也想动吧，我心慌气乱的想到，虽然自己已经活了近四十年（前世二十多年，今世十多年），但我现在的身体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啊！
　　我拍打着他的胸口，想让他离开我的身体，然而却忽地闻到了一股血气。
　　“你受伤了！”我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肩膀上延出的一跟箭羽，乌黑的箭头穿骨而出，就算他不出声，我也能想象的出这一箭有多疼。
　　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箭？我心中略感不安，从煌严的身子往外望去，果然，从远处跑过来了一队马匹，马上之人各个肮脏邋遢，举止行径更是鄙陋粗俗。其中几个挥舞着手中大刀，脸上一片□□，将我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小娘子穿的这么好从城里出来，原来是要跟小相公幽会啊，不过你看他年纪那么小，肯定不谙风月，要不要让哥哥来教教你啊。哈哈哈”
　　原来他们是跟着我过来的，我心道不妙，这也难怪，我这一身打扮，分明是在脑袋上写了：“请打劫我”一样，这些战乱之中出来扰乱民生的强盗最会挑我这种人来打劫。
　　不过糟糕的是煌严竟然也跟着我过来了，这回他不但受伤，估计连小命都要跟我一起丢在这里，看来这次我父王怕是免不了满门抄斩的罪过了。
　　这个死煌严，怎么老给我添麻烦！
　　我心中咒骂，动了动身子，想站起来，而这时一直趴在我身上的煌严忽地动了一下。
　　原来他只是一时疼的昏了，刚才被我一动，又疼醒了。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我怎么样，我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我们身前的盗贼。
　　“看来我们这次是完蛋了。”
　　我叹着气，煌严肩上留下的血沁湿了我的衣衫，那股血腥熏得我头脑有些发晕，更是想到前世我跟煌严是怎么死的，一时间百感交集，心有所触，竟又是哭了起来。
　　“你这个小鬼怎么这么爱哭！”他捏了下我的鼻子，就跟前世他一直喜欢做的动作一样，然后冲我一笑道：“我的命硬的很，这些家伙可奈何不了我。”
　　说罢他站起了身，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手将左肩的箭矢拔了出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我。并用右手从腰间抽出了宝剑。
　　“跟着我，别丢了。”他对我低喃，“要是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我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也忘记了要点头，只感到自己脚下一轻，已被他抱着骑上了逐影。
　　“要走了！”他低声轻呵，脚一用力，我，逐影，便跟着这个男子，一起杀了过去。
　　一瞬间我只听得兵器叮当乱想，马匹嘶鸣，四周全是让人作呕的血气，更不知过了多久，我竟是没用的昏了过去。
　　在我醒来时，天已经黑的只剩了几盏星火。我动了动，自己的四肢都在，然而鼻间的血气却是萦绕不散，我纳闷的一回头，却发现煌严浑身是血的倒在了我身边，他的胸前，胳膊上，腿上，都中了刀，血已经开始凝结成了块。
　　哦，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立起身，抱住了煌严，伸手往他鼻前探去。他的呼吸微弱，细若游丝，眼看就要没命。
　　我一时慌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哭着喊着把煌严往逐影身上拉，逐影也是通人性，自己跪了下来，所以我才没费太大的力气。
　　“煌严，煌严你醒醒！”我拍了拍他的脸，又往四周望去，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个高地，往下望去便能看到言回城星点的灯火。
　　看来煌严是带着我杀出重围了，然而此时他却……
　　我心慌意乱，连忙摧马而行，眼角的泪擦也擦不净，直哭着到了言回城外。
　　我父王见皇子一直未归，早已派了重兵去寻，所以到城门口时，我便遇到了父王的手下，我呼喊着他们帮忙把煌严送回府，并寻来城中最好的大夫。
　　那些士兵见皇子伤成这样也早就慌了神，也来不及问就七手八脚的把煌严送回了王府。
　　我记得那时正是天刚破晓，父王母亲一夜未睡守在大厅，全城有名的大夫全被带了回来，昏黄的灯火下，我只见了一片忙碌。
　　父母的心思全在煌严的伤势上，根本无暇顾及我，我也只得守在他房门外，遥望远方的天空。
　　那天空清透微蓝，而我的心中也只剩了一句话：煌严啊煌严，你快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