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深宫魅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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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珍重地从沈琰手里接过画卷，在琉璃灯光下细细观赏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地合拢。
“这是送给我的吗？你画得真是好。”他一脸期待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是与哪吒全然不同的神态。那样的鲜活，看得沈琰更是心软。
“自然。”
灵珠子便欢喜地抱着画卷，脚步轻快地走在他前面，一会儿才发现沈琰远远地被他落在了身后。
于是又走回来，牵住了沈琰的手。
两人就这么牵着回了云楼宫。
“文华兄，听闻你在凡间曾陷入魔窟，不如给我们讲讲呗？”北斗七星的席位上，几位星君争相开玩笑。
文华无奈，还是将在赤元宫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满足了这帮同僚的好奇心。
“天祥，你家兄长转世成了文华兄的弟子，你家这辈分就得乱了。到时候是你叫他哥，还是他叫你师叔？”贪狼星君冲黄天祥笑道。
“都是天意注定，随缘随缘。”黄天祥也觉得世间缘分甚是奇妙，只是在天上待了千年，凡人往事已看淡了不少。
“天祥同三太子交好，可知道三太子的伤势如何了？我瞧着像是多年前的内伤发作。”文华不经意道。
黄天祥倒是有些诧异：“我三哥的旧伤又复发了？我虽同他亲近，却不知道他这些年受过什么伤。”
“原来你也不清楚，我们在黄府作客时，他与司法天神曾一夜未归，看着虚弱得很。”
众人听了这话，暗自琢磨了一番，又开始起哄，都觉得三太子与司法天神的关系不一般。
黄天祥向哪吒与沈琰的席位上望去，并没有见到两个人，便也同众人告辞，想去看看他三哥。
刚穿过一扇门，一个人便从背后匆匆赶来，将他撞了个趔趄。
“抱歉。”一位穿着绿裳的仙子站稳，对他歉然行礼。
“不碍事，青蘅元君？”黄天祥捋捋弄皱的袍子，这才看清这仙子的脸，“元君可是有急事？”
青蘅最近才复职，被认出来时愣了一瞬，随即才想起来：“天罡星君。无甚急事，只是这宴席之上无趣得很，我便想着不如回府打坐。”
“原来是这样。”想回府里打坐，走路却这般着急，黄天祥拱手同她告别，心底却有些纳闷。
“天罡星君，”青蘅却在身后叫住他，“你与他……你们曾在伐纣之时一同作战，你觉得，三太子算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么？”
听到这毫无来由的问题，黄天祥更是摸不着头脑：“自然。我三哥待人真诚，最是仗义。”
“是么？我方才听人谈论，都说三太子与新任司法天神甚是亲近。不知真是意趣相投，还是谄媚奉承……”
她轻飘飘地抛出这样一句话，黄天祥却觉得刺耳无比，皱着眉头打断道：“元君这般说辞是何故？他们二人一同下凡查案，不过是同僚相互帮衬。元君深居简出，何以听得片面之词便随意猜测他人？时辰不早，天祥告辞。”
没再理会那莫名其妙的仙子，黄天祥堵着一口气直奔云楼宫，半路却稍稍理顺了思绪。
今夜最先说起哪吒和沈琰的，是文华君，虽说文华此番得救全仰仗他们二位，但依他平日与文华的相处，也能觉出，昔日内敛话少的文华君，今晚聊得格外多。
莫不是，三哥真同沈琰沈大人有什么？
那可有些不妙……
灵珠子向来不爱走正门。
尤其是云楼宫那个气派的大门，看了便觉得压抑，从来都是跳墙直接进后院。
回了熟悉的房间，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将画卷展开放在案上，又拿来一盏琉璃灯，托着下巴细细观赏。
沈琰便席地坐在他旁边，看着晶莹的光映在那张如瓷白透粉的脸上。
灵珠子看一会儿画，又忍不住移了目光看他，两双眼睛默默对视，沈琰一脸坦然，那小孩儿心性的人便又下意识捂眼睛别开脸。
偷看人家被发现了……但是对方好像也在看他……唔。
他长得真好看……
“你、你画得真好，那个，我好像见过一副，和这个很像的画，”灵珠子收起画卷，想掩饰方才的不自在，又确实想起了什么，“不是说我师父像，就是这个……这个……”
他很少见自家师父绘丹青，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见沈琰茫然的样子，便有些着急，将画卷塞到沈琰怀里。
“你等我，我去找找！”
沈琰刚想拉住人，灵珠子已经赤脚跑出了寝殿，正朝书房而去。沈琰跟在他身后，却听得前院传来人声。
竟然是李靖。
彩萍刚为李靖奉上热茶，便看见司法天神从自家殿下的寝殿内出来，惊得将青瓷盏托摔到了地上。
“真君……”
在主人面前从容自如，到了仆从面前却有些不自在，仿佛他真的同哪吒有什么似的。沈琰轻咳一声正要寻说辞，李靖却挥手让彩萍下去了。
“沈大人，哪吒如何了？”李靖开门见山，沈琰倒是有些诧异。
哪吒与他父亲的往事他大概知晓，李靖此次前来，却不知是为何。
“中秋良夜，天王怎不在宴会上多用些美酒？”
他不清楚李靖对哪吒的伤有几分了解，此话不过是随意周旋，听在李靖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像是责怪人打扰好事一般……
“咳，哪吒的伤每月发作一回，我便想来看看，劳烦沈大人照顾小儿。”
“算不上照顾，哪吒他，是我倾心之人，”沈琰听他言语中是大致知晓哪吒伤势的，又忆起今晚在宴上的尴尬时刻，便干脆承认道，“不论他意愿如何，我心甘情愿待他好。”
李靖听得一愣，说道：“你们还未……？”
沈琰一挑眉，待弄清楚他的意思后忍不住想扶额。
“呃，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有分寸……沈大人最近可有想起些什么？”
“嗯？”沈琰不解道。
看他的反应，李靖倒是有了答案，离彻底恢复那一天怕还有些日子。
沈琰皱着眉头将人送走，只觉得今晚的谈话简直莫名其妙。
黄天祥刚行至云楼宫大门，便见李靖从里面走了出来。
“天祥见过李天王。”他从前与哪吒要好，对李靖也跟着不喜，只是见了面，不得不打声招呼。
李靖点点头，猜测他当是为哪吒而来，又担心这人透露些什么，便率先说道：“哪吒已歇下了，你改日再来看他吧。”
黄天祥低头答是。
李靖想了想又道：“天祥，哪吒的旧伤最忌牵动心神，往日那些事，你莫要在他面前提。”
虽然不知这人今晚为何对他三哥如此殷勤，不过少思虑对哪吒确实没坏处，黄天祥便也应允，在云楼宫前徘徊片刻，想了想还是没进去。
毫不起眼的檐角下，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从外墙翻了进来。寂静的夜里悄无声息，只看见地上花草微动。
云楼宫的主人虽不常看书，书房修得却很是气派，还有一处阁楼。灵珠子轻轻一跃便到了阁楼上，在各色画卷中翻找，不一会儿终于翻出一轴画卷来。
这画轴用材普通，粗看与他手里的那一副也没什么不同之处，他正要展开，便听得不远处一阵细细的响动。
“沈琰？”灵珠子将两幅画揽在怀中，又从阁楼跃下。刚落地，便嗅得一丝异香，不像是平常所用的香料。
他乃是灵珠转世，能察觉出这不是毒药，却觉出这书房同方才有一些不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探他一般。
虽然身上灵力无穷，却到底对心智尚幼，他这么一想，身子也不自觉地哆嗦一下，飞快地往外跑。
沈琰刚送完李靖，正要穿过正殿去书房找他，就听见一声痛呼。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厉风。
“什么人！”他三步化作两步到了正殿，看见灵珠子跌在地上，神色痛楚，顿时心跳都少了一拍，连忙将人护在怀里，朝着某个珠帘响动的方向推出一掌。
那风声果然一窒，不等他再出手，已经飞快退出了大殿。
彩萍与其余几个侍从听见声响出来，看见自家殿下坐在地上，偎在司法天神怀中，像是受伤的模样，便一脸关切紧张地问候。
沈琰顾不得追赶，眼光从上到下在灵珠子身上搜寻一遍，又搭了他的脉，焦急问道：“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么？”
灵珠子头一次见这么多陌生面孔，更是紧张，只捂着脚往他怀里躲。
沈琰才发现他是赤脚踩在了方才彩萍打碎的瓷片上，身子倒是没什么不妥。又见他这般怕生人，心里更是怜惜，对着侍从道：“下去罢，三太子喝醉了……我来照顾。”
彩萍这才发现是自己的疏漏害得自家殿下受伤，登时吓得跪下来请罪。
“无事，快些清扫。”沈琰一句话也不想同不想干的人说，在一众云楼宫侍从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地将人家主子抱到了寝殿。
感受到没有旁人的气息，灵珠子才从他怀里探出头来，随后被放到宽敞的床上。
沈琰蹲下身，将他受伤的脚拉过来，见脚心刺着一块碎瓷片，心尖也跟着一疼。飞快拔出来丢掉，灵珠子疼得抽一下，眼里都含了雾气。
“怎么这样不小心。”他虽然这样说，语气里却毫无责怪之意，轻柔地将药粉敷在伤处，手心还运着灵力。
“有东西在偷看我，还追我。”
想到方才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沈琰眼神一冷：“下次我让他有来无回。”
见灵珠子抓着他衣角的模样，语气又软下来。
“别怕，我永远在的。”
经历了这样一晚，灵珠子早已疲惫不已，听了这话浅浅一笑，额头抵着他肩膀，就这么沉沉睡去。
那脚心的伤口正在愈合，沈琰将人放平，看着那安静的睡颜，心里也沉静下来。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胸口召出一张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符咒，祭在睡着的人身上。那蓝光甫一接触到哪吒，便化开消失不见。
又将方才慌乱时捡起的画轴放在他床头，做完这番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自他走后，昏暗的寝殿内，哪吒腰上所系的貂面玉佩突然闪烁了一瞬，眨眼间又恢复了寂静。
殿外，彩萍惊魂甫定，正清扫着方才打碎的瓷盏，瞥到桌案下竟然还遗漏了一卷画，猜测是自家殿下喝醉了丢下的，便也未询问，将画卷送回了书房。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深宫魅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