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卿》潘雪尘

10、第 10 章

　　“老叶，这个西域商队打听朝廷机密做什么？”白濬业已经无力思考更多，开门见山的问。
　　“东家，朝廷已是弃我们于不顾，我们又何必顾忌这么多呢？”老叶眉头拧成了川字。
　　“那可是两国邦交往来的义举啊！一旦被毁，背后又是多少生灵涂炭？”即使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刻，白濬业亦未曾失了风骨。
　　“东家”老叶嗓子一颤，找不出更多话来劝解。四周烈烈风声淹没了两个人温热的呼吸。
　　“父亲”沉吟了太久，白濬业只觉得浑身已然被冻僵，却听得白淑彤清婉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不回家吗？”
　　白濬业听着女儿被烈风吹到缥缈的嗓音，缓缓转身。伸手拢了拢女儿身上那件银狐披风，白淑彤大病初愈的小脸蜡黄。
　　“不是时候”白濬业声音苍老而饱满。原本已经如临死境的心再次泛活，为了女儿他得撑下去。
　　“可是我想家，想妈妈，想弟弟，也想虹哥。”白淑彤豆大的泪珠在一张精巧的小脸上瞬间结冰，柔弱到泣不成声。
　　“那就好起来，时机一到，我们便速回锦城。”白濬业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强忍下内心里翻涌的思乡之情，将那些温厚和更为长远的思量丢在脑后，阔步走了出去。
　　市镇上，某家客栈里。白濬业见到了那个能带自己走出沙漠的人。在白濬业看来，这是一个极英俊的男人。
　　琥珀色的眼镜，透着猛兽样慵懒贪婪的光芒。一头栗色的头发结成小辫，又在发顶总成一髻。
　　赤金的莲花发冠，嵌着松石玛瑙等宝石。身上竟是一身深蓝色锦缎缝制的棉袍。
　　留着西域男子常见的络腮胡徐，从周身的打扮上来看，此人应是来自沙漠以西的人。
　　“白老先生，只需告诉我中原商队的行进路线，我便护送你们过这沙漠。”对面人竟能说出极为流利的汉语，让白濬业心里微微惊诧。
　　“此时正是风沙弥漫之际，不知阁下要如何渡过这茫茫的沙漠？毕竟，这镇上最有经验的向导，亦不敢冒这个险呢！”白濬业沉着嗓子开口。
　　“哈哈”对面男子朗声笑起来。“白老先生久居中原，怕是没有听过我沙漠赤鬼的名号。与我们而言，沙漠之中不分四季。哪怕是闭着眼睛，我也能带你走出这沙漠。”
　　沙漠赤鬼，白濬业当然听过。当日离开锦城，白濬业便是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一个什么样的圈套，也做足了功课。
　　沙漠赤鬼，是盘亘在密须国、焉知国、高昌国三国边境的一股流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其活动最多的地方，便是茫茫沙漠。
　　有多少东西往来的商贾栽在这个人手里。白濬业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要与沙漠赤鬼的头子库尔班面谈，甚至将身家性命交在这人手上。
　　“偌大的一支中原商队，阁下吞的下吗？”广袖里，白濬业攥紧了一双拳头。
　　“这便不劳白老先生费心了！”库尔班恣意的抬了抬坐在胡床上的脚。
　　“好”白濬业点点头“不仅路程我知道，便是连歇脚点以及脚程，我都可以告诉你。”白濬业已然不敢再拿几十人的身家性命冒任何一点点的险。
　　“眼下，商队已经过了沙漠。你带我走出沙漠，我便都告诉你！”白濬业淡淡道。
　　“明日启程”库尔班心里清楚白濬业必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见他痛快答应，也就不再多言。说了两队人马汇合的时间、地点，便打发了白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