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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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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上学!”袖冶眼神亮起来,如同星辰般闪耀。一转身,发现支老师已经被外婆带出了门,她一脸无辜的继续吃着面。
支晓扭过头来,看到王焉焉奇怪的目光。整个夜晚突然寂静了。早在两人回到面馆的时候,支晓就和王焉焉聊过了一次,关于袖冶的未来。
支晓问:“您是不是放不下袖冶?我会照顾好她的。她这一身的画术,真的如果可以上好的学校,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前程。”
王焉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的确想让袖冶上学,但心中的内心始终在不停的动摇。她说出多年隐藏的秘密:“她患有癌症,几年前就被查出来了。”
支晓大惊,一下说不出了话,场面异常的沉寂,甚至连风都没有声音。
王焉焉点出烟卷:“医生说她活不久了,我让她来乡下,说是呼吸新鲜空气,远离城市喧嚣。”
支晓一震,她明白如果袖冶能够一直坚持到二十出头,那一定是中国出名的水彩画师,闻名远扬。
她颤颤的问:“袖冶知道这件事吗?”
王焉焉摇了摇头,独自说着:“她不知道是癌症,我只告诉她是一种人人都会有的病,不用害怕。”
支晓还是不愿接受,道:“但她的确很喜欢上学,她每天看着和她同龄的孩子进入校园,那种渴望我们都不能理解到的。”
王焉焉的烟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像一颗冉冉升起的灯火。暮风掠过麦浪,远方山巅盖住的阳光,田间小道清晰的听得见蛙声。
坐在店里的袖冶透过窗户依稀可以看见她们两,说的话透不过墙,她呆滞的看着,也许这就是她的一切,人生中最关键的两个人,最爱的两个人。
“........”
晚夏的天空,异常的翡翠。这是袖冶留在霞斑镇的最后一个月,王焉焉瞒着她的父母同意了。支晓每天就和袖冶沉迷于绘画,每天去的琴行也不去了。整天就穿梭于烟花山和霞斑镇之间。
她告诉袖冶,其实对于绘画而言,也是有天赋。而袖冶就是天生色感好,信手涂鸦也能做出极为漂亮华丽的色彩。
在袖冶离开霞斑镇的前一天,他去见了浮杉一面。
那天袖冶顺着木槿小道,进入大院。夏天的风,使得连云也变的如此灼热。袖冶一眼就认出了正在扫地的浮杉。
浮杉一惊,口吃的问:“你,你怎么在这?”
袖冶咬牙,正想一拳头抡上去,砸到他西瓜似的脑袋上:“咋了,我还不能来这?告诉你,老娘我要走了,不要想我。”
浮杉又问:“去哪?”
袖冶回:“一个学校。”
浮杉拍手:“是不是重点高中,小冶,我跟你说我马上就考上了,你等我。”
袖冶猛握拳头:“不是高中!是一所美术学校!浮杉你以后可能很少见到我了!”
浮杉楞了,在这一瞬间,他嚎啕大哭。他手中的扫帚并不会脱离地心引力,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他的心也不会逃离首因效应,永远的留在了她的身上。
他向前跑了五六步,站在袖冶的身前。但这不是母亲的情书,他偷摸就能拿到。这不是飞行的蒲公英,他踩着自行车就能追上。在霞斑镇,他可以抢到全镇周杰伦最先发布的CD,全镇最先出炉的蒸饺,只要他整夜读书,还可以赶在山间最先亮起的一朵云,山间最晚落幕的晚霞。
袖冶把脸靠在他背上:“不要害怕,我知道你喜欢我。不过你再喜欢也没用,因为我要死了。”
春秋的季节走在单行道上,所以就算你停下了脚步,为你盛开的花,也不是原来的那一朵了。在人生的列车上,如果你要走,请叫醒我,因为不想体会一个人到终点站的感觉。
那天天很灰,城镇的一道道交错而过的天线,分割这不明不暗的天空。云很低很低的浮动在狭长的天空上。铅灰色的断云,沿着树叶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
彻夜未眠的王焉焉翻了个身子,索性站起来,远方有一颗特别亮的星辰。她分辨不出是星星还是飞机闪烁灯。
老太太抽着烟,看着昏黄色的天空逐渐明亮,发了很久的呆,擦擦眼角的泪水。
袖冶看着自己的室友玲苏,心乱如丝。
这是支晓安排的寝室,袖冶也曾和玲苏一起偷看过帅哥,专门下雨天去外面散步,早上的时候吃火锅。
做着做着,玲苏拿出一盒情书,袖冶新奇,问都谁写的。玲苏说,是隔壁班一个叫管员的。袖冶问怎么不接受他的爱,玲苏默默的告诉她,管员不是本地人,毕业后会回老家,而她最放不下的是家里的亲人,让她再考虑考虑。
袖冶懂了,原来世间最远的距离,是一堵墙,水泥注成的墙。
二〇一六年,初秋。校园门口的梧桐树尽情的挥洒着它的桃色叶子。玲苏专心致志的素描,看起来很专注,但旁边桌上摆着火锅,火锅里面都是素菜,热气沸腾。
袖冶饥饿的捞起一片生菜,问:“为什么都放菜,你不至于这么穷吧。”
玲苏道:“存钱买机票。”
袖冶手中的筷子顿住,等到手中的菜凉了,她才说:“你要去郑州?”
玲苏说:“对,我要和他一起去。”
袖冶一愣,道:“不回来啦?”
玲苏手软了,发现她已经没有心情画下去了,转头说:“我让家人都过去。”
两人朋友式的谈话,但袖冶每次问的正中玲苏盲区。袖冶也见过了管员,体高人大,很有安全感。袖冶安慰自己:我这个当妈的都有女婿了。
“..........”
班级兴趣小组参加活动,校内的所有学生都要参加。袖冶连夜画出一篇水彩画,在作品介绍上写的是:“这里是霞斑镇,有你,有山,有再见。”
苏玲偷窥到了袖冶的介绍,她画的是黑白线描画,写的是:“这是我的人生,有痛,有爱,有你相伴。”
在阅画的老师的世界里,也就只有她们两知道答案了。
二〇一六年深秋,这是第一次和柿子见面的一天,袖冶遇见他不是意外,是天知晓。
“.........”
学校北门有一道路,穿行过一路的枫叶,连接得是商业街。各大的店铺满满摆起。初入学校的第一年。快要临近期末,要所有人都画三幅不同的画,所有男生女生就买光了店铺里面的画册,非卖品的每天做点进去看。
当日亦晚秋,画册店里异常的爆满,人群喧嚣中,柿子待在一个角落,仰着纯净的脸,一丝不苟的看着这本画册。
老板娘看这人群,哪能不高兴。大张旗鼓的借来了隔壁KTV的音箱,放在门口。秋霜的天气涌动,画册透着幽篁色的光,门口放着周杰伦的歌。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也许是受好姐妹玲苏影响,她也陷入了爱情的巨大旋涡中。
爱情很魔幻。袖冶和普通女孩子一样,除了脸蛋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只有尚未到来的未来,而她的未来也是有限的。
和柿子一起共享一本画册的时候,关于绘画上理论问题,柿子都可以答出来。而关于画板上的绘画,袖冶也常常帮他完成作业。两个就像是瞒天过海的小偷,一个偷心,一个偷时光。
柿子问:“你绘画为什么这么精湛?”
袖冶放下画笔,屡屡思绪,对着他说:“我也不知道,支老师也说我有天赋。反正,就是这么厉害。”
柿子无趣的转了个身,一股茉莉花香。
袖冶看到他脖子上有个雪白的项链,光芒一闪而过,微微发烫。柿子察觉到这缕目光,笑着道:“怎么样?我奶奶给我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柿子虽然是个男生,但却有着女生的各种习惯。他很爱干净,不会允许身上有一滴油渍。
袖冶说:“你这么爱干净还穿白衣,是专门察觉道欺负自己?”
柿子说:“提醒自己,希望下次注意点。”
袖冶说默默念叨,原来他穿白衣服是这个原因。
直到很久,她才知道,他没有留下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