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虐小丫头》莫竹子

3、入魔

　　伤心则有心，无心则大成。大承三年三月十一日，安京说书先生正在滔滔不绝的讲一个武林中的故事：“也不知是不是天命使然，自从赐号改名，月家就接连出事。先是现任庄主月弘染为护‘有灵’而死，妻子魏澜萍弃了两个儿子，十岁的月明沨和五岁的月明浅，与南宫家家主南宫云笙结好，‘有灵’也随着魏澜萍的离开而消失无踪，至此月剑山庄已然名存实亡。父亲月弘染死后，月明沨虽说只有十岁，然则父亲的枉死，母亲的变节，迫使他快速成长，接掌了月剑山庄成为现任家主，接连的变故使得月明沨性情大变，也弃了‘放下自在’的家训，心中只有恨意，每日苦练月家剑法：月影剑，只是没了这‘有灵’，也是徒然，弟弟月明浅心中感慨，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陪着自己的哥哥苦苦修习，望将来助哥哥一臂之力。”是说的有鼻子有眼，跟亲眼看见似的。恰逢月明沨昨夜又梦到了父亲，心情极度不好，正在街对面喝闷酒，听到这月明沨心想：其实说书的倒也说对了七、八分，只是武林中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对月家下的手，要不是那日浅儿倦困，先行睡下，自己贪玩，故意偷偷藏起来，让父母找不到，也不会亲眼看见南宫云笙那张道貌岸然，让人恶心的嘴脸，母亲不知为何，明明上前是要杀了南宫云笙的，只见二人说了些什么，母亲便拿起‘有灵’随他去了，自己本想出来叫住母亲，却被父亲的亲信伸手拦住，捂住了嘴，那时他也是身受重伤，没多久就死了，也许要不是被拦住，自己和浅儿早就随父亲一道去了，好在苍天有眼，让自己亲眼看到仇人，如今只恨自己不够强大，即使将此事公之于众，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南宫云笙将此事处理的极好，没有留下丝毫证据，也没人愿意为了两个无足轻重的毛孩子去沾惹南宫家，所以自己一定要变强，才能报了这杀父夺母之仇。想到这，眼睛变的通红，无处撒气，便想去打这个说书先生，只是月明沨此时喝的烂醉如泥，走路都费劲，没走两步就倒在地上，痛哭不已。这时走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皮肤白皙，样貌俊俏，只是脸上说不出的邪魅，信步走到月明沨跟前，俯身蹲下，拍了拍月明沨的脸，月明沨这才发现男人已经离自己这么进，倏的起身，问男人：“你是谁，这是作何？”
　　男人说：“我是能帮你的人。”
　　月明沨戒备的看着男人问道：“你能帮我？你究竟是谁？你知道我是谁？”
　　男人说：“当然，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不仅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父亲，你母亲，你弟弟，你家所有的事情。只问一句，想不想报仇？”
　　月明沨当即跪下说：“前辈，不管您是谁，只要能助我报仇，我的命就是您的。”
　　男人说：“记住，我叫古月。”
　　月明沨惊颤道：“什么你是魔教北杀教教主古月？”
　　男人说：“不错。”
　　月明沨：“你为什么帮我？”
　　男人说：“我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月明沨：“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况且家父已死，仇是一定要报，但我也决计不会与魔教沾染毫分。”
　　古月不屑的笑着说道：“好，好志气，若需要我随时可以到风花雪月找我。好好练练你的武功吧，本座没敛了内力，你都没有发现，还有闲情逸致在街上闲逛？”古月阴阳怪气说完一通就走了。月明沨颓然坐下，他知道古月的武功有多厉害，即使是曾经的四大家族联手，古月也能抗衡一二，现如今北堂家坐拥天下，四大家族再难联手，这世间怕是再没有人可以与之抗衡，只是父亲虽然惨死，但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走上魔道，思及此，月明浅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心道：还有脸喝酒，自己的武功毫无进益，照这个速度，大仇何时得报？给了小二银子，匆忙回家，继续练功。
　　这边古月满嘴擎笑，身边的古一说道：“主子好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古月说：“是呀，能不开心嘛。”古二虽武功卓绝，但是只以古月的话唯命是从，自己像是个没有脑子的人，猜不出主子的意图，只附和着笑了笑，遂主仆三人闲适的回到风花雪月。
　　月明沨不知道的是，他今日差点就要命丧黄泉，也不知道这个古月自从他父亲死后就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和弟弟。
　　皇帝在殿中大怒：“什么？又是这个畜生，这些年要不是他，朕早结束了月家两子性命，当初朕还是武林盟主时他就为违逆父意，创办北杀魔教，处处与我北堂家作对，与武林作对，如今，还是这般光景，朕的这个弟弟还真是北堂家的冤孽。”
　　“主子息怒，您看这怎么办？”殿下跪着的是北堂汗青的死侍年仅十五岁的樰奴，武功身手了得，且从小萃了毒，百毒不侵，更为妙的是他的血还可解百毒。虽说武林中古月的武功卓绝，但是凭借樰奴的身手，杀死古月可能不易，对抗一二还是有希望的，他知道古月是主子的亲弟弟，换做旁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坏他好事，他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只是此事涉及古月，还是要请示主子。
　　“罢了，到底是朕和父亲对他不起，月家二子先别动了，先下去吧。”
　　“是，主子。”
　　北堂汗青闭上眼想着古月小时候，那时的古月刚刚长及到他大腿，还会会软软的叫自己哥哥。是了，他母亲病死后，父亲说妾氏牌位不可入祠堂，他还是偷偷放了进去，被父亲发现，要他亲自取出，另祭他处，又狠打了他一顿鞭子，就再也不叫自己哥哥，而是少爷，也不叫父亲，改叫老爷，父亲为此不知打了多少次，罚了多少遍，最后一次，打的是狠了，差点就废了半条命，他不顾满身的伤，气着就跑了，再也没回来，几年后武林中出了个北杀教，教主名叫古月，我知道是他，我的庶母姓古，生前好月。

　　月明沨正在苦练剑法，忽的看见弟弟正在玩一个草编的蜻蜓，瞬间脸色变黑，上去就将草蜻蜓扯过来，掷到地上，回手给弟弟一个耳光，小小的人儿，怎能承受兄长的怒火，瞬间脸就肿了，嘴角还流出点血迹，哭着说：“哥哥，今天是三月十九，是你的生辰，浅儿只是想送你一个礼物。”月明沨说：“你还有脸过生辰，你忘记父亲是如何惨死，母亲是怎么抛弃我们的吗？你可以忘记，我永远不会忘记，只要大仇没报，不管是我还是你，永远都别过生辰，哼。”说着就走开继续练剑，留下明浅独自抽噎。月明沨心道：南宫云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转眼就到了月弘染的忌日，十一岁的月明沨带着六岁的月明浅来拜祭父亲，月明沨红着眼道：“父亲，我定会勤练武功，为您报仇的”。此时月明浅也懂事了些，跟着兄长附和。是夜，月明浅梦到了父亲在教他和弟弟剑法，母亲则在一旁绣着父亲最爱的杜若花，一家四口好不惬意，忽的电闪雷鸣，父亲倒在血泊中，母亲头也不回的带着‘有灵’跟着南宫云笙走了，嫁给了他们的杀父仇人，所有的快乐都在这一天结束，往后余生，月明沨不再有快乐。哭着哭着，梦醒了，月明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带着往追剑，冲入了南宫家，可是还没有看到南宫云笙和母亲，就被南宫家的死侍刺伤，这时管家带话说：“盟主看在已故的月庄主和夫人的面子上不会为难沨公子，望沨公子不要再以卵击石，且去吧。”月明沨带着仇恨和心中的不甘，回到月剑山庄，疯狂的饮酒，他恨自己的无能，连南宫家的侍卫都打不过，更何况是南宫云笙？还有母亲，居然连见都不愿见他一面，他好恨啊，可是月家的剑法需配合‘有灵’，才能一展锋芒，如今没了‘有灵’，就如人没了灵魂一样，再怎么修炼，也难有进益。这时他脑海中忽然想起古月，心道：是啊，自己如今都这样了，还在意什么正道魔道？与其在这伤心，不如彻底心死，大仇才能得报，人生本就如此了，还怕什么呢？还好，父亲还有浅儿，就让我去做这个不孝子吧。说罢，感觉忽然轻松了，一夜无梦。
　　第二日，月明沨说了原由，要与弟弟辞别，可是此时月明浅倏的跪下，说道：“大哥，浅儿已将长大，浅儿愿陪大哥一同去风花雪月，我知道大哥想要一人入魔，让浅儿走正途，可是大哥可曾想到，如今月剑山庄已经名存实亡了，庄主已死，主母变节，长子入魔，你让你的浅儿怎么走正途，你怎么忍心让你的浅儿自己在家，受尽唾骂与嘲笑，去思念父亲、母亲和你吗？浅儿做不到，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杀了浅儿。”月明沨心想：是啊，自己怎么能让浅儿这样活着，不，他不能，轻声说道：“罢了，既已入江湖，便是薄命人，浅儿，我们一同去风花雪月，正道又有何，不过是满嘴的虚情假意。”就这样，兄弟两人遣散了月剑山庄的一众仆人，锁上了他们前半生所有的记忆，踏上了入魔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