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番外.如果夜幕降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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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槿，桑槿。”有人推她的肩。
“到！！！！！”桑槿腾地从桌上爬起来。昨晚写大作业熬到三点，早上第一节课是政治大课，对于桑槿来说就是来补眠的。只需要应对点名。
临上课前一分钟，桑槿踹了踹身边的室友：“我睡了，点到我了记得把我摇起来。”室友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您就安心地去吧。
桑槿，苏州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临床医学大三学生，心狠手辣的逻辑鬼才。数学课认真拉胯，专业课认真高分，公共课永远在混。
今天是周一，压着deadline提交了流行病学的大作业，上午第二节课还有让她一个头两个大的医学统计学。看着名字非常的友好，实际上学过专业课统计学的人都知道，这课就是一门披着专业课皮的数学罢辽。
桑槿抬起头来只觉得后脖子发凉，伸手一摸后脖子及腰长发不知何时被人剪了。又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教室的陈设。
手边坐的是楚箫，活的楚箫。
拍她的是傅书尘，坐在她前桌。
讲台上没有老师。
环境是南中，江南中学。还没有搬到顶楼前的，高二十六班的教室。
时间是早秋，同学们还穿着夏季校服的短袖西裤短裙。
窗外一片漆黑，似乎是晚上。没有城市的灯火和摇曳的树影，全黑。
教室里没有开灯，只在讲台上点着一支烛火摇曳的蜡烛。
桑槿一摸后脑勺，一头凌乱的短发，活脱脱是高中的自己。由于刚刚喊的那一声“到”，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在回头看她。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看清了每个人的脸。除了傅书尘和楚箫，没有人是她认识的。教室里的六十三个人来自于南中的不同年级和班级，闹哄哄地说着话。此时此刻鸦雀无声。
桑槿瞪着熟悉的学校和不熟悉的同学，又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傅书尘和在该死的烛光摇曳下居然有些温柔的楚箫，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抬起手，对着楚箫就是一巴掌。
啪。
楚箫怒吼出声：“桑槿你疯了！”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气，桑槿的手震得又痛又麻，聊报年少之仇。
傅书尘也被桑槿的举动惊到了，但很快就对着桑槿竖起两个大拇指。显然桑槿记得少年时代的傅书尘因为自己和楚箫一直不对付。
“这啥情况？”
“兴趣校本课啊，啥情况？中学生卫生基础课在咱们班教室上，我挪完车子回来一看你睡成这个样子。”楚箫揉着脸气愤地说。
“啥校本课？”三个字触动了桑槿至少六年前的记忆。
“学校每周五开设的兴趣选修课啊，全校任选。”傅书尘立刻满面愁容：“你脑袋傻啦？”
“我没在做梦？”
“你手疼吗？”楚箫翻了个白眼。
“……不怎么太疼，你再让我打一巴掌。”桑槿表现得非常诚恳。
“你怎么睡了一会儿变成这样。”楚箫又翻了个白眼，不想理桑槿。
桑槿差点笑出声。这句话你可是用了好多年啊，楚箫。
桑槿重新坐下来，支着下巴怀念自己的青葱岁月少年时代。那时候傅书尘还纯良无害没有成为一个段子手，那时候楚箫还是岁月静好穿着白衬衫的俊秀少年，脸上比起大学的他来说可以算是干干净净。那时候的自己知书达理安静美好，还当得起“江南女孩”这个名字的称呼。一入杏林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这双手自从拿了柳叶刀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动情地想着，越想越造作。
想着想着忽然一时兴起，想拉过书包看看高中时候的习题自己还会不会。打开书包只见寒光一闪，却是一本书都没有。书包里有一捆不同长度的手术刀刀柄和一大袋刀片，还有她大二上过解剖学的笔记。
……？吓得桑槿又差点喊出来。
搞我心态？
细想想现在的场景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她总不能说噩梦一样的大学四年ddl，做过的实验，医院实习，无数考试，五个砖头一样都需要背下来的课本内容和自己掉过的头发都是做梦。她自觉她的脑子还没那么好，想象不出来这么人间真实的大学生活。
但是楚箫那一巴掌也打了，打完手也挺疼，现在的场景，也不能是假的啊。
哦，还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梦里打楚箫的时候现实里一巴掌打室友身上了。但是无从考证，而且室友也没暴起扁她，所以暂且不论。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这么个机会，如果忽略书包里的手术刀，姑且可以当作忙里偷闲重回高中感受少年时代。
想到这儿，桑槿大爷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抱起了胳膊翘起了二郎腿，环视四周，忽略楚箫震惊的眼神。
楚箫心说这人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变得像个混子，一脸的玩世不恭轻松随意，神情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五六岁。两小时前她还是一个认真的会害羞的有心事的小姑娘，虽然行为有点汉子思路有些跳脱但女孩子的成分还是占大头的。
做梦受了什么重大刺激？
“老师怎么还不来，好像上课十分钟了。”桑槿看够了教室的陈设，看见黑板上方挂的时钟，精准地指着七点整，于是凑近楚箫压低了声音问。
“而且为什么教室里就点一个蜡烛，这是什么中学生医疗卫生知识科普教育……我怎么看着像邪教现场。”
楚箫一开始被桑槿靠近的淡淡发香撩得小鹿乱撞，刚想觉得这还是桑槿，听见桑槿的言论又被这大逆不道的言论雷得外焦里嫩。回头指了指教室后面放着的一具人体模型。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要演示如何在极端情况下进行心肺复苏。”桑槿瞪圆了丹凤眼，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明白什么了！楚箫看着桑槿煞有介事的表情腹诽着。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烛光晃了晃，忽然教室里一片漆黑。周边想起轻轻的尖叫和学生们嘈杂的说话声。
蜡烛被吹灭了？教室里有风？桑槿刚想说话，听到有人大声地问：“有谁带打火机了吗？”
会抽烟的高中男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带着打火机的吧。
又听到有人说：“抽烟的人谁选这门无聊的课啊。”
说的也是啊……
嘈嘈杂杂的喧哗中，桑槿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溅到她的后脖子和校服衬衫上。她刚想笑着回头骂是谁把水泼我身上了，后脖子上的液体触感让她感觉到一丝异样，于是伸手一摸。
有些粘稠，还未伸到鼻尖就闻出来了。
是血。
能溅射到自己身上，恐怕是颈动脉。
桑槿的心跳立刻咚咚咚如擂鼓。她没敢回头，权衡了一下，往桌子下面钻。
趴到桌椅之间的掩护里，桑槿缓缓地转过去。一具柔软的人体“咚”地倒在地面上，被黑暗里愈发清晰的说话声掩盖了。人体旁有一双站立的白色球鞋，血液正慢慢地漫过鞋底。
桑槿立刻伸手去拉楚箫，顺势伸脚去踢前排的傅书尘。楚箫低头刚想问桑槿你在干什么，桑槿立刻疯狂地掐他手上的皮，在他手心里画叉。
楚箫好容易心领神会没有出声，顺着桑槿的疯狂暗示钻到了桌子下面。傅书尘看见桑槿猫在桌子下面踹她就知道桑槿有话说。桑槿平素不是没事喜欢登高爬低上蹿下跳的人，事出有因。虽然看不到后两排的情况，她还是跟着桑槿猫到了桌子下面。
楚箫刚猫下来没过几秒，桑槿就感觉到头顶生风，紧接着是金属砍在木头桌面的巨大声响，整个教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桑槿摸到书包里的手术刀，熟练地装上刀片，在右手里攥着。左手和楚箫握在一起，两手心的汗。
死寂的黑暗里，那个人影弯下了身子，一只手按在桌面上看着桌下的桑槿。她的脸离她那么近，她看到一双睁圆的眼睛。眼白多瞳仁少，白色口罩溅了一半酷似某物的不明红色液体。
桑槿调整了握刀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声音？”教室里响起了一个女生怯怯的说话声。
人影瞬间站起来转过身去。
紧接着旁边隔着一条过道的又一个男同学凄惨地叫了一声：“是血！！！！！”喊声未落地，就戛然而止了。紧接着是大片桌椅碰撞的刺耳响声，似乎可以听到一群人上去拉架查看情况，然后统统归于沉寂。
教室里依旧没有光亮，仅仅能依稀辨认在身边的同学。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上讲台翻箱倒柜，似乎是在找火柴。哭喊声不绝于耳，乱作一团。
桑槿的灵魂归位，“咣当”一声掀翻桌子踢开椅子，书包甩上肩头，拉着楚箫和傅书尘就往教室门冲，把身后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抛在脑后。
推开班门的一刹，门外天翻地覆。走廊里有了能辨认的昏暗光线。仿佛站在地震后摇摇欲坠的教学大楼里，又似乎是百年时光冲击过的已被废弃的地方一样。墙体残破，玻璃破碎，大片大片的裂缝从脚底延伸到天花板。窗外是学校的操场，只是看不太清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番外.如果夜幕降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