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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章 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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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太傅和大将军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楚泽正在承德殿批阅公文,叛乱刚刚平息,近来上表的奏折多是夸赞皇上天纵英明神机妙算的,千篇一律,看得楚泽甚是无聊。
“参见陛下。”
“二位爱卿,近来可好?”楚泽见慕容苏夜台端端立在下首,便主动问道。
“反贼已平,自是安好。”慕容苏答道。
夜台没说话,偷眼去看上首的楚泽,偏巧楚泽看过来,二人四目相对,倒是夜台先笑开了:“臣前几日听了桩趣事,陛下可有兴趣听听?”
“你且说说看。”楚泽批奏折正无聊,此时听听趣事解闷,倒也颇为不错。
“臣听闻前朝有个妙人唤作红落语的,此女子擅长用毒,擅长易容,以假乱真的功力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到这,夜台状似不经意地抬眸看向楚泽,却见方才唇角带笑的楚泽此时敛去了笑容,面色凝重。
见夜台不说话,楚泽才扯出一个敷衍的笑来,问道:“接下来呢?”
“后来她设计陷害当朝丞相,被伏诛。”夜台继续道,“可惜一代佳人,昳丽面容蛇蝎心肠,究竟是错付了。”
“爱卿是听谁说起这故事的?”等夜台说完,楚泽便问道,“朕竟从未听闻有此等前朝轶事。”
“不过是臣在杂书野史上看来的一件小事,供陛下消遣,博陛下一乐罢了。”夜台解释道。
楚泽闻言不再说这个话题,新开了个话题道:“近日虽各方安宁,却灾难不断,几日前菩泽院的师父就来禀告,新城山洪,难民都往院里去了,希望可为灾民另寻容身之所。”
“菩泽院在京畿西南方向,新城却在东,新山在新城以北,按说为了躲避洪水应往高处走,何以向西去了菩泽院?”慕容苏闻言,质疑道,“若按位置,难民应该往盛德堂方向才对。”
“正是如此,朕有意派二位爱卿前去查明真相,若一切顺利,半月即可归京。”
“这……”慕容苏正犹豫着如何推辞,夜台却抢着应下:“臣遵旨。”
出了承德殿,慕容苏拉着夜台问道:“不是说今日来请辞,怎么你又同意去菩泽院查探情况?”
“阿苏,稍安勿躁,”夜台闻言笑着拉起慕容苏的手,边往前走边解释道:“方才我说起红落语三个字,楚泽脸色明显变了很多,因此若我们推测的不错,楚泽多半同红落语有些渊源,或是她的后代,或是别的关系。”
慕容苏闻言看向夜台道:“若果真如此,知晓你我曾经的身份就不是难事,只是不知洞察了这一切以后,楚泽还要做什么。”
夜台笑着应道:“等我们离京,或许未到菩泽院就已然有了答案。”
承德殿。
夜台慕容苏已经走了,太监奉命守在宫门口,午后的阳光顺着门缝溜进了几分,映在地上,廊柱上,和楚泽面前摊开的旧书卷上。
书页泛黄,还有部分残缺破损,但并不影响楚泽,他一字一字看得认真仔细,终于在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将书卷举了起来。
这一页是全的,上面端端写着一行字:容景,左丞相,面如冠玉,持雕花宝剑,风姿卓然。
后面是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眉眼如画,只消看上一眼,就仿佛窥见了容景当年的意气风发。
楚泽的手指在画像上摩挲,反复勾勒了几次,终于想起这面容竟和夜台一模一样。
从前这书卷他也是看过的,却不曾将夜台同容景相比,许是今日见了夜台,有些印象,方才一比,竟一模一样。
楚泽不由得心惊,究竟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将两个人的面容生得一模一样,甚至连气质都有七八分相似。
书卷往后翻了一页,楚泽的疑云更甚。
这一页写的是:莫子苏,右丞相,与左丞相关系亲密,同床共枕。
楚泽迫不及待往后翻了一页,画像上的人微微笑着,带着温润如玉的儒雅气质,一双眸子却透着倔强。
这次楚泽先入为主,脑海里迅速出现慕容苏的面容,这神态气质,活脱脱就是慕容苏。
一个两个,到底是巧合还是命运弄人?
楚泽仰面靠在龙椅上,迟迟做不出决定。
这本书卷是父皇留给他的,说要一辈一辈传给下一个继承皇位之人,这是他们先祖红落语红夫人留下的,当年红夫人被伏诛,却留下一子,着人养大,后知晓了自己身份,便用十年时间筹建暗卫,终于一举攻下前朝国都,改朝换代,建立新朝。
楚泽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红落语的后代,是以方才夜台说起红落语,他才显出来几分凝重。
红落语伏诛,这事史书上不曾记载,就算夜台慕容苏听旁人说起,那人从那时活至今日也绝不可能,当年先帝夺取国都后屠尽城中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所以夜台和慕容苏到底是如何知晓这桩秘事的,又为何要用此事试探自己。
楚泽想不明白其中关窍,索性随手翻了翻书卷。
摊开的这页上赫然写着:容景、莫子苏与红落语不和,三人针锋相对,多次交手未果。
谜团突然有了答案,楚泽惊叹于此二人和红夫人的渊源。可即便如此,百年过去,此二人也绝不可能再存活于世。就算慕容苏夜台偶然知晓了这事,到底也说不通。
楚泽突然有些头痛,前朝旧事重提,伤的却是自己的脑筋,这是什么道理。
不如有时间去看看儿子,享受须臾承欢之乐。
楚泽心情不佳,索性直接走去了东宫,楚玉和宫人们正在玩水,本来尊卑有别,按理不应一起玩闹,可楚玉年纪小,楚泽也不能常陪着他,便允许宫人和太子一同玩耍。
楚玉玩得正欢,见宫人纷纷敛去笑容跪拜问好,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冲楚泽跑过去,甜甜地叫了声:“父皇。”
楚泽笑着摸了摸楚玉的头,拉着他往前走,边走边问道:“近日功课如何?怎的玩起水来了?”
楚玉闻言撅起了小嘴,气呼呼地道:“父皇不让我见太傅,不学了不学了。”
楚泽闻言不禁失笑,解释道:“太傅之前有事,若玉儿想太傅了,朕过两日便叫他进宫教你,如何?”
“不好。”楚玉说着甩开楚泽的手自己气鼓鼓地往前走去,本想坐到石阶上,却因为身量不足,蹦了半天也没坐上去。
楚泽见状,笑着追过去把楚玉抱在怀里,小小的楚玉像个糯米团子被抱在怀里,楚泽突然想将自己的疑问抛给楚玉,孩子的世界向来简单,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
“玉儿,父皇有个问题问你。”
“嗯。”被抱在怀里的楚玉动弹不得,只好乖乖答话。
“如果百年前和现在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你面前,你说这可能是因为什么?”
“那还不简单,父皇,”楚玉说着装模做样地摇头晃脑起来,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很有可能他根本没死啊。”
他根本没死。
这几个字宛如千斤重重锤在楚泽心头,一路上他想了千百种可能,独独忘却了最简单的一种,世界上哪有这般多巧合,既然蒋愈都有办法活到现在,为什么慕容苏和夜台,不,应该是莫子苏和容景,为什么他们不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两个人却是万万不能留了。
楚泽这样想着,又心不在焉地嘱咐了楚玉几句,便匆匆回了宫。
皇上向来忌惮功臣,夜青叛乱之后,他本就动了杀慕容苏夜台的心思,却迟迟做不出决定,直到方才听了楚玉一言。
所谓童言无忌,孩子的话虽然简单,但胜在透明,没见过那么多勾心斗角的楚玉宛如一张白纸,用最纯粹简单的语言道破了最难解的问题。
若果真如此,就算不忌惮慕容苏夜台的功劳,就冲着红夫人与前朝左右丞相的血仇,此二人也是断断不能留的。红夫人为何要留下一本书卷代代相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若有机缘见到莫子苏或者容景的后代,请自己的后人记住前一代的恩怨,切不可结亲或结拜交好,生生世世都是死敌。
只是没想到时过境迁,到了楚泽这一辈,竟遇见了此二人本尊。
那便由朕来结束这一切。
楚泽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写完了一封密信,告诉在新城的暗卫,务必暗杀慕容苏夜台,不让此二人活着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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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苏夜台出宫后就各自回府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只是他们不知,就在刚过去的几个时辰里,楚泽对他们的态度已经天壤之别。
曾经的心腹,如今的死敌。
转变就在一念之间。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照下的京城笼罩着朦胧的美感,朱雀大街两旁的人家飘出炊烟袅袅,嘈杂的叫卖声,包子铺的吆喝声,巷子里孩童嬉戏打闹的欢声笑语,百味人间,不过如此。
隐匿于和平安宁下的暗潮汹涌,海潮中心的慕容苏夜台二人已然选好了最好的马,整装待发。
马蹄踏碎一池星辉,二人扬鞭策马,日夜兼程,星夜奔向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