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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逢却不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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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车维仁急匆匆奔回小院的时候,秋生和翠环还没有睡,虽然秋生认得几个字儿,知道车维仁是寻亲去了,但是翠环将责备宝儿的事情一说,他还是觉得车维仁的离去不似那么简单,只是寻了半日也未见人,所以心中甚觉不妥,夫妻二人此时正在商议着明日下山去打听一下,担心车维仁是否平安,毕竟他肩上的伤一直未愈,难免担心。
忽然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秋生警觉起来,拿着猎叉猫在门跟前,果然脚步声不是一人,顿时手心见汗,此时翠环也将宝儿轻轻抱着揽在怀里,惊恐地看着丈夫,不敢作声。
猛然间,破烂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秋生握着猎叉朝着先进来的人狠叉过去,谁知对方竟是懂得些武艺的,比起只有蛮力的秋生高明得多,一把就将猎叉夺了过去,然后一刀劈来,眼看秋生的性命不保,这一刀就要削在头顶上,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道将这些匪寇的刀剑都卷了起来,打着旋被抛出门外,而这几个匪寇则是瞬间便被一一点住了穴道,状如木雕泥塑一般。
秋生长长出了口气,而翠环忍不住哭了起来,差一点方才就要家破人亡,此时一家三口紧紧地抱在一起。哭过之后,才发现一男一女两位救命恩人正在屋外看着这一家人。秋生刚要道谢,就看见一人跌跌撞撞跑进了柴门,一边咳嗽一边喊道:“大哥大搜,宝儿,你们怎么样了?”秋生听得出是车维仁,连忙应道:“维仁,我们没事,宝儿也好,土匪被捉住了!”
然后就听见身体扑倒在地的声音,那一男一女听了这人的声音,也是一惊,急忙将车维仁扶进屋里。借着烛火,众人才看清,车维仁白衣已被渗出的血迹染得红了半边,他一路狂奔至此,本来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已经裂开,血流不止,此时脸色苍白,昏沉不醒。
而那个女子见了车维仁这张脸和肩背处的伤口,竟然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似乎又在笑,狠狠抓住车维仁的手,向着同来的男子说道:“摩勒,你看,你看,哥哥他没有死,他没有死!”然后便扑倒这个叫摩勒的男子怀中大哭起来。
当车维仁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在昏迷中一直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叫自己哥哥,更觉得有一双细嫩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此时醒了,才发现一个女子正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容色娇俏,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滴。他想悄悄起身,再次离开,谁知微微动弹,那名女子就醒过来,一双泪盈盈的眼睛凝视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看到心里似的。
“哥哥,你醒了,太好了,哥哥,燕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哥哥,燕羽想你啊!”名叫燕羽的女子抽泣起来。她心中清楚自己埋葬哥哥时他早就全无气息了,那样重的伤怎么可能活下来,但是昨夜见了哥哥,又听说是从山上的坟场救下来的,由不得她不信,自己的哥哥果然没有死,想不通的一切都变的不重要了,心中认定只要哥哥活着就好。
车维仁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女子是自己现在这一副躯壳的妹妹,可是自己并不是她的哥哥了,既然她救了秋生一家,自己也不该刻意隐瞒,所以略微向上挪了挪身子,慢慢说道:“姑娘,我名叫车维仁,不是你的哥哥,实在是抱歉,让你误会了…….”
“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就算我们不是亲兄妹,可是我一直将你看做亲生哥哥,你是知道的,你也不用顾忌摩勒,他早就不恨你了,你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以后都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燕羽哭泣着有些撒起娇来,她心里知道,以前自己一撒娇哥哥没有不答应的,百试百灵。
“唉……”车维仁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回遇到个真正关心自己的好妹妹,只是自己真的能够安心接受这一份突如其来的兄妹之情么?
————————————维仁和宗主的小分—————————————————
白玉堂正在心里不断问候金光的时候,那条黑蟒妖冷笑一声,将血盆大嘴张开,就要将白玉堂彻底变成夜宵,就在此时,一道金色的符咒凌空而至,“天地无极,玄心正法”声音响起,那道符咒直接进入了黑蟒的口中,只见金芒在它的周身透射出来,黑蟒在地上痛苦的扭曲了几下,便不动了,之后金光又祭起一道符咒,地上只余灰烬一撮。
白玉堂吓得早就瘫软在地,心里想着:哎呦,我的乖乖,差一点小命休矣,我这先是“林冲误入白虎堂——祸从天降”,再完了就是“林冲到了野猪林——绝处逢生”啊!随即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个金光大师是啥时候回来的?这黑蟒不是说他被分身引走了么?不由狐疑地看向金光。
“你不用怀疑,本座一直就在外面,等待时机歼灭蟒妖,还好,你身上生人之气中夹杂一丝鬼气,正可以助本座引诱蟒妖上钩。”金光不紧不慢的说道,似乎将白玉堂做饵乃是天经地义的。
白玉堂一听不由得气的咬牙,冲着金光嚷道:“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竟然拿我做饵,要斩妖除魔,你干嘛不用自己做饵啊?你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害死我!”
金光平静地看着白玉堂发泄,然后淡淡一笑说道:“可惜本座身上正气太重,怕惊走了它。至于你,似乎是一直要求跟着本座的,若想自行离去,本座决不强求。”
这一句堵的白玉堂直翻白眼,心想这个金光真是自己的克星啊,可是眼前还不能得罪他,不然他老人家法袍一挥走人了,自己就糟糕了。暗道一声:算你狠!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蹲到火堆旁边生闷气去了。
金光则是接着闭目打坐,心里却在思虑:这只蟒妖如此轻而易举就能收拾,看似道行不深,可是这里的阴郁妖气并未完全消散,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强大的妖魔为祸不成?看来还不能轻易离去,只是这个凡人却实在是个累赘,等明日一早便现将他遣走再作打算。想罢便开始凝神修行,双手掐绝,不到半刻,突然胸口一痛,知道是旧患发作,强忍着不做声,依旧面无表情,可是身子却微微发颤。
金光自从二十年前丧失了心智,长街疯癫后,就一直四处漂泊,直到半年前突遇魔物袭击,虽然受了重创,但也从与魔物的对抗中唤醒了心智。只是身体与法力都大打折扣,至于曾经修炼的玄心奥妙绝功力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他不悔自己当年偷练玄心奥妙绝,大婚设计这些为了铲除魔道所做的决定,但是他却对自己的疯癫深以为耻,只想着以残生守卫苍生,知道哪里有妖魔作祟,便尽全力除魔卫道,只是到目前仍未与玄心门人见面,他自是不愿宗门因自己受辱。
白玉堂见金光身子颤抖,开始心想,这个金光果然修炼都姿势夸张,晃啊晃的,不过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只见金光实是忍不住了,额上冷汗渗出,脸色越来越差,白玉堂忙凑上前去,关切问道:“金光,你受伤了?很严重么?这时候你可别出什么事儿啊?剩下我一个可应付不来啊……”
金光微睁开低垂的眼帘,扫了白玉堂一眼,这个人真是鸹噪,金光本就忍着痛楚,被他一吵,本想开口呵斥,谁知话没说出来,身子一歪,就痛的晕了过去。
白玉堂看着金光在自己面前慢慢倒下,心里一个声音在不住地呼喊着:“不要啊,金大师,你晕了我怎么办啊?!”
——————————————玉堂和宸濠的小分———————————————
梁秉文就这样在宁王新办的纱场里当起了印染工。他在配色方面的技术很快就成了此地的一绝,花色不断翻新,销量极好,场里的监工和总管都对他客气有加,都知道这位可是一颗摇钱树,梁秉文自己也觉得自己能够学以致用,也算是不虚此行。
还有一件让他开心的事就是那日救下的小兄弟被分给自己做助手,这个小男孩虽然年纪不大,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在工作中却是极有眼力,学什么都快,梁秉文有意将自己的所学尽数传授给他,毕竟自己一年后便要转世投胎去,所以算是师徒关系的两人相处也极是融洽。
“师父,师父,宁王殿下来视察啦!”小徒弟果儿奔着进了梁秉文的颜料间,此时梁秉文正在专注的配色。听了这个消息只是哦了一声,接着忙他的。
“师父,听说宁王此次前来好像是要找寻一位染色技艺极高的师傅,会不会是您啊?”果儿有些崇拜的看着自己眼中无所不能的师父。要是师父能被宁王看重,那也是非常荣耀的事情。
梁秉文心里却是想着,找染色技艺好的人?难道还会是让人帮他私造龙袍谋朝篡位么?不由失笑。自己做过鬼,不想这一世还因此被杀头,人总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回吧?
正在这师徒二人说话间,丁管家脚步急促的进来,看着梁秉文说道:“秉文啊,快快,王爷要召见你,哎呀,先放下这些活儿,快点儿,真是你家的祖坟都冒了轻烟了啊,被王爷召见,今后你是算是出头了…….”梁秉文又是好笑,这位丁管家最是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只是宁王召见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好像自己一下子成了他的子侄一般。
“师父,我也想见见王爷,上次都没看清,听人家说王爷身上闪着霞光,大家都不敢细看呢,是不是真的的啊?”果儿好奇地眨着大眼睛问道。
“小孩子不要添乱,惹怒了王爷,小心你的小命儿!”丁管家狠狠说道。
梁秉文本就看不惯丁管家的势利,于是对着果儿说道:“你跟着我,切记不要乱说乱动,咱们走吧。”不管丁管家威胁,带着果儿走出了颜料间,直奔前面会客的大厅。
进得大厅,果然见到宁王朱宸濠正端坐在主座上,手中把玩着手上的碧玉扳指,又似是沉思何事,不同于上次,这回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护卫,奇怪的是这个护卫脸上带着一面铜制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光看那黑亮的双眸和薄薄的棱角分明的嘴唇,就让人感觉此人是个男子,而且还应该是个长相不错的男子。
“原来你就是擅长染色技艺的梁秉文,本王想知道你的技艺师从何人?原来家住何方?”朱宸濠一开口,梁秉文就感觉这位“反王”真是气势逼人,似是不经意间总有一种自信充斥全身上下,与此人交谈,不由得就会低头。
“回王爷,小人祖籍江南,技艺乃是家传,可惜小人父母早已过世,小人一直四处漂泊,现下这门手艺只有小人略懂一二。”梁秉文跪着垂首答道。
“原来如此,过些时日便是娄妃寿辰,本王想送她一件礼服,就安排你来做吧,需要人手的话可以随意调遣。”说罢,一挥手,旁边的蒙面护卫将一幅图纸递给梁秉文。
梁秉文低头一看,心中不禁一惊,原来这图纸上的服饰包括了祎衣,翟衣,蔽膝,大带,副带,大绶,小绶等等,他对历朝的服饰有些研究,一看便知这衣服大部分是皇后服饰的规格,知道宁王是试探自己,若是婉拒,就怕招来杀身之祸,不敢迟疑,连忙收好。
朱宸濠见梁秉文神色由惊慌到欣然接受,心里已经知道此人可用,于是和颜悦色道:“好了,起身吧,娄妃寿辰就在两个月后的初一,你加紧去办吧。”说完起身离去。
梁秉文和艾果儿退到一旁,此时艾果儿才想起自己追着师父就为了见一见这位英俊的王爷,于是偷偷抬起脸来,想看个仔细,就在他抬起脸的一瞬间,那个铜面护卫的眼睛似被什么刺痛一般,嘴里轻轻吐出似是细不可闻的两个字:“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