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战记》貓鳥

11、梦世界

　　灰色的雾正在漫延，冰挂以一种不合理的姿态倒排在枯秃的枝上，气温却并不是很冷，不过因为风的回荡有些凉意罢了。

　　即使冠以「意识层」或「场」的术语，梦就是梦，梦里的世界也以一种和现世相违又相似的形式运作着，形成极为宏大美丽、将人类的想象力发挥到极限的潜意识世界。

　　“竟然没有太阳。”
　　小乐抬头朝天空瞄了两眼，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这个梦的天空是灰朦发白的颜色，不算多云，却看不见太阳，有种沉闷的烦躁感。
　　乐怡漾最讨厌这种不干不脆的状态，不说他，大概也没多少人会喜欢这种天空。

　　微湿的风在吹着，卷起他们身边的落叶。

　　梦的主人或许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以致他的梦也显得粗糙。队长领着一行人小心翼翼前进，可是他们能看见的范围也不过百米，出了百米影像就会开始变成色块、模糊、然后消失成纯黑的颜色。

　　可是初步看来，他们是在一座学园里。

　　“像是现世的建筑。”序洐突然开口，众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没有搭话。

　　陈顺皱起眉，脸上不快的神色一闪而过：“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
　　序洐笑着指指自己的眼睛。

　　事实却是，当初为了帮许川涟找个合适的身份，他可是检察了上百所学校，才找到一所适合的。
　　学园设计大多大同小异，只要看看规划和设施很容易就能猜出一二。

　　队长和序洐间劈利啪啦的气氛特动组的老人都看的出来，他们私下猜过，大约也是因为权利的冲动，两人总是很不对头的样子。
　　连普通队员都会对序洐的存在感到不舒服，何况身为队长?

　　沉默了一会，队长转过头，声音从前头传来：“那么你带路吧，找个较为明确的建筑。”

　　序洐也不说什么，默默地走到队伍前头。
　　众人随着他从小路走上大道，路两旁挂满冰挂的枯树依然未变，就像他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似的。
　　这个「场」很小，没多久他们就来到几条大道的汇集点—一个圆形广场。

　　广场中央立着一头巨大的足有三层楼高的独角兽石像，石雕的马形圣兽人立而起，就似要腾飞而去用头上尖长的角顶破苍穹一般。

　　陈顺停下脚步，未等他说话序洐就说出了一个名字：“…圣安利玛高等中学。”

　　…………………..
　　………

　　警车的警号声重复地一声又一声响着，很多被吵醒的人木然地从窗口往下看，随后在警察的叫嚷下自觉地来到街上，像游魂一样僵立着。
　　就算没清醒也没关系，警察们会逐家逐户地拍门，很不幸没出来的人，他们可不负责他们的安全。

　　另一批警员把这些披着外套或穿着睡衣的人领上警车，一辆辆运到就近的公共建筑先安置着，直到人全疏散了，警察也小心翼翼地退散到远处，把入口封上亮红色的禁入胶带。

　　这种工作里，警察的角色很尴尬，经常有起床气强烈的人会指着他们鼻尖大骂，或封路后的人茫然地站在路中心，还得回去喊他们出来。
　　应付人们的询问和安慰受惊者也是他们的工作，万一出现被吓的病发的还得叫救护车。

　　所以理所当然地，和一肚子气的警察接触负责安排疏离的恒，也没舒爽到哪去。
　　他刚吐了口气，送走一个脸色不善的督警，就听见了陈顺的声音从里室传出来。

　　“让午夜查查圣安利玛高等中学的资料，我们在里面看到了那里的标志物，可能疑犯和那所中学有关。”

　　负责连接「场」和现世，此时把队长的声音传过来的机器，在竹子鱼的手中乖巧地运作着，发出细碎的磨擦咔答声。

　　“是是…午夜!”竹子鱼懒洋洋地抬头一叫，那边传来「听见了」的示音。
　　“另外，本体的位置找到了吗?”

　　恒在门口听见，走进临时为了他们的工作腾出的房间，报告道：“绶草正在缩小范围，应该很快找到了。”

　　一间房间正个人，配上庞大的机器显得有些挤，却没人顾得上这些，大家都在忙碌地工作着。

　　有着一张中性脸容、声音也较为中性的午夜正一手一台在两台计算机上飞快操作着，屏幕上关于房屋登记、居民证等资料飞快闪过，听见队长的吩咐后，他又开始搜查关于圣安利玛中学的事，小到每班学生的名字，大到学校的背景和老师身份，黑白的数据和字母以令人眼花的速度掠过，他却眼都不眨地看着，犹带稚气的脸上却是认真严肃的表情。

　　可他，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甚至因为脾气的问题自从从脑潜毕业后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不同的特动组了。

　　“让姓陈那家伙对上疑犯再来问我!!”
　　他朝竹子鱼吼着，竹子鱼一脸无奈地考虑是不是要把原话丢给队长，队长的声音已经从那边传来了：“我听到了。”

　　……嘛，好吧，反正跟我无关。
　　竹子鱼眼一翻，心里默默祝队长一路顺风。

　　疑犯在哪?疑犯在……

　　“你不要离我而去啊~~~~>_<~~”
　　“放手!!!”

　　有着湖景的校园小路旁，哭的一脸眼泪鼻涕的男生架着副黑框眼镜，正抱着高挑女子的大腿痛哭。

　　当然这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纠缠了好久的许川涟。

　　若在平时，凭他一个废柴(许的原话)，再怎样都追不上他的。
　　可是为了拖住他等队长带队过来，他硬生生克制住自己想用空间挤压把他压成薯片的冲动忍耐着，可他也感到这种忍耐力到了极限了。

　　“不要分手!我们不是说好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吗?!!!~~~小爱~~~”

　　小爱是谁啊!!!!

　　“放‧手!我叫你放手你听不懂人话啊!!”

　　一时间男生哭的天崩地裂、泣不成声。

　　天知道他到底从自己的梦景看到了什么?

　　在属于梦的世界里，每个人都会看见和自己的记忆、想法混合的幻觉，所以他们决胜的关键往往在保持了多少平常心上。
　　像男生这种连自己已经精神暴走了好几次都不知道的人，一相情愿地上演只有他自己的戏，顺从着欲望而行，正是会被幻觉迷惑得最深的人。

　　这种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梦中，若是在别人的「场」里，想必已经陷入不能自拔的状态了。
　　这也是梦魇们工作时最怕遇到的事。

　　没人能肯定自己不会被梦境左右，他们只能一路判断自己看见的是不是真实，时刻保持惊觉，若是陷入梦里，也只能指望同伴能好运地不受影响拖自己一把了。

　　就在许川涟无奈望苍天的时候，眼镜男正陷入自己的悲情戏码里，念着一串串只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台词，不知折腾到哪一步，他突然停下了哭泣，松开许川涟的腿站了起来。

　　他大约要比许川涟高一些，长起来后刚好以一种略低的角度平望着许，仔细看也不算难看，只是普通了些而已。

　　“…既然你不爱我了……”他又抽泣了两声，怔怔地盯着许川涟，伸手想摸他的脸却被他一脸厌恶躲了过去。

　　眼镜男凄凉地一笑，接下来的台词却很让许川涟骇然：“那么，我就吃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