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那年饮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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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曲庆兰三年，新君诞辰，普天同庆。
万寿节这日全国休沐，边关若无军情，同可整休一日，军营里少见的气氛放松起来，除了巡逻执勤的士兵，其他人今日想做什么都可以。
承千里在自己的营帐写字，他不喜欢跟其他人凑坐一堆，今日晚上大家在举办篝火宴，他自己吃完就早早回了营帐。
他的性格大家也都知道，除了自己的师兄与旁人谁都不亲密，将士们都习惯了，一般也不叫他。
承千里如今身材拔高，脸也长开了，容貌更加俊美，大家开玩笑叫他军花，当然都是背着偷偷叫的，这小子长得好看，其实下手狠急了，军营里好多人跟他单打都未必能打得过他。
军营里一堆大老爷们喜欢舞文弄墨的没几个，承千里自己也不是喜欢，就是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点事做，写写大字能让他心情稍微平和一点。
远处还有将士们在一起玩闹的响声传来，师逸尘也在那群人当中，他性格开朗脾气又好，人缘好极了，正是与承千里截然相反之人。
承千里扭头听了下，无法从那吵闹的人声中辨别出自己师兄的声音，随即冷哼了下继续写字。
这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一个脑袋伸了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军营里就没有第二个会主动进他营帐的人。
“又写字啊？”来人大大咧咧一踹门帘闪身进来，往承千里的书桌旁一靠，歪头看他，“外面多好玩呀，你一个人也不嫌无聊。”
“压我纸了。”承千里扯了扯被师逸尘坐在屁股下面的宣纸，师逸尘讪讪挪了挪屁股。
“哎，外头都在喝酒呢，咱这军营一年里也不让喝那么两次酒，要不要过去？”师逸尘继续歪着头，把脸凑到承千里身下，仰头看他。
承千里默默拉开了些距离，撇他，“你不是不许我喝酒吗？”
“以前你不还小吗，如今都十八了，能喝了。”师逸尘笑嘻嘻回他。
承千里皱眉，“你连我多大都不知道，我十七。”
“哎呀十七十八都一样，能喝了。”师逸尘不以为意，“走吧？让你见识一下大人的世界。”
承千里只是淡淡回了两个字，“不去。”
“怎么不去呢！”师逸尘不满道。
承千里依旧淡定的写着自己的字，撇都不撇他一眼，“前两年我说想喝，你死活不让，如今你让我喝我就喝，岂不是太听话了。”
“你听话点怎么了。”师逸尘继续不满，“不是，那不是前几年你还小呢嘛，哪有小孩儿喝酒的，不让你喝是为你好。”
“为我好。”承千里轻轻瞟他一眼，“如今让我喝也是为我好喽？”
“那可不。”师逸尘道：“哪有男人不会喝酒，该学了，哥教你。”
承千里停下了笔，转头看他，“前两年说什么都不让喝，如今突然就要学，有这样的吗？那为什么不从前两年就潜移默化每次让我少喝些。”
“哎呀你别跟我说那么多。”师逸尘不难烦的摆手，“让你学你就学，哪那么多废话。”
承千里深吸口气，收回视线继续写字，“不学。”
“嘿你这小孩儿！”师逸尘一把抽走他的笔，“非跟我做对是不是！”
承千里垂了垂眼，淡淡道：“不想跟他们一起，吵死了。”
“你这不合群的小屁孩儿。”师逸尘想了想，只好道：“那你跟师兄喝，就咱们两个人，成了吧？”
承千里这才点了尊贵的头，难搞死了，师逸尘瘪着嘴回去拿了两坛酒，觉得在营帐喝也太没意思了，就拉着承千里往山上去了。
承千里看着被师逸尘拉在手里的手腕，默默的跟着。
山上有一处好地方，一个小山崖，从山崖上往下看刚好能看到整片营地，前些日子师逸尘上山打猎的时候注意到这里的，如今跟小师弟喝酒正好。
席地而坐，营地里的火光透上来视野也很好，抬头还能看到整片星空，着实是个对饮畅怀的好地方。
师逸尘拉开其中一坛子酒的酒封，直接递给承千里道：“男人就要对坛喝，来，尝一口。”说着他自己打开另一坛，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承千里接过他那坛酒，皱了皱眉头，看他已经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只好低头喝了一口，酒液刚入喉就呛得他咳了出来，“咳咳咳。”
“哈哈哈。”师逸尘还在那边笑话他，“你之前是不是没喝过酒？”
承千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不是喝过老张的喜酒吗。”
“就你抿那一口也叫喝酒？”师逸尘不屑道。
“还不是你不让我喝，之前还有好多人想劝我喝酒，不都被你拦了。”承千里又轻轻尝了口手里的酒，暂时还没能体会这东西的美味。
师逸尘听他说完，表情有些微妙，心想你知道那些人灌你想干嘛吗你就敢喝，要不是你哥我给你拦着这会儿不知道都发生多少事了。
师逸尘看他那一小口一小口的抿酒，简直不像个男人，“直接喝一大口，来来来，你是小姑娘吗？”
说着还给他做了示范，什么叫一大口。
承千里无奈，又不想被师兄说像小姑娘，也照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大口，然后呛得吐了一半，咳得脸都红了。
师逸尘依旧十分不要脸的在旁边笑他，承千里有些羞恼，“都怪你不让我循序渐进，前些年要是多少让我喝点，现在也不至于不会喝。”
“哈哈哈。”师逸尘拍拍他的肩膀，“男人就是要一夜之间长大，来来来，再喝一口。”
两人聊了聊战事，聊了聊往事，聊了聊师父，其实也没过多久，师逸尘就感觉有点不太对。
承千里望着前方，眼神空洞，反应比往常慢了好几拍。
“千里？”师逸尘叫了他一声他也没什么反应，师逸尘凑近了些，捏着承千里的下巴把他脸转了过来，这小子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你若仔细看他眼睛，会发现他的两只眼睛根本就没有焦点。
“不会吧……”师逸尘不太确定的又叫了一声，“千里？”
承千里眼珠在眼眶里面转了几下，才终于慢慢的把目光定到了他脸上，口气似乎还很如常，回了他一句，“师兄…”
师逸尘看着他的脸色，脖子没有红，脸也没有红，甚至还有点发白，这到底是醉了？还是……醉了？
“千里。”师逸尘拍拍他的脸，“还认得我不？”
承千里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叫道：“师兄…”
“嗯，看还来认得。”他又看了看承千里怀里的酒，跟刚给他递过去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变化，最多喝了不到一碗，师逸尘有些无语，感觉这家伙好像说对了，应该早些教他喝的。
那边承千里认出了他，便一直盯着他的脸，“师兄…师兄……”的叫着。
“昂昂，别喊了，我就不该带你来喝酒。”师逸尘夺过他手里的酒，把酒封重新盖了回去，“我刚开始学喝酒的时候也没一杯倒呀。”
“师兄……”
那边承千里还在叫着，师逸尘也少见他这么呆呆愣愣，捏了捏他的脸，逗他：“你最喜欢谁呀？”
承千里看着他，轻轻歪了歪头，大眼睛里全是迷茫水汽，真的是长大之后少有的可爱，他张口，道：“师兄…”
“真乖。”师逸尘摸摸他的头，然后又问：“那你最讨厌的人是谁呀？”
师逸尘觉得承千里这个人在军营里讨厌的人还是很多的，或者说没几个他喜欢的，师逸尘想趁机问问他最讨厌的是谁，谁知这家伙一张口，回答还是那两个字，“师兄…”
师逸尘无奈了，确定他真的喝醉了，就这酒量，以后还是告别真男人吧。
师逸尘抬手一捞把他扯了起来，“行了，今天的畅谈大会就到此结束了。”
谁知承千里浑身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师逸尘手一松他就又坐回了地上，嘴里还有些委屈，继续叫他，“师兄…”
“行了别叫了，我脑瓜疼。”师逸尘把两个酒坛别到了裤腰上，伸出两只手去搂他，使劲把人弄了起来，这家伙腿上不使一点力，给师逸尘累了个半死，还在那儿不停叫，“师兄…师兄…”
“你他妈能不能动动腿。”
师逸尘从后面架着他的胳膊，但这家伙腿跟面条一样就那么软着，闻言还扭过头，又叫了一声：“师兄…”
“闭嘴！”师逸尘使劲的架着他，火气都上来了，“你这腿能不能使点劲儿，故意的是不是你。”说的他还在承千里那软软的腿窝里踢了一脚。
“师兄…”
承千里委委屈屈的继续喊他，喊的师逸尘火气更大，“你他妈叫魂呢。”
“我就不该带你来喝着破酒。”师逸尘直接一弯腰，手往承千里屁股上一托，把人扛在了肩上。
他肩膀刚好顶在承千里胃上，承千里难受的哼哼两声，“唔…师兄……难受……”
“忍着。”师逸尘迈开大步往山下走，一下一下顶在承千里胃上。
然后他就没忍住，吐了师逸尘一身。
黑灯瞎火的，师逸尘在河边洗衣服，脑袋上冒着火，把自己气了个半死，“我今天就不该带你去喝酒，别想了，以后你不可能再碰酒了。”
承千里难受的躺在河滩边继续哼哼，还在叫他，“师兄…”
“你他妈的能不能不叫了，老子现在烦死了。”师逸尘正坐在河边搓衣服，听他还在叫自己，火气更旺。
“唔……”承千里难受的捂着胃，可怜巴巴的继续叫他，“师兄…”
“我真的是……”师逸尘败给他了，扔下衣服走了过去，揉了揉他的肚子，“肚子难受？”
“唔…”承千里看他，眼睛水汪汪的，张嘴又是那俩字，“师兄…”
“叫哥。”师逸尘给他揉着肚子。
“……师兄…”
“行吧。”
师逸尘把承千里搀了起来，架着他的胳膊搂着他，吐过一次之后承千里腿上终于有了点劲儿，勉强能站。
“你真是我祖宗。”
“师兄…”承千里被他架着往前走，终于说了今晚第二句话，“我臭不臭……”
“嗯？”师逸尘一开始还没反省过来，半晌才在他颈肩闻闻，回道：“是挺臭。”
然后承千里脚步就顿住了，不知怎么之前怎么说他都跟傻子一样，如今就刚好听懂了这三个字，眼睛缓缓睁大了，怔愣片刻，猛的拍开了师逸尘的手后退了一步，把师逸尘吓了一跳。
下一刻他转身拔腿就跑。
“哎！”师逸尘下意识抬腿追，“怎么回事？！”
刚才这家伙腿还软的站都站不起来，这会儿居然脚下生风跑得飞快，硬是让师逸尘短时间没能追上。
“承千里！！”师逸尘追在后面叫他，“给我站住！干嘛呢你！”
前面那人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喊话，只是一个劲儿往前跑，再往前就进森林了，晚上的森林还是很危险的，而且承千里这家伙脑子还不清醒。
“承千里！！别跑了！怎么了啊！”师逸尘追的气喘嘘嘘，那人就是不停下。
师逸尘想了想到底什么刺激着他了，难道是刚说他臭？可是他刚吐了一身确实很臭啊，还不让人说了？知道你有洁癖我都没嫌弃的你自个儿嫌弃什么。
“别跑了！承千里！！”师逸尘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道：“你不臭！你一点儿都不臭！你要是臭那军营里那些半年不洗澡的家伙岂不是臭上天了！承千里！你他妈的是军营里最干净的！给我站住！”
“是师兄说错了！你赶紧站那儿，我真的跑不动了……”
承千里估计是自己也跑累了，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师逸尘停在他身后，撑着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你…你别跑了，你先别动……”
师逸尘偷偷往前移，承千里扭头看他，缓缓问道：“我臭吗？”
“不臭！一点儿都不臭！老香了！”师逸尘赶紧道：“就数你最香了，人家都十天半月洗一次澡，就他妈你多事整天都要洗…不是，就你最干净，你别动啊，师兄过来了。”
承千里似乎在理解师逸尘说的话，半晌才不确定的问：“……真的不臭吗？”
“不臭，当然不臭啦。”这时师逸尘已经走到了他近前，趁他还在傻愣愣的思考，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把人按在了地上。
“你大爷的！”师逸尘狠狠照他后脑勺上给了一拳，“你他妈撒酒疯撒到老子头上了！”说着直接把自己的发绳一取，把这家伙的手给反绑在了身后，然后又狠狠踢了他一脚，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踢了几脚。
然后坐在他旁边哼哧哼哧的喘起了粗气，过一会儿发现对方没动静，仔细一看承千里竟然就这么趴在地上睡着了。
“我操/你……”师逸尘狠狠的咬了咬牙。
“你这辈子别想再喝酒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那年饮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