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俨然》墨漠清寒

3、第 3 章

　　第三者——变故
　　这天晚上，羽然情致忽起，小夫妻便在房中开始弈棋。
　　其实这并不是无缘由的，只因羽然想去逛茶楼听说书，萧琰觉得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说书先生说的也不知是什么歪门邪道的精怪杂说，听多了不好，会移了人的心性。
　　更何况羽然如今身为世子妃，当起表率作用。如果此事传扬出去，不止他世子府的名声不好，连同摄政王府还有皇家的声誉，都会引人诟病。身为皇族，哪里还有比皇家颜面更重要的事情呢！所以纵使他宠爱羽然，也不会轻易许她去茶馆听书。
　　所以在对弈前羽然就打起了小算盘，她要和萧琰定个赌约，赢的一方可以向输的一方提一个条件，输的一方必须无条件地做到！不过她才不会蠢到现在就告诉萧琰那个条件是什么。
　　萧琰听了这个赌约后也欣然同意了，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想让羽然开始学习打理府中事务，渐渐有些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
　　可羽然自从成婚后不是玩这就是弄那，完全没有一丝学管家的心思。可如今世子府毕竟已有了当家主母，若家务事再长期让管家代为管理，也是极为不妥的。
　　于是二人便在各存心思的条件下开始了激烈的厮杀。
　　其实他俩的棋艺差不多少，都是由他二人的母亲亲自传授的。他们母亲在年轻时便相互切磋棋艺，两人均是奕棋高手。
　　虽然羽然母亲在她八岁那年就去世了，她学习棋道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她胜在天资聪颖，且总比萧琰机灵几分，所以若是羽然赢得棋局，倒也不是没可能的。
　　二人商量后，萧琰执黑子，羽然执白子，黑子先行。
　　萧琰先行占据了四角，得了先机。羽然这边也不甘落后，奋起直追了上去。开始时二人落子的速度极快，后来逐渐慢下来，细思筹谋每一步。
　　小半个时辰过后，终于快要分出胜负了。依目前局面看来，竟是羽然棋高一着。她狡黠的白色灵蛇将萧琰的黑色巨龙围困其间，若萧琰想不到摆脱的办法，便要吃败仗了。
　　正值萧琰落子之际，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哥，嫂嫂，我可以进来吗？”是萧杨的声音。
　　萧琰欲落子的手悬在半空中，随即他将棋子放回棋盒里。
　　“小羊儿你进来吧！”羽然冲门外喊道，萧杨便推门进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哥，嫂嫂，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兴致了。不过大哥，刚刚宫里的人来传话，说陛下宣你立刻进宫一趟，不知是什么要事。我路过时看到了，我腿脚快，便过来告诉你。”
　　萧琰听完眉头一皱，目前都已经亥时初刻了，他皇叔如此急召他入宫只怕是真有什么要紧之事。他不敢松懈，起身就打算入宫去了。
　　“我先进宫去，皇叔如此急宣我恐怕并非小事。你自己先休息，不必等我。这棋局留着，明日我再陪你下。”萧琰回头朝羽然宠溺一望，便要推门走人。
　　“等一等！”羽然叫道。只见她转身回屋取来了萧琰的披风，亲手帮他披在肩头。
　　“入秋了，晚上骑马风大，披着吧！”羽然体贴地为萧琰系好带子。一旁的萧杨结结实实地被撒了顿狗粮。
　　萧琰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儿细心地为自己系好衣带，心中一暖，伸手便将羽然揽入怀中，在她额角深情一吻。
　　“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会回来！”
　　萧琰放开羽然，便和萧杨一同离开了。秋风将萧琰身上的斗篷高高扬起，仿佛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鹰。
　　入了太极殿，萧琰向元帝行下大礼。“拜见皇叔，不知皇叔深夜召侄儿前来有何要事？”
　　“哎呀，琰儿来了，快快免礼！”元帝笑着将萧琰搀起。
　　“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元帝说，“只是朕想着你如今年岁大了些，也该立些功业了。怎么样？和大凤六公主成亲也有一个月了，你们二人感情可好？若皇叔让你出去办差你们小夫妻可分得开吗？”
　　萧琰听后赧然一笑，“皇叔说笑了若皇叔有事让侄儿去办，侄儿自然是走得开的。不知皇叔此次要交代侄儿去办何事？”
　　”好小子，男子汉就该如此！”元帝拍了拍萧琰的肩，说道:“朕欲派你前往荆州，代表朕与大齐联盟，共同攻打大凤！”
　　“什么？攻打大凤？”萧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明明才和羽然缔结良缘，难道这不算大凤与大元缔结的两国姻亲吗？两国之间不是更应亲密友好吗？
　　萧琰俊秀的眉头倏然皱起，郑重地再问了一句:“皇叔方才说的，可是要与大齐联手攻打大凤？”萧琰问道。
　　“不错！”元帝正色道:“朕此生的心愿便是一统天下！前些时日。朕安插在大凤的耳目来报，大凤今年因雨水较少，导致收成不好。趁大凤内虚，朕欲与大齐联手一统大凤。”
　　元帝幽幽一笑，“莫看如今朕愿与大齐分一杯羹，但来日，大齐之地也会是朕脚下的疆土。朕要成为这天下的王！早日一统天下，让百姓过上安宁的生活，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萧琰不忍，“可如今侄儿才与羽然完婚，还请皇叔能够体谅侄儿的处境。莫要同大凤开战！”
　　“琰儿啊，你还是太心软了！罢了，如今朕便与你说个明白。你也知道，朕已年入不惑，但仍旧膝下无子。此生只怕局势已定，朕，后继无人了！”
　　元帝打起了感情牌，“琰儿，你是朕皇兄唯一的儿子，也是朕唯一的嫡亲侄儿，萧氏皇族唯一的嫡系血脉。朕想你应该明白朕的心思，朕不愿大元江山来日落入旁系手中。你是朕瞩目的最为合适的即位人选，朕如今打下的江山来日都将会是你的！”
　　元帝蛊惑道:“等你成为了天下之主，羽然就是天下之母。哪怕她大凤被我大元灭国，却仍旧是她手中的国土。你仍可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于她，也算是让她心中多了一份慰藉！”
　　元帝表面上说的言辞恳切，实则内心并非如此想，他自然还是盼着自己儿子的到来的。如今同萧琰说这些，无非是为了打动萧琰，让他去为自己打天下罢了。如果将来有了儿子，这天下，他是断然不会拱手让给萧琰的。
　　萧琰沉思良久，郑重地向元帝跪下。“禀皇叔，此事侄儿万万办不到！”
　　“你是要抗旨？”元帝问道。
　　“是！侄儿宁愿抗旨，也不愿去伤害羽然的母国。”
　　”哈，哈哈哈！真是个痴情种子，真是朕的好侄儿。”元帝仰天大笑。
　　“你低头看看你自己的手腕上出现了什么？”元帝说。
　　萧琰闻言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腕上隐约出现了一道白线，这是怎么回事？萧炎心中疑惑。
　　“此线名叫牵丝线，是服下慢性牵机药后所会出现的印记。这慢性牵机药，乃是朕命人密炼而成。除朕之外，再也没人能有解药。哪怕是朕的嫂嫂，你的神医娘亲，想要研制出这解药来也非朝夕之事！”元帝目光阴毒，娓娓道出。
　　“不过你放心，这毒在服下一月之后才会发作，所以目前你们夫妻二人并不会有事。”他特意选在毒发前一晚才告知萧琰真相，为的就是让他无法可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夫妻二人？难道，羽然也中毒了？”怎么可能呢，萧琰震惊万分。
　　“当然！朕怎么可能放过她呢？她可是你心尖儿上的人啊！就在你们大婚那晚，朕在御赐的交杯酒中，为你们添下了这美味的牵机药。”元帝得意道。
　　“呵，原来皇叔的心思竟如此歹毒，连对自己唯一的侄儿都能下得去手！”
　　“傻孩子，皇叔可不是针对你，皇叔只是想让你听话。”他俯身欲搀起萧琰，可萧琰别过他的手，不愿站起。
　　“侄儿求皇叔，赐药！”算起来，明日便是他们成亲一整月的日子了。届时如果真如元帝所言，毒性发作。那他与羽然就断然没有活路了。
　　“还请皇叔念在多年叔侄情分上，不要为难侄儿！”
　　“朕只问你一句，代表朕与大齐联盟攻打大凤，你去是不去？”元帝厉声道。
　　萧琰心中遽痛。若他打下大凤，羽然必定会深恨自己。可若不去，羽然与自己定会消失在人间。他宁愿只是自己死，也不忍羽然的性命受到半分威胁。
　　萧琰深深了解自己的皇叔，他真的是一个能为了帝王霸业不择手段的人！为了权倾天下，他可以不惜一切，更何况自己只是他的侄儿呢？
　　“侄儿请求皇叔，赐侄儿解药，放过侄儿夫妻一马吧！”萧琰深深叩头，重重地磕在丹陛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孩子，别犯傻了！皇叔了解你的为人，你会去的，你只是舍不下羽然罢了。只消你答应，明日你一走朕便命人将解药放入羽然的饭食中。朕向你许诺，只要你拿下大凤，朕会保你爱妻一世长安！”
　　萧琰的泪无力地落到了地上，“臣萧琰，领旨谢恩！”
　　今夜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手执一把水墨油纸伞走在雨中，雨中飞舞着无数的萤火虫，星星点点，明亮可爱。
　　她伸手去触碰，一只萤火虫落到她的指尖上，但顷刻间所有萤火虫都飞逝不见。
　　倏然，一片血水落到了油纸伞上，将雪白的油纸伞瞬间染红。
　　她看到了萧琰的脸。他原本俊逸的脸上满是血水，右眼上也多了一块玄铁面具。他笑的那么可怖，仿佛从地狱深处走出的修罗。
　　羽然惊呼一声吓醒了，她坐了起来，浑身冷汗。在这时，萧琰刚好回到了房中。
　　“做噩梦了是不是？”萧琰坐到床边，轻轻拉住羽然的手。
　　看到萧琰完好无损，羽然激动地投入他怀中，紧紧地拥住他。“还好，还好你没事！”
　　萧琰也紧紧地抱住她，“傻丫头，我没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本想告诉羽然自己明天就要出征的事情，但看着羽然这般模样，也不忍说了。罢了，明天一早再告诉她吧。今天晚上，就让他们再享受最后一个平静和谐的夜晚。
　　他脱去外衣钻入被衾，将羽然拥进怀里。“你还没洗浴呢！”羽然提醒他。
　　“你嫌我啊？”萧琰笑道。
　　羽然微微一笑，伸手抱住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间。“我才不嫌你，我这辈子都不嫌你，你以后也不要嫌弃我啊！”
　　“当然不会！”萧琰蹭了蹭羽然的鼻尖，低头深情一吻“不早了，睡吧。”
　　“嗯。”羽然轻轻应到。
　　她还真是好眠，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可她并不知晓，她的枕边人正满怀心事，辗转难眠。
　　“羽然，以后我该怎么面对你啊！”萧琰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发丝，滑落到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嘴角上。他动情地吻上去，眼泪顷刻滑落，滴在她的眼角，这样看上去仿佛是羽然自己流下的泪水。
　　次日早饭时分，萧琰告诉了羽然自己今日要动身的事情。
　　“今天就走？这么快！”昨天萧琰被叫走后她心中就隐约感到不安，虽然料到萧琰会被皇帝有所任命，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出发，她都来不及帮他置办东西。
　　“是啊，王命急宣，也是迫不得已。”萧琰无奈道。如今就算他皇叔不急他也不想等了，羽然中了牵机毒，再拖一天就会发作，他必须尽早离开，他不想羽然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么急，我都来不及给你准备东西！”羽然扁扁嘴，心情顿时不好了。而且她还没有做好同他分离的心理准备呢！
　　“傻丫头，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带几身换洗的衣服就行。”萧琰宠溺地刮了刮羽然的鼻子。
　　“那你要常给我写信！”
　　”好！“
　　“如果很忙，写一句平安也行！”
　　“嗯！”
　　“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蹬被子着凉！”
　　╰()╯他才没有蹬被子，都是羽然把被子抢过去的。
　　“行，知道了。”
　　“外面不比家里，你吃饭不要挑食！”
　　明明挑食的是她好不好！
　　“好好好，夫人的吩咐我都晓得了！”萧琰好脾气地一一应着。
　　“还有.....”羽然话还没有出口，就被萧琰以嘴封缄。良久，两个人都气喘微微之时，他才放过她。
　　两人额头相抵，无限温情。
　　“自己在家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好，不过你要尽快回来！”羽然不舍道。
　　“你放心好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萧琰向羽然许诺。
　　萧琰已经想好了，他皇叔要的是大凤的疆土，并非是要羽然父皇的性命。届时他让凤帝服了假死药，自己再将他偷偷转移出宫来。到那时，他就带着羽然和凤帝隐逸山林，远离皇权纷争，去过自在逍遥的日子。
　　江山如画，仍抵不过她的嫣然一笑。天下权势与他何干？此生，他惟愿她好，能够守着她，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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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相信你们已经嗅到开虐的节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