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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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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的日光透过窗棂,温小公子抬手敲了几下柳宛房门:“柳姐姐,可以起来用早膳了。”
他刚放下手,门就被柳宛从里面推开。
“温大人呢?”柳宛一字一顿地说,每一个字都在透露着说话人的怒气。
淡淡的黑眼圈和濒临崩溃的表情让柳宛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个活阎王,谁要是敢这个时候摸老虎屁股,许能被活活撕碎。
“柳姑娘这是……”温小公子出于教养认为还是关心一下为好。
屋内有人轻笑一声:“温小公子不必忧心,柳姑娘不过是夜里没睡好罢了。”
带着些戏谑的声音让温小公子吃惊,瞪大眼睛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柳宛浑身的煞气似乎因为这个人的声音更重一层。
“小王……”温小公子脱口而出,又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秦公子怎么在这?”
“秦某以为温小公子昨日之言是意要留秦某过夜,哪曾想温大人如此关照云遥。”秦云遥倚着门框,饶有兴趣地看着柳宛的背影。
柳宛握紧右手,感觉到背后明显又炽热的目光,这人分明是故意的,昨日在门口自己说她是“温大人的客卿”,这会又变成温大人找给他暖床的美人。
“我也没想到温大人这般美意,找了个如此眉清目秀的小倌。”柳宛反唇相讥。
温小公子可算明白了。
昨天他同秦云遥客套说收拾好了这间房,叫秦云遥免得出去寻客栈,秦云遥只是笑笑没明确回答就告辞了。
他还以为秦云遥没有在这过夜的意思,毕竟温家和秦云遥关系也不是很要好。
后来就让柳宛住进了这间房。
谁知道秦云遥还真的夜半回这里住了。
“这……是我的疏忽……”温小公子看看煞神柳宛,又看看不嫌事大的秦云遥,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让他不禁发抖,“两位……随我去用早膳吧……”
温小公子脚底抹油地溜走,速度快的让人还以为用了轻功。
秦云遥向前一大步走到柳宛身旁:“我叫秦云遥。”
“柳宛。”柳宛客客气气地回了名字。
虽然听出了身旁人的咬牙切齿,但是他毫不在意,刻意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是在下昨晚错怪柳姑娘了。”
柳宛怒火更盛,他还有脸提昨晚……
昨晚——
“你怎么会在这?”秦云遥左腿搭着右腿坐在房内的小塌上,右拳抵着头,看向床上躺的好好的某人。
柳宛不屑置辩:“不然呢。”
中午初见这个人时柳宛心中就没什么好感,此时愈发严重。
“我以为就凭刚才你的出手速度和敏捷程度,”秦云遥发现了床上人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徐徐道出后半句,“现在应该在后院劈柴。”
“三更半夜不睡觉去后院劈柴,当我是你呢——有特殊癖好。”柳宛一点不客气地回怼。
秦云遥不怒反笑:“翻窗只是我的个人喜好,柳姑娘不要转移话题,若不劈柴温大人养你这么个女张飞作甚。”
柳宛方才出手迅速并且极其狠毒,和游刃有余的秦云遥比起来确实有些莽撞的意思:“你就不怕我拔了你的舌头让你说不出话?”
“你我不分伯仲,想拔我舌头你也就说说过个嘴瘾罢了。”秦云遥气定神,“既然不劈柴,那你就是温大人请来给我暖床的了?”
柳宛勾起嘴角:“这是温小公子给我备的房间,而你深夜闯进来赖着不走,你说我们谁更像请来陪夜的?”
“姑娘此言差矣,这里就三间房,一间温大人一间温小公子,温小公子又说为我备了房间,就剩这一间,我不住这难道去院子里数星星?”
秦云遥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针对,似乎在和柳宛逗趣一般。
而柳宛心中却有些火烧的感觉。
她每晚必须保证三到四个时辰的睡眠否则就会极度暴躁。
秦云遥絮絮叨叨地和她扯了半天。
显然睡眠时间是不够了,柳宛只想尽快清静好能睡觉。
秦云遥:“我可以彻夜不眠,不如我们来说点话度过这漫漫长夜吧……”
“我、要、睡、觉。”
“可我在塌上不舒服不能入睡,只能和你打发时间了……”
故意的!绝对故意的!
柳宛半睡半醒地听这人断断续续说了一夜的话,刚睡着就被惊醒,如此反复……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秦云遥似乎终于知道渴了,没再出声。
可怜柳宛刚假寐片刻,温小公子就来敲门。
“我才想起,你似乎还不知道我的名字。”秦云遥端坐着看柳宛猛然起身,浑身杀气缭绕。
柳宛一脸“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认命般去开门。
——
温庭寿嘴角抽了抽,不过这么多年见过的也多了,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之处:“老夫只命人备了一辆马车,只能委屈二位一同回京。”
刚吃饱早膳,柳宛的心情勉强好了一点,道过谢辞过别就转身上马车,不愿再多看秦云遥一眼。
秦云遥也不恼,同温大人客套两句后撩帘跟着上了马车。
幸好温大人准备的马车足够宽敞,两个人坐也绰绰有余。
秦云遥就坐在了柳宛的左边,有些好笑地看着紧贴右面车壁坐的人。
柳宛闭眼假寐,感受到有人进来依然一动不动。
“没想到柳姑娘也要去京城。”秦云遥丝毫感觉不到别人不想理他的尴尬。
柳宛用左手食指轻点几下秦云遥的腿:“我要休息,请秦公子免开尊口。”
知道柳宛这是在警告自己,仿佛自己再开口她就真能跟他打起来。
不过柳宛昨晚确实没怎么睡觉,秦云遥就应了声“好”便真的没再出声。
柳宛知晓秦云遥这时一定在盯着自己看,用凤西西的蠢脑袋都能猜到。
自己和秦云遥素不相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显然不是闲的无事。
从秦云遥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或是一个眼神都能看出此人很可能非富即贵、城府颇深。
这样一个人找上她,也不知是麻烦还是帮手,只能先静观其变。
不过这人对自己应该没有杀意,昨晚一夜不睡的“畅谈”,不仅对方在试探自己,自己也在试探对方。
秦云遥似乎只是对她有些兴趣。
猜测对方应该不会杀她,柳宛就不再思考,渐渐入睡。
听到从旁边清晰传来的绵长的呼吸声,秦云遥的眸子暗了暗。
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了?昨晚一番试探还以为她有多聪明呢。
这么想想,秦云遥心中对柳宛的兴趣瞬间降低一大截。
车夫赶马的声音不时传进来,不知过了多久……
“唰——”
像是锐器划破空气的声音,由远及近。
秦云遥捕捉到这一丝不易察觉的声音。
这方位是朝——
他刚掀开门帘,就见车夫在他面前徐徐倒下。
车夫的额前扎着一根雕纹精细的针,秦云遥认出这是哪的针,暗道不妙。
当机立断,秦云遥转身把悠悠转醒、眼睛还没睁开的柳宛搂在怀里,冲出马车。
下一刻几根银针顺着车窗钉进车内。
秦云遥反手断开车厢和马,抱着柳宛跨上马,双腿加紧马肚,马儿飞奔似箭。
在他抱住柳宛的那一刻柳宛就已经清醒了。
秦云遥的手苍劲有力,放在柳宛腰上让她想不在意都难。
不过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柳宛坐在秦云遥前面,因为比他矮了一头所以仿佛坐在他怀里一般。
“有人追杀你?”柳宛侧过头。
秦云遥冷哼一声,算是肯定回答。
这群人真是阴魂不散,竟然追他追到廖州来了……
柳宛给身后人忠告:“这群人要是真想杀你,现在这样是跑不掉的。”
身后人并没听进去,而是问她:“你怎么知道来的不是一人,而且我这样跑不掉?”
柳宛在心里给他翻了个白眼,这么白痴的问题。
“刚才钉入车厢的三根银针,听声音是两浅一深、听方位是两东南一正东,显然至少有三个人,并且他们有武器,我们没有。”柳宛耐着性子说。
秦云遥挑眉,意外道:“耳力不错。”
对于他仿佛在夸小孩子的语气,柳宛不打算同他计较:“至于这样为什么逃不掉——”
柳宛回头,认真地看着秦云遥的眼睛。
“还有一大半的路程,他们要是一直穷追不舍呢,你想就这样逃到京城?我反正不想。”
身后人似乎依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你怎么知道还有一大半的路程?”
柳宛不知道昨晚那个狡猾的、能说会道的不速之客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竟问些白痴问题的秦云遥。
“根据时间。”
“你不是睡着了吗?”
柳宛咬牙切齿:“我请你看天上的太阳。”
身后一阵轻笑。
柳宛气急。
好嘛,原来这人拿自己逗乐子呢!
“你信不信追杀你的人马上就要多了一个。”
不知道是这人的问题还是哪里的问题,若是别人,自己早就不屑多看一眼。
只有他,总能准确无误地惹到自己跳脚。
许是这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戏谑的意味,仿佛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在逗她玩儿。
“好了,别闹了,快点赶路。”秦云遥见好即收。
到底是谁在闹?!
这人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