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编篱

3、今夕为我愿

　　白家姐姐大婚，白家阿娘亲自送了帖子过来，请罗家赴宴。
　　这让罗家阿娘兴奋了很久，倒不是白家的帖子难得，毕竟罗家阿爹也是太子太师，长安哪家的宴会帖子少得了罗家的，而是白家阿娘笑盈盈提起的话：“到时让沉儿领阿苏去见见我家那群亲戚，先混个熟脸，以后也好相处不是？”
　　看来阿苏的嫁妆终又能重见天日了。
　　罗苏不是第一次进白家的门，此刻看着原来朴素简洁的白家换上火红的装饰，倒还真是有些别致，她不由想到如果是白沉换上新郎服饰，又该是怎样的风景？
　　白沉阿姐大喜，他也在门口招呼宾客，见到罗苏便嘱咐了旁边弟弟两句，走来罗苏身旁：“我带你进去。”
　　“今日会很忙罢。”
　　“会，但不及你待会去安抚阿姐累。”
　　罗苏笑了出声，白家阿姐唤白谧，性格却一点不如名字安静，与一母同胞的白沉更是天差地别，哭也悲恸，喜也开怀，今日这种宜喜宜悲的日子里情绪自是跌宕起伏。
　　“既知我难，不如把你房里凤尾琴给我当酬劳可好？”那是白沉花了不少气力才寻回的古琴，平日珍视得很。
　　白沉扬起嘴角：“你倒是会挑东西。”
　　罗苏眼见走到了白家中间，停步抬头望白沉：“我识得路，你快回去招呼宾客。”
　　白沉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罗苏的头，忽然道：“阿苏，你知道若想得我凤尾琴，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吗？”
　　罗苏愣了愣，却又听他低头在耳边道：“阿姐一直很想要姐夫的鲛人珠，今日它便摆在新房中。”
　　未等罗苏红着耳根反应过来，白沉却已走远了。
　　哄抚白谧稳了情绪之后，一切也都顺畅地进行着，催妆、上轿、拜堂、贺郎酒。
　　只一件不好。
　　这与白谧无关，与这场喜事也无关。
　　宴中罗苏与各家贵女坐在一处，听她们谈聊得实在无趣，便起身去院落走走，不想却碰见了醒酒的谢羽。
　　算一算，因着他被圣上召见后就被外派，这都有近两年没有碰面了。
　　“什么时候回的长安？”罗苏想了想，虽然他们没有好结果，三年的情谊却还是摆在那里，总不能视而不见。
　　“几日前”，谢羽的声音有些沙哑：“回来便听闻你的好事将近。”
　　罗苏嗯了一声，心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接着就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我这两年，拢共同五家小姐相看，每一个却都相处不足半月。”
　　谢羽苦笑了一声：“阿苏，你能不能教教我，怎样才能如你一般这么快就忘记一个人。”
　　罗苏眼睛有些酸。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永远都这么理性，情感也这般克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兴奋，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悲恸。或许那晚你看我讲得那样云淡风轻，你却不知道我离去之后喝了多少夜的酒。那晚哪怕你表现出那一丝丝的不舍与挽留，我都不会离开你，可阿苏，你还是一样冷静。”
　　谢羽顿了一顿，直直望着罗苏：“阿苏，这两年来，你究竟有没有一丝丝为我的离开而难过？”
　　“翱之，我真真切切喜欢过你，只是我们爱一个人的方式过于迥异了。前尘往事如云烟，且放眼向前罢。”
　　罗苏压住喉间涩涌，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尽头右转，不期然，是出来寻她的白沉，长身玉立，肩头有霜。
　　白沉无多言语，只轻轻揽她入怀，拥她肆意痛哭。
　　罗苏也怀疑过她这样不热烈是不是真的如谢羽所说是她不爱他，但她遇见了白沉，从此知道，如斯浅淡，未必不是爱一个人的方式，也未必不是爱情的另一种模样。
　　罗苏错过了谢羽，白沉丢失了程蕖，好在，袅袅茶烟中，他们一眼望见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