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后成了算命先生》吃香蕉不吐籽

21、三河旧梦（桃花前传）2

　　郑秀储看来到此，确定不语小和尚带回择善寺的桃花树便是小桃花，但他还是朝虚无的空气中轻轻唤了一声，“小桃花？”
　　四周安静，不闻回复。
　　郑秀储心想小桃花或许不在此处。
　　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嗯哼？”
　　“你还在啊！”
　　“我一直在先生身侧。”

　　郑秀储了然，想着应该是他唤一声，不出意外，小桃花就能及时回复他。

　　“我且问你，这棵被不语小和尚带回择善寺的桃花树就是你吧？”
　　“是我，我那时虽也修了几百年，但修为极低，化不了人形，只能感知观察外物，便就是那株桃花树的模样了。”
　　郑秀储回想桃花树的模样，刚刚展开新叶，不用说也是修为低的任人摆布。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便被种在了观音殿前，受佛香洗礼，修为迅猛增长，没几年，就能自己幻化人形。”

　　那时的择善寺香客不多，一般都是山脚村民猎户和不远处的镇子上的人，来的时间段也比较集中，一般是晌午之前，来择善寺祈求福祉，择善寺众僧人便靠着这份微薄的香油钱生活，午后人声渐默，僧人关闭大门，寺院清幽雅静，确实是修行的好地方，小桃花在外修行了几百年却也比不上在此的几十年，也难怪小桃花身上的妖气不重，得了佛香洗礼，慢慢掩盖了他身上的妖气。

　　想来那时的择善寺外墙颓败，多年不得修葺，也是有原因的。

　　观音殿前

　　小桃花刚刚幻化了人形，得以短暂脱离本体，便肆无忌惮玩耍起来，不仅逗弄僧人，就连香客也屡屡遭遇小桃花毒手。
　　他爬上一棵百年古树上，靠着粗壮的树桩打盹，腿在空中晃荡。

　　观音殿内有僧人打扫浆洗，末了，在贡案上放置贡果。僧人动作极轻，但小妖一向听力超群，小桃花被僧人来来回回进出观音殿的声响弄得不得好睡，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向殿中。

　　小桃花望着贡果出神，他没见过除了桃子以外的任何水果，望着案上黄黄紫紫的贡果，忍不住咽了口水。
　　那是今天新送上来的佳果，应该很好吃吧？

　　夜间，择善寺入定。小桃花化作人形，轻手轻脚走进了观音殿，他拿起盘中圆滚滚紫亮紫亮的葡萄，放入嘴中。
　　郑秀储可以确定，小桃花那时的眼神简直可以用“点亮”来形容。
　　小桃花又确定四下无人，拿起一串葡萄跑出观音殿，蹲在院落一顿饕餮。

　　第二日打扫的僧人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接连几日，小桃花都要在夜间光临观音殿，尝试其他水果，但绝对不尝桃子。
　　一日打扫的僧人发现了异常，对另一人道：“咦，不对啊，我总觉得贡果少了。”
　　“莫不是你记错了？”
　　“怎会记错，这观音殿的贡果每次都是我放的。”
　　“你的意思是院里除了贼？你是这两天干活干糊涂了吧？每日下午寺外就会竖起屏障，怎会有贼人进来？”
　　“那你说，会不会寺院中有人偷吃贡果？”
　　“怎会？别多想了。”
　　“真是我想多了？”
　　…….

　　小桃花意识到了长久在观音殿偷吃不是长久之计，当晚便窜到伽蓝殿和天王殿偷吃贡果了。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
　　不久小桃花便被一位僧人抓住了。

　　那僧人正是寺院中最眼尖刻薄的怀海和尚。郑秀储看着这位怀海和尚十分眼熟，细想一番，正是在岳家堡为岳灵心念往生咒却被岳灵心棺材吓着的高僧。

　　怀海和尚在伽蓝殿将偷吃贡果的小桃花抓个正着，将他带到百丈禅师跟前，气势汹汹道：“师叔，这桃妖偷吃贡果，被我抓个正着！”
　　百丈禅师看了小桃花一眼，认出他就是观音殿外的那株桃花树，淡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桃花在怀海和尚的拘束下扭扭身子，撇撇嘴，声音甜爽道：“桃郎，我叫桃郎。”
　　百丈禅师笑道：“是个好名字。”
　　怀海和尚见百丈禅师没有责罚桃妖的意思，急忙道：“师叔，他偷吃贡果，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按照规矩，就应该砍了那株桃花树，丢出寺院！当初师叔将他种在观音殿外我就对师叔说过不可！山野小妖，没有规矩，不尊佛祖，竟偷吃贡果。这如何能留在寺院中？”

　　小桃花笑的灿烂，望向怀海，道：“和尚！我又不是偷吃你的东西？你急个什么劲？还凶巴巴的，不知道的，一位你比主持都大上几辈！”

　　怀海怒道：“你个小妖还挺嚣张！若不是我择善寺留你修炼，你不知几时才能修成人形，你反倒好，没作什么贡献就知道偷吃贡果！辱没佛祖，打扰寺院众弟子清修！”
　　小桃花阴阳怪气道：“怀海和尚何时见我辱没佛祖了？”
　　怀海道：“你偷吃贡果，玩弄香客，戏耍僧人，哪一条不是辱没佛祖？”
　　小桃花道：“香客来佛寺，不就是祈求福祉的吗？那些香客有些想要加官进爵，有些想要儿孙满堂，有些想要长命百岁，他们来佛寺祈求这些，三跪六拜，便是尊敬神佛，便是正正当当，我只是祈求佛祖吃些好吃的，佛祖应我心愿，将贡果赏赐给我了，便是辱没佛祖了？便是要被诛杀了？”

　　怀海道：“莫要强词夺理！你可是真心祈求佛祖赐你吃食？你这是偷！再说了，佛祖答应赏赐给你了吗？”
　　小桃花委屈道：“你怎知我不是真心祈求佛祖？你又怎知佛祖没有答应把东西给我？”
　　怀海和尚被气的岔不开气，食指指着小桃花，颤颤巍巍道：“你又怎知佛祖将东西给你了？”
　　小桃花道：“佛祖托梦给我，我就知道了。”
　　怀海一片愁云惨淡，道：“你是个什么妖物，配佛祖给你托梦？”
　　小桃花道：“你又是个什么人，配在百丈禅师面前乱发脾气？”

　　怀海被小桃花气到气息不稳，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久不说话的百丈禅师开口道：“怀海莫要生气，这桃妖天生地养，没规矩，也是情理之中，好好训导一番便是。”
　　怀海道：“师叔的意思，就是不惩罚他了吗？”
　　百丈禅师道：“谁不犯错？念在他初犯，便饶过他吧。”
　　“师叔！！！”
　　“不必多说。”

　　怀海自知百丈禅师的脾气，拂袖而去。

　　百丈禅师对小桃花道：“桃郎以后要吃水果，就到我这儿来，莫要再吃神佛贡果。”
　　小桃花点头。

　　这日夜里，忽然地动山摇，寺院中人纷纷往封魔地赶去，小桃花也被震醒，跟在僧人后准备一看究竟。

　　百丈禅师持禅杖加持封印，身后一众弟子辅佐。封魔地中黑浪翻腾云涌，一圈圈阵法封印不知怎么松动起来，在封魔地上方时亮时熄，充满警示意味。
　　小桃花躲在石塔之后，默默观察。
　　封魔地中只封印了一只柳树妖，就是当年小和尚不语抓回来的那只。
　　对封印的一番加持过后，黑气终于安定下来。

　　有僧人问道：“主持，今日封魔地为何异动？”
　　“莫不是那只树妖作孽？”
　　百丈禅师摇摇头，道：“不是树妖。”
　　怀海道：“那只树妖哪来这么大本事？”
　　众人觉得有理，但更加好奇封魔地今日异动。
　　百丈禅师咳嗽一声，解散众人。

　　独独留下怀海和怀石。

　　百丈禅师道：“老衲自觉寿限将至，如今封魔地异动，怀海怀石定要好好看护寺院。”

　　两日后夜晚，观音殿大火，百丈禅师坐在殿内蒲团上圆寂，小桃花冲入火场中想把百丈禅师的尸身背出，全然没有看见火势已蔓延至殿外，火舌已爬上殿外的桃花树。
　　百丈禅师身旁只有一张纸，小桃花将纸塞入衣袖中，背上百丈禅师就往外走。没背几步便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桃花树被烧了一大半，幻化出的人形也被强行拉回本体，小桃花自知离死不远，他在黑暗中睁眼，看见寺院众人提着水桶救火，忙进忙出，却没人在意他。

　　他要死了。

　　再一次睁眼，他耗费了所有的气力，想看看最后的人世。他感到一股清凉的灵气通过被烧焦的树枝穿过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贪婪地吸取这道灵气，这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一声巧笑盈盈入耳，“你这小妖倒是命大。”
　　他一转视线，便见一位白衣姑娘，一手放在桃花树枝上，另一手背负，站在桃花树前。
　　桃郎平日在寺院中见的不是女香客就是男香客，要不就是和尚，那些香客来寺中祈祷时，无外乎一片谦卑尊敬的模样，但那位女子却不同，她走路生风，从上到下都是自信漂亮，穿着打扮也极为讲究。
　　她仅仅是在那里一站，便是小桃花一生的风景。

　　郑秀储心下一愣，这女子长得极似岳灵心，不对，应是岳灵心长得极似她。
　　她便是徐鉴行。
　　精通建筑之法的徐鉴行。
　　果然，徐家女修光从气度仪容来看，便是不同凡响。徐鉴行感觉桃花树已无大碍，便收道：“你放心，我徐鉴行做事从未有过失败，灵气都给你了，你定能平安无事，好好修炼，改天来看你。”
　　语罢转身离去。
　　小桃花望着徐鉴行离去的背影，很想挣扎幻化人形，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他专心修炼，期待徐鉴行再次来看他，但徐鉴行再也没有出现过。

　　郑秀储想着徐鉴行那句“改天来看你”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客套话，可小桃花却当真了，日复一日等着。

　　怀海和尚继承了主持之位，向外宣布百丈禅师圆寂，得道飞升，留下佛舍利埋于封魔地处石塔林，一时之间，择善寺声名鹊起，要知道这近千年来，修行界只出了百丈禅师这一位得道飞升的大能。
　　许多香客不远千里来择善寺祈福，更有香客愿意为择善寺花重金重塑寺院，自那以后寺院全天开放，许多泥瓦匠前来修葺被烧坏的观音殿。一位泥瓦匠见殿前有一株烧焦的桃花树，便对僧人道：“不如将这树移去，重新栽植。”

　　于是小桃花便被连根丢出，丢桃花树的匠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将他一丢，便丢到上山的石阶上，小桃花随着冰冷磕人的石阶向下滚，也不知滚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本以为可以停歇一阵，却被人一脚踹开，又向下滚了十几阶石阶。
　　那人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在这儿挡路！”
　　无独有偶，他停下来之后，又被人踹了，如此反反复复十多次，终于有人肯给他一个痛快，将他踹到石阶旁的树林中。

　　他在那里修养了好一阵子，靠着一点微薄的养分得以重新幻化成人。
　　他站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徐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