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后成了算命先生》吃香蕉不吐籽

20、三河旧梦（桃花前传）1

　　郑秀储陷入一片浑浑噩噩，像是从九天仙府落入无间地狱，其间似有小鬼用勾魂爪从上死死钩住他的魂灵，他努力抱住脑袋想阻止这场痛不欲生的严酷刑法，奈何只是隔靴搔痒，得了手上的快感，身体还是抑制不住这种魂灵离体之感，脑袋也似有铁坨子重重压制。

　　你大爷的！！！！

　　他忍不住暗骂一声，简直比往生咒还难受！！！早知道便不多那份好奇心，也不去接那木簪心木了！！！！
　　耳边传来一声甜爽之音，桃郎道：“先生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难受至极！
　　“先生放心，只会暂时痛苦一会儿，毕竟这托物观往事的术法，是为禁术，多多少少会有些反噬和副作用。”
　　“还有什么副作用是我现在体会不到的？”
　　郑秀储语气不佳，毕竟谁来体验这种活着就被黑白无常勾魂的感觉，谁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好语气。
　　桃郎天外之音，恍恍惚惚，“这我就不知道了，先生好运。”

　　郑秀储暂时睁不开眼，但身子舒服了很多，只觉察周围一片嗡嗡杂杂，感觉有一大片人围着，叽叽喳喳，言语间都是乡野之人粗俗至极的话语腔调，好像在讨论除妖事宜。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侧身撞上了他，速度极快，呼吸沉重，妖气血腥味异常浓重。郑秀储被撞的东倒西歪一番，才慢慢站稳，觉着阳光刺眼，才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一番，却看不见自己，只能看见周围景致。四周是一片被砍的七零八落的树桩，零零散散，树桩口子张着大口，被撕裂的树皮还黏着在树桩周边，参差不齐，尖锐锋利，更显愤怒。树干树枝东倒西歪，毫无生气。

　　不远处站了好些人，皆是村夫打扮，拿着斧头，气势昂扬。
　　其中有人啐了一口，破口大骂，“杂种东西！一定是这里！”
　　附和声起：“对，没错，就是这里！”
　　“没听除妖大师说吗？祸害就是从这里起，这里的什么狗杂碎的树，都要砍！”
　　一时之间，声音四起。
　　“还有些没砍，快砍！”
　　“快砍！！”
　　“砍光！！！”
　　村长虽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
　　掷地有声：“砍！”
　　一声令下，众人齐刷刷大刀阔斧，指向荒桩之中残存的小树。

　　一时之间，只剩下最后一棵小桃花树，桃花树刚展新叶不久，在风中有些孱弱。
　　众村名欢欣鼓舞，只剩最后一棵妖树，砍完了，整个村子都能长久安宁。
　　村长拿着刀斧走到最后一棵桃花树跟前。

　　村长慢慢走进，刚要举斧头砍下，忽从树后转出一位小和尚。
　　小和尚长得清秀，脖子上带了一串佛珠，眉间一点朱砂痣，眼神清明，似是婴孩之瞳。
　　“施主且慢。”
　　众人大惊，纷纷打量这位凭空冒出的小和尚，面面相觑。
　　村长收了斧头，问道：“你是？”
　　小和尚道：“云游僧人。”

　　似是对这种云游僧人或云游道人有与生俱来的敬重，又或者是听见“施主”这种中平时生活中万没听过的词，心中有了些许尊敬，就像对那位捉妖大师言听计从一般，村民收敛了粗鄙语言，缓声道：“小僧有什么事？”
　　小和尚道：“贫僧在村口听说村中有小妖作怪，知村中之人在此砍伐树木，来此帮助大家。”

　　村中人听得小和尚要帮他们，满心欢喜。
　　有人道：“和尚！你不知道，俺们村里面出了个偷小孩的妖怪！！！那该死天杀的妖怪，妈的，老子抓住他，一定要把他剁了！”
　　“幸好俺们村来了个捉妖大师，说只要把这片林子砍了，俺们村就能太平！”
　　“要俺看，就是这林子中的树成了妖，非要把树丫子统统砍光！”
　　“还剩最后一棵！砍！”
　　众人声起，嚷嚷着要把最后的一棵桃树砍掉。

　　小和尚道：“施主稍安。”

　　这小和尚不知有什么魔力一般，竟听下这位素未蒙面的小和尚的话，纷纷安静下来。
　　“那位捉妖大师所料不错，妖物却出自此处，但却不是身后这颗桃花树，砍了无济于事，那妖物早已远遁了，贫僧愿替施主捉住这只妖物，但是身后这株桃花树，要归贫僧管。”
　　村民中一人甚为怀疑，道：“和尚！凭什么相信你？”
　　众人似是被这人提点醒悟，道：“就是，怎么相信你？”
　　小和尚双手合十，拜道：“贫僧先将妖物抓住，施主再将桃花树给贫僧。”
　　众人唧唧歪歪，觉得这买卖不亏，便答应了。
　　“施主在此等候，贫僧去去就回。”

　　小和尚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也消失在郑秀储的视野当中，郑秀储依靠木簪得以窥探往事，他所见的一切，都是这根木簪所记叙的，这跟木簪便是久远的回忆，所见之物自不能不能离开桃花本体太远。

　　春日之风，暖暖而吹。

　　不一会儿，小和尚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只柳树树妖，用佛珠套住了脖子。
　　树妖挣扎前进，眼中对小和尚满是恨意，眉梢尽是狠厉。
　　“和尚，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抓我！”

　　小和尚不语。

　　有村民上前确认，结结巴巴，似是太过兴奋，“就，就是，就是，这这这，妖怪！俺，俺，俺见过！
　　小和尚在树桩淋漓之中当众诛杀柳树妖。

　　郑秀储大惊，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该如此，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和尚施了障眼法，树妖确实被他抓住了，但却没有诛杀，而是藏在乾坤袖中，果然没有修为，这点障眼法都要看半天，实在丢脸。

　　众村民大喜过望，欢呼起舞，将手中快刀阔斧丢入空中囫囵一圈，然后各自回家了。
　　小和尚目睹村民离开，伸手拿起村民丢下的工具，转身，慢慢蹲下，在小桃花树下小心翼翼挖了起来。
　　挖了许久，才将小桃花树连根带土挖了起来。

　　小和尚带着小桃花还有柳树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走到了择善寺。那时的择善寺不似如今崭新，多年受雨水浸透，颓墙卷皮，边角处红色油漆掉落，露出里面的灰墙砖体，墙角有蚂蚁歪歪扭扭爬过，整一派山林深深掩寺院的古旧之感。

　　寺院外一层结界。

　　小和尚在寺院门前停了下来，双手合十，虔诚道：“云游僧人不语前来进修。”

　　小和尚一声不轻不重的话语，惊起山林中鸦雀，鸟儿一阵惊飞过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位穿着土黄色僧服的和尚。

　　“不语师兄吗？”
　　“正是。”
　　和尚右手一挥，寺院外结界慢慢消散。
　　“百丈禅师等不语师兄许久了。”
　　小和尚微微点头，跟着另一位引路的和尚进了寺院。寺院外墙虽破败，但内里确实五脏俱全，穿过地藏殿与罗汉堂，小和尚来到了观音殿前，百丈禅师正站在殿前，望着殿中的十一面观音。

　　小和尚双手合十，道：“弟子不语，前来进修学习。”
　　百丈禅师转身，笑道：“不语因何耽搁了？”
　　小和尚道：“弟子途径山村，听闻村口妇孺在谈论妖物，便上前询问，村中老人与弟子讲了半个月前村中有婴孩惨遭妖物祸害，村中人花钱请了捉妖大师，大师做了道场，又说必须砍光村后不远处一片树林，方能斩草除根。弟子便赶到林中。弟子赶到林中时，只剩一棵桃花树残存。
　　山村中人被妖物所困，要砍去林中一片树木，以求内心安宁。那捉妖大师拿了钱财，却没有消灾减难，弟子不忍心看村民受苦，也不忍心看林中树木尽数毁坏，便在哪里耽搁了。”

　　百丈禅师道：“不语是怎么做的呢？”
　　百丈禅师似是知道什么，不紧不慢地问道。
　　小和尚道：“弟子与村民做交易，弟子出面降服妖物，但林中最后一棵桃花树要归弟子。弟子花了些功夫，将树妖捉住，那树妖身上血腥气和妖气极重，弟子假意当场诛杀。”
　　“如此说来，不语身上的妖气便是那妖物的？”
　　小和尚点头，“弟子将柳树妖与桃花树随身携带。”
　　“为何？”
　　“杀妖容易，但他所背负的业障却不能消除，弟子用障眼法将树妖偷偷救下，想将他带回择善寺清修，以赎业障。”
　　百丈禅师道：“障眼法虽容易，但万物却是有所凭借的，你用什么东西替代树妖？”
　　小和尚抬眼，眼里看不见任何波澜，平静道：“弟子的一份心魄。”

　　郑秀储没想到，不语竟会用自己的一份心魄换的树妖一命，确切来说，是树妖改邪归正的机会。其实当时不语随便用个什么物件代替树妖当场伏诛，并不会有人能看得出来，就连郑秀储，虽看出他使了障眼法，但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自己的心魄当替代品。小和尚此举，更多是对自己的惩罚。

　　百丈禅师当然不似郑秀储这般愕然，脸色淡然，对小和尚道：“不语不用如此。”
　　小和尚道：“在弟子心中，世事如此，竭尽绵薄。还望禅师将这树妖投入封魔地中，受佛香洗礼，早日脱胎换骨。”
　　百丈禅师道：“自然，不语袖中的桃花树，颇有灵性，便种在这观音殿外吧。”
　　小和尚道：“多谢禅师。”
　　百丈禅师笑道：“竭尽绵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