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必报》阴阳是否怪气

4、第四章

　　吴如山做了一夜恶梦，却并没有睡多长时间，天刚擦亮就醒了。

　　青萝听得房内动静忙到门前轻叩了几下门，“少爷您醒了吗？”。

　　“唔——”吴如山搂着兔子打了个哈欠含糊道，“进来吧！”

　　“哎！来了！”转身命丫头小环去打水给少爷洗漱。

　　“少爷你今儿气色可不好，昨儿晚上没有睡好吗？”青萝伺候着吴如山穿衣，看他眼下发青，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恩，是没怎么睡好，做了一夜的梦。”吴如山淡淡的，昨夜做的梦已然记不大清了。

　　“正好厨房今儿早上炖了粳米百合羹，静心安神最合适不过了，您一会儿可记得喝。”这时小环端着水进来，青萝把面巾投了递给他，“少爷，您昨儿晚上带回来的那个东西要怎么处置？”

　　吴如山随意擦了几下脸，“什么东西？”他已然忘记自己昨晚带了什么回来，抬脚就要往外走。

　　“昨晚您带了个拨浪鼓回来，您不记得了？”青萝小心翼翼的问。

　　他滞了一下梦中的情形一下子涌了上来，原本气色不好的脸，现下更是青白一片，他回过头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轻咳了一声道，“扔了吧！”

　　“哎！”青萝答应一声，便吩咐下人去取了丢掉。

　　吴如山走了两步又喊住青萝，“等一下，还是擦干净好生收着吧。”

　　青萝听到这话脸上透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但吴如山并不如何在意，不过是一个小物件，留不留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那个梦也不能代表什么，他已经长大了，那个女人也死了，现在没有谁能伤害他，他须得好好活着，活得比旁人都好才行。

　　“是。”青萝轻声应了。

　　“我现在饿得心慌，早膳摆好了吗？”吴如山快步走向膳厅。

　　“下人们正预备着呢！昨儿晚上就看您没吃多少，您瞧早上可不就饿了么？”青萝跟在他的身后温柔得小声得说着，看着吴如山的背影她心中一片酸涩。那年十岁的他和死去的夫人一起永远留在了那个房间，他把那个懦弱的小男孩丢弃在那个房间的角落里，从此所向睥睨只往前看，努力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记得让小环喂我的兔子！”吴如山坐在了饭桌前吩咐道，“我爹呢？”父亲昨晚回府今日应该也在府上。

　　“昨晚上老爷和幕老爷一道出去了，许是有什么急事，没在府里宿着。”盛了碗百合羹放在吴如山面前。

　　父亲时常不在府上，他都习以为常了，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哦！我今日还要出府，如果大哥来问我的功课，就说我访友去了。”这包子是用新鲜虾肉做的外皮极薄颇合他的口味，一股脑把剩下的全塞进嘴里，也顾不得烫又拿起一个。

　　“少爷您又要出府？老爷前几日刚交待过让您好好读书，莫要贪玩，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爹不在府里，怎么会知道呢？”吴如山并不以为然。

　　青萝嗫嚅道：“大少爷昨儿还……”吴如山已然不耐烦了，把筷子一撂，“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啰嗦，还让不让我好好吃饭了？”

　　虽说她已经习惯了少爷的脾气，但还是吓了一跳，“那，那少爷您去探望哪位朋友？你知会我一声，大少爷问起来，我也好有个答复，您说是不是？”青萝小心的问。

　　吴如山无可奈何，因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对着青萝他总是束手束脚的，要换做别人他早就发落了她，叹了口气道：“昨日在街上认识的一位上京赶考的士子，颇有一些文彩，我前去讨教一二，大哥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你就放心吧！”

　　见青萝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心中一阵恼怒，冷着脸说：“你别在这候着了，过会儿我就要出门，你去给我备一身外出的衣裳来！”把她打发了出去。

　　青萝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用罢早膳天光还尚早，吴如山伸了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便沿着花园小道往自己房中走，园里的桃花开的正好，阵阵花香扑面而来，惹得吴如山陶醉其中，此时的景色完全不似昨晚那样让人恐惧，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了，他还真是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了。

　　沿着青石小路往园子深处走去，渐渐地走到园中的水榭这里，春风吹得水面上荡起淡淡波纹，几只鸳鸯在水面上挥洒爱意，池边的柳枝上也抽了娇嫩的绿芽，夏季自己常来这里玩水纳凉，这几株柳树长在水榭四周夏天的时候倒是形成了天然屏障带来那特有的一份阴凉。

　　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此时花园里空无一人，在寂静无声的园子里突然出现这个动静，着实有些吓人，吴如山的心急跳了两下眼前又浮现出昨日的情形他心中一阵害怕，两股战战的不敢回头。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咬咬牙猛的转回过头去却见到他养的兔子从旁边的花丛里转出一个脑袋来，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他在玩耍的时候弄出来的，吴如山松了口气上前把它抱进怀里打了屁股一下，“你这个家伙，方才真差点被你吓死了，再有下次，就罚你一日不许吃饭，听到了吗。”。

　　那兔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被吴如山抱在怀里后就乖乖的不再动弹，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吴如山好像听懂了似的。

　　吴如山满意的摸了摸兔子的头，抱着他继续在池边逛着。他从小就养着这只兔子，当时年纪尚小也取不了什么好听的名字，便兔子兔子的一直叫着，这只兔子比一般的兔子大了不少，皮毛雪白柔软温暖，手感特别好，因此吴如山特别喜欢抱着它睡觉，晚上没有它陪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爱极了它。

　　吴如山抱着兔子绕着这池子走了不到一百步，便感到手臂酸软，怀里的兔子重得直往下坠，开口抱怨道：“你也太重了，看来以为得给你少吃点了，现在呀你都比平常的兔子大了快一倍了，算了，我不抱你了，自己下去跑着玩吧！”说着便把兔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下地之后兔子也不跑远，只是跟着吴如山走走停停，看来这兔子是极认主的。

　　府里这潭池水养了些莲花，现今还看不出什么来，夏季便能看到朵朵莲花盛开的景象，虽不似江南那些好风景，但也颇有些意趣。有几尾锦锂朝着岸边游了过来，以为是那投食的来了，吴如山弯腰打量它们，见它们游得摇头摆尾怡然自得的，甚是有趣，那水深处还有几尾隐隐透出些金鳞的光泽，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池边上围着一圈石栏碍着他不能靠近水面，吴如山便手撑着石栏弯腰使劲往水面前凑近了些，努力寻找着水深处的那几尾鱼，刚咂摸出点趣味儿，便忽然感觉后背被谁推了一把，吴如山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头栽进了水里，瞬间被水淹没，鱼群也被惊的四下游走。

　　“救命！救命啊！”池水冰凉刺骨吴如山呛了几口水，慌张扑腾着想要钻出水面，手胡乱拍打着，头在水面上时隐时显，呼叫声听着也不是很真切。现在大清早的园子里空无一人，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池子平时看着不大且浅，实际上要深的多。自己不会是要死在这里了吧，不行他不能死，吴如山奋力挣扎起来，但体力渐渐的流失，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头没能再露出水面，手脚已然冻得麻木僵硬，但窒息的恐惧仍支配着他不断挣扎，可无济于事，动作越来越慢，身体漂漂荡荡的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最后的几丝气息也化为水泡盘旋而上，发丝在水中四散开来，精致的脸上已然没了生气，斑驳的水光透过水面洒在吴如山苍白的脸上，时明时暗似梦似幻，仿若水中绝美的精灵，缓缓沉入了水底的黑晚世界。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那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往事从脑子里一幕幕的闪过，常听人说人在临死前都会回忆过去，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看来这次是死定了，他也终于不用再害怕了，大哥来世再见了，他流了一滴泪融进了水里，不见踪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在世间留下任何痕迹。朦胧中好像看到一只兔子飘到了他面前，这个小家伙怎么也落水了，呵呵，真是个笨家伙，手慢慢伸向它，也好，那你就陪着我吧！

　　青萝做完事回到膳厅，却不见吴如山的踪影，她惊了一下，少爷不会已经溜出府去了吧，应该不会的，他方才还让我准备衣服来着，许是在园子里散步，对对，应该是的，“三少爷~三少爷~”她跑到花园里轻声唤着少爷，可惜吴如山已经听不到了。